第一次覺得這間客房如此溫馨,大概是被虐慘了,才會有這種變态的想法。
陸裁坐在靠椅上,靠椅的後背挨着床頭的牆面,嶽小煙和陳依娜各自躺在床上。
她們把燈按滅了,隻留了盞牆角小燈。沒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午夜了。
陸裁擰眉,她轉頭去看陳依娜,對方正裹着白色的棉被瑟瑟發抖。
在進入旅館的第一夜,陳依娜就回應了外面敲門的“人”。
敲門聲很規律,但敲了很久,最後一陣“嗬嗬”輕笑傳進來,敲門聲才停下。
等了很久,确定門外的東西已經離開,陳依娜才哆哆嗦嗦地開口:“怎......怎麼辦?”
“在鏡中,外面敲門的是無頭鬼......”嶽小煙撐着身子坐起來。
陸裁接着她的話說:“外面肯定不是無頭鬼。”
“為什麼?”嶽小煙也覺得無頭鬼的可能性不大,但好奇陸裁為什麼這麼笃定。
陸裁看了她一眼,眼裡也是疑惑:“你沒聽見它笑嗎?”
無頭鬼頭都沒了,怎麼笑?
嶽小煙認為自己還能搶救一下:“萬一笑的和敲門的不是一個鬼怪呢?”
“不是就不是呗,我又不掉肉。”陸裁無所謂的聳聳肩,她又看看害怕發抖的陳依娜,“到了晚上,我倆至少有一個人得陪着陳依娜。”
作為回應了敲門鬼怪的人,如果入夜後留陳依娜一人在房間,就不一定擋得住門外的鬼怪了。
嶽小煙懂她的意思,也看向陳依娜:“以後盡量和我們待在一起——”
陳依娜瘋狂點頭,讓她一個人呆着,她也不敢啊......
“你們睡吧,明早還要去找時如聩。”陸裁往椅背上一靠,她和嶽小煙都沒拿到記憶碎片,要麼這個支線沒記憶碎片,要麼拿到碎片的是時如聩。
希望是後者吧,至少能有條新線索。
關于這個旅館的秘密,必須盡快解開。副本Boss究竟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也必須弄明白。
——
迷霧濃重,連日陰雨。
他走在迷霧中的人行道上,向着一個方向而去。
霧氣遮擋視線,偶爾有汽車從身側行駛而過。
走了沒一會兒,一堵圍牆出現在眼前,一扇雙開的鐵欄杆大門就在眼前。進了鐵欄門,就是旅館的後門,他輕車熟路地敲門。
是保安老傅開得門,他進了旅館,順手關了門,看見老傅正準備到門側隔出的洗漱室裡沖澡。
“喲,看來昨晚上很滋潤啊——”他笑着擠眉弄眼。
老傅掃了他一眼:“你也可以試試。”
他趕忙擺手:“我可沒那個豔福——”心裡卻“呸”了一聲。
這個死駝子,每天玩小姑娘,要是外面收錢賣的也就算了,非得搞下藥這一套。
他帶着讨好的笑意,一路走到了廚房。路上遇到了經理,經理讓他往209房送些吃的。
點頭哈腰地說“知道了”,他卻覺得這旅館一群豺狼禽獸。
在廚房下了碗面條,用塑料打包盒盛面,加了個荷包蛋,沒撒蔥花沒加醋辣,因為不知道209房客人的口味。
末了,擡手撒了些白色粉末,用筷子拌勻,才端着面條上了三樓。在客房門口,他熟練的用萬能卡刷開房門。
門裡面昏暗一片,窗簾都被緊緊拉上。因為味道太重,他不由地皺起眉。
順手将門關上,他沿着走道往裡,等過了洗手間,看見床鋪上躺着個人,雪白的被子随意搭在她身上,□□的肩膀和腳踝露在被沿外。
這些姑娘的年紀和他家閨女差不多大,他偶爾也會不忍心,最後咬咬牙也就忍過去了。這裡工資高,老闆也不在意他有案底,要是丢了這份工作,他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姑娘,吃飯了——”他歎了口氣,往床邊走去。
事後他們會把這些女孩捆起來,防止她們想不開。他早就習慣了,基本上就是過來喂個飯,吃了飯的女孩們會變得很乖,也方便控制。
他走近,看見女孩側卧着,白色的被沿覆住了她整張臉。
因為被子裡一動不動,他不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趕緊走過去,單手托着面碗,另一隻手顫巍巍地去掀被子。
手一晃,湯碗從手上落下,跌在地上,滾燙的湯水四濺,面條散落一地——
白色被沿被拉開,被子下面,一張清秀的臉永遠定格在絕望的瞬間。眼睛睜得老大,嘴巴微微張着,皮膚青紫......
時如聩猛然驚醒。
他坐起來,擦了把頭上的冷汗。自己大概是補完了廚子的故事線......
可是為什麼自己離開支線劇情後,沒有立刻醒來?反倒是進入這個奇怪的夢境?
側頭去看緊緊拉着的窗簾,熱烈的陽光從窗簾縫隙傾瀉而出,落在被子上。被面白的滲人,連陽光都變得陰冷。
時如聩掀開被子,看了眼靠門那張床上還在熟睡的段策,就站起身離開。
走到204門口時,房門正好打開。陸裁站在門裡,身後跟着嶽小煙和陳依娜。
“時如聩,你沒事吧?”嶽小煙看見他臉色蒼白,有些擔憂。
時如聩搖搖頭:“準備去餐廳?”他肚子确實有些餓了,但昨夜的支線劇情實在是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傷害。
“總不能餓着肚子。”陸裁倒是無所謂,畢竟對着一堆腐肉,她吃粉糊糊時也沒被影響。
......
餐廳。
四個人占了一張桌子,陸裁和時如聩面對面坐着,陳依娜坐在陸裁身側,嶽小煙隻好坐在陳依娜的對面。
桌上擺着四碟煎包,陸裁要了碗牛肉粉絲,陳依娜和嶽小煙是兩碗小馄饨,時如聩隻盛了碗蔥花湯。
“你有拿到記憶碎片嗎?”陸裁用小碟子倒了辣椒醬和醋,又取出糯米粉,在自己碗盤上撒了一些,又給陳依娜的食物撒了一遍,才把糯米粉遞給嶽小煙。
時如聩搖搖頭:“我沒有記憶碎片,你們呢?”
“看來這個支線劇情沒有碎片提醒......”陸裁夾起煎包,蘸了蘸醋辣。
“但是我看到一些東西。”時如聩從嶽小煙手上接過糯米粉,邊檢查食物,邊将夢境的内容告訴她們。
陸裁吃下一個煎包,底面焦黃脆口,肉餡鮮嫩,唇齒間都是鮮香酸辣的味道,在一個恐怖副本裡,能蹭到這樣一頓早飯,運氣還不錯。
“所以廚子是在幫助經理和保安控制那些受害女孩?”陸裁覺着不對,“那個被關在209室的女孩子是廚子認識的人嗎?”
不然幹了那麼多壞事兒,怎麼這次就被吓到了?
時如聩喝了口蔥花湯,感慨陸裁的直覺真的很準:“那個女孩子是廚子的女兒。”
嶽小煙剛咽下一個小馄饨,不由地皺眉:“這種女兒替父親償債真得很不公平。”
“她們不是在償還任何債。”陸裁平靜說。
是人心的惡造就了這場災難,她們都是無辜者。
嶽小煙沒有在争論這個話題:“所以廚子和那些人鬧崩,然後被滅了口?”
時如聩點點頭。
“你們都在這兒呀——”淩菲突然靠近,坐在了嶽小煙身邊。
雖然陸裁和時如聩靠着桌沿,但四個人占了很大的座位,按理路過的人是不會坐到他們這兒的。
淩菲卻完全不顧位置小,在嶽小煙身邊落座之後,還往嶽小煙這兒擠了幾下。
“最近,你和時如聩挺好了——”淩菲掩嘴笑着,看着緊靠着時如聩的嶽小煙,眉眼亂擠,一副“我懂你”的樣子。
自從得知淩菲給自己下安眠藥,嶽小煙對着淩菲也沒法有好臉色,可惜她又不會怼人,隻能顧自吃着小馄饨,不理淩菲。
“沒看見這裡坐滿了?”陳依娜注意到嶽小煙的表情别扭,加上她也做不到對着淩菲吃東西,沒忍住就怼起來。
淩菲笑笑:“這裡一張桌子六個座,你們六個人?”她擡眼瞥了陳依娜一眼,“我和小煙是閨蜜,坐一起怎麼了?”
說完還拉住嶽小煙的胳膊,笑呵呵地開始聊起化妝品。
“吃飯不想說話!”嶽小煙抽出胳膊,皺着眉冷言冷語說着。
淩菲完全沒有理睬嶽小煙的不悅,反倒偷笑起來:“怎麼,想要學淑女?”說完還故意去看時如聩。
時如聩皺眉,正準備開口,一側默默不吭聲的陸裁開了尊口。
“現在淑女不吃香了。”陸裁臉帶笑意,“淩菲你不是很受歡迎嗎?”
淩菲還是笑着:“我還好吧,沒有陳依娜人氣高——”
“人氣高有什麼用?男朋友還不是半夜跑到你房裡去了。”陸裁笑意驟然沒了。
淩菲笑意僵在臉上,有些不可置信的憤怒:“陸裁!你說清楚——”話音還沒落下,一陣白色粉末就迎頭而來。
一把撒出糯米粉,陸裁還睜大眼睛看了會兒,看見粉末落在淩菲的肩頭發梢。
“你!”淩菲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镂空輕紗小短裙,沾了白色的糯米粉,臉上因為手背一抹,顯得狼狽又可笑。
“陸裁,我和你沒完!”說完,她踩着高跟鞋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餐廳。
時如聩看着淩菲漸行漸遠的背影:“她有什麼問題嗎?”
“她眼睛紅了。”陸裁夾起一個煎包。
“她被你氣哭了嗎?”嶽小煙知道陸裁在給自己出氣,比起安眠藥,一把糯米粉算什麼。
陸裁咬了口焦脆的煎包底:“在陳依娜怼她的時候,她眼睛就紅了。”
陳依娜震驚:“你想甩鍋嗎?我沒有氣哭她!”
陸裁笑了,轉向時如聩:“你當心段策他們。”
“為什麼?”時如聩總覺得陸裁心裡已經有了推測。
“段策、昆宇、劉建飛,是三個人。”陸裁也擔心自己猜錯,但時如聩都問了,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時如聩立即就明白她的意思——
有時候是三個人一起來......
“你覺得我們這批人,對應背景事件的一個角色?”時如聩挑眉。
陸裁也擡眼去看他:“有個更不幸的消息,你與廚子通感了。”
被她這一眼看的心裡咯噔一聲,時如聩靜默思索了一會兒:“你在暗示段策三人會殺了我?”
“我是在明示。”陸裁繼續低下頭吃煎包。
嶽小煙總算聽明白了:“我們都有對應的角色嗎?”
“這就要靠我們後續發現了。”陸裁咽下嘴裡的肉餡兒,“就我個人觀點來說,我們應該是故事裡的角色。”
“那我們會不會變成敵對陣營?”嶽小煙有些擔憂,“就目前知道的角色,就有加害者和受害者......”
“玩家和副本世界本身就是兩個敵對陣營。”時如聩安慰她,“不可能再把玩家們分成兩個陣營。”
在KB遊戲的世界裡,玩家對抗副本,這是最基本的模式。就算在這個靈異本裡,他們成了背景故事裡的加害者和受害者,也絕不可能互相殘殺。
玩家,才是他們最基本的身份。
陸裁默不作聲,吸了口粉絲。可是她不是玩家啊......
嶽小煙聽了這話,才算松口氣:“我可不要和陸裁成敵對陣營......”
時如聩也笑了:“要是陸裁和我們是敵對陣營,直接就釜底抽薪了。”
畢竟他倆能在這個靈異本裡正常輸出,靠得還是陸裁的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