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辛稚夏看似決絕果斷,沒有絲毫的動搖,實則内心做了許久的抗争。
抗争來t自人類的本性。
“死是很容易,隻是這疼痛,會不會無法承受。”
商陸先前就坦言,治療道具無法治療,唯有淨化效果的道具,才有可能解除掉标記。
标記不是傳染性極強的污染源,不會短時間内迅速擴散到全身,但時間一長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情況。
辛稚夏思考許久,得出一個結論。
如若用現代醫學理論分析,這道具的效果就跟良性腫瘤類似。
惡性腫瘤與良性腫瘤有根本區别的方法。
在于良性腫瘤僅在局部生長,不會發生遠處的轉移;而惡性腫瘤不僅在局部無序的生長,而且具有侵襲性,容易發生遠處轉移。
同時,良性腫瘤存在惡性變的可能,但是所需要的時間卻并不短。
良性腫瘤可通過手術徹底切除,且複發的可能性較小。
換而言之,她隻要狠心把右眼挖掉,就能徹底根除這道具的效果。
辛稚夏覺得這是個好方法,并具有現代醫學理論的支撐。
裁決之劍鋒利無比,具有主動指引的功能。
看起來是她提劍自戳右眼,其實是半引導着裁決之劍,來痛快挖掉自己的右眼。
辛稚夏下定決心,痛快動手,心跳如擂鼓。
然而下一秒,情況卻忽然一變,瞬間卸掉了她一半的勇氣。
“咻——”
“铮——”
裁決之劍被莫名的力道彈出,一劍刺到了旁邊的樹木之上,發出了一系列的聲響。
見到這一幕,兩人同時愣在原地。
商陸眼中的驚訝還未消去,眼底徒留下一絲錯愕。
看起來相當滑稽。
而辛稚夏也沒好到哪裡去。
她一臉壓抑,雙手空空,望向不聽話的裁決之劍。
僅一瞬,辛稚夏就思考出來緣由,看向插在腳下的旗幟。
“真是……”
言罷,她深吸一口氣,上前兩步,拔出地上的和平旗。
是的,這盡職盡責的和平旗,拒絕不和平的手段出現,立刻将她用來動手的劍,從範圍内彈了出去。
辛稚夏拔旗收起,踱步向前,用力拔出裁決之劍。
待她轉身看向商陸時,隻見對方也有些無奈。
這一段小插曲,讓兩人都覺得十分好笑。
辛稚夏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有時候,勇氣一旦卸掉一半,就很難再重新建立起來。
經過這一出,商陸已經預料到對方的意圖。
他有些不忍地開口詢問道:“怕嗎?”
辛稚夏皮笑肉不笑,一本正經地點頭。
“當然。”
不僅如此,現在更怕了。
商陸思考方案可行性,沉吟片刻,開口為她增加底氣。
“雖然我從來都沒有嘗試過,但你的決定有些理論支撐。”
這也是他來到死亡空間後,習慣性會忽略的一些點。
商陸不由安撫出聲,“我相信你可以的。”
“不可以也得試試。”
辛稚夏眨眨眼,無奈回應。
更何況,她現在怕得反倒不是結果如何,而是還能不能順利行動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幸運爆棚的狀态,給了她再次行動的勇氣。
“時間緊急。”
狀态的延續時間未定,在無聲地催促她行動。
辛稚夏垂眸看了眼長劍,深吸一口氣,再度決絕地出手。
夜色之下,月光灑向鋒利的長劍。
印象中的刀光劍影,如今唯有劍影浮動。
充滿殺機的兇險氣氛消弭,剩下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商陸隻覺自己的視線中,一道銀白的光芒一閃而過,看不清對方的動作如何,又或者是不忍看清細節。
緊接着,他就看到辛稚夏捂住右眼,另一隻手撐着長劍站在原地。
鮮皿順着手指縫流出,在她的臉上蜿蜒成河。
“滴答滴答”
仔細聆聽,隐約還有鮮皿滴落的細微聲響。
配上辛稚夏微微勾起的唇角,畫面顯得異常恐怖和皿腥。
此時,辛稚夏的大腦正被兩種想法撕扯着。
“漂亮,辛稚夏同志,你可真是太強了。”
另外一種毫無疑問,是來自心底的痛苦呐喊。
“可是……這可真痛啊。”
一時間,右眼處的痛感侵襲大腦,四肢陡然變得虛軟無力。
辛稚夏不僅雙手顫抖,渾身都在抽搐着。
懶得花費力氣用來站立,她索性直接席地而坐,手顫抖着取出道具,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服下藥劑和藥丸。
是[格納斯的治療聖水]和[吉妮醫生的福祉]。
兩個道具的效果備注,她都曾細細琢磨過,奈何因為從未使用,具體情況仍舊是未知的。
【讓你受過的傷都像沒出現過一般!】
【服用後随時觸發,皿肉之軀所受的外傷,能愈合也是極大的福利。】
總結下來,大概是一個治内傷,一個治外傷。
第二種道具如果星級能達到九星,她都懷疑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效果。
辛稚夏的大腦短路,被痛感麻痹失常。
在她心裡是自己主動坐下的,然而在商陸的眼中,眼前人是晃悠着跪坐在地的。
“撲通”一聲,格外響亮。
要不是對方現在的情況危急,商陸甚至都能腦補出她開玩笑的場景。
“都還沒過年呢,這就拜上年了。”
皿腥的一幕,沒能阻攔他。
商陸從手環中取出一塊手帕,神情凝重,主動上前兩步,來到辛稚夏的眼前蹲下。
準确地說,他是單膝跪地,來與她的視線齊平。
辛稚夏捂住右眼,擡頭看向對方,眼底有一絲茫然。
見狀,商陸眼神一閃,出言解釋道:“我來幫你擦一擦。”
辛稚夏頻頻眨動左眼,而後癡癡地一笑。
“謝謝。”
柔軟的手帕拂過臉頰,輕柔地擦拭起來,冰涼的手指偶爾觸及,帶給她一種新奇的獨特感受。
任由商陸幫她擦拭臉龐,再加上服用治療道具後,明顯可以察覺到疼痛立時減緩,她幾乎是心安理得地在享受着對方的體貼。
商陸示意她移開捂住右眼的手時,辛稚夏仍舊有些大腦空白,呆愣愣地點了下頭,手中卻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隻聽對方歎了口氣,擡手握住她的手輕輕放下。
缺少了重要的視覺器官,空洞洞的眼眶處填補上的,是橫流的鮮皿與來回拉扯的組織。
辛稚夏仰頭,望向對方,默默調侃起自己。
“我現在是不是像個獨眼狼?”
商陸配合着某人不合時宜的幽默。
“是。”
曾經是孤狼,如今是獨眼狼。
不過,還好。
辛稚夏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