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芝幾乎是跟柏國金的親爹，這老頭子同一時間開口的。

　　柏耐寒隻是氣，但還沒失了理智。

　　他住了手，冷冷看了老頭子一眼，腦海裡浮現這人跟兒媳鬼混不堪的畫面，目光陰沉，“你還有臉面嗎？”

　　他冰冷吐出這幾個字。

　　冷漠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人心。

　　老頭子嘴一顫，眼直抖，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小輩面前無所遁形，臉面挂不住。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找到自己當長輩的尊嚴，但柏耐寒已經懶得理他，直接轉身又焦急的看向手術室。

　　劉玉芝看着這老頭子冷笑了一聲，柏國金的親爹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會唱白臉的，有什麼事都指使媳婦往前面沖。

　　他還自以為自己做的很隐秘，實際上有不少人都看出來了。

　　這老頭子可比王婆子還黑心肝。

　　剛才，她站在旁邊，冷眼看着兒子打柏國金，就是想讓兒子出了心裡的那口惡氣，再說了，柏國金也欠揍。

　　而且，她相信自己兒子是有分寸的，不會把人給打壞。

　　圍觀的鄉親們也面面相觑，看着柏國金鼻青臉腫的模樣。

　　全都沒有上前阻攔。

　　笑話！

　　柏國金平常吊兒郎當的模樣，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而且，還是他媳婦害的柏耐寒的媳婦現在躺在手術室裡，情況不明，挨打怎麼了？

　　剛才，趙秋梅說的話衆人也都聽到了，沒人懷疑她說的是假話。

　　楊桂花最近因着她那個肚子可太高調了，因為嫉妒雲清歡，幹點啥蠢事也是可能的。

　　至于楊桂花說是雲清歡推她，她才掉進湖裡的，沒人相信。

　　雲知青是什麼樣的人，鄉親們不說一清二楚，但也是了解一二的。

　　柏耐寒打人很損，偏往人臉上打，此刻，柏國金那張本就不好看的面容一塊青一塊腫的，更醜了。

　　王婆子心疼的不行，抱着自己兒子大呼小叫，大概想罵人，但因着罪魁禍首還在那裡冷冷看着，愣是把罵人的話憋了回去。

　　她又去捶打丈夫，怪他沒本事，咋就沒攔着柏耐寒一點？

　　但被她男人瞪了一眼，長久積壓的恐懼讓她徹底閉了嘴，隻抱着兒子嗚嗚嗚的哭訴自己命苦。

　　無論外面多熱鬧，手術室裡的醫生和護士依然井然有序。

　　又過了大概十幾分鐘，雲清歡痛呼的聲音突然弱了下來，醫生手上滿是皿，她打開手術室的門，口罩遮住了面容，看不清楚表情，但從露出的眼眸裡依然能夠看出來她的焦急。

　　她看向柏耐寒，問道，“孕婦情況不是很好，大概是因為力氣用完了，現在沒什麼太大的力氣生孩子，再這樣下去，恐怕大人跟孩子都有危險。”

　　柏耐寒手猛的攥緊，他上前拽住了醫生的袖子，眼眸猩紅，“無論如何，你幫我把我媳婦的命保下來。”

　　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

　　醫生今天接生了兩個孩子，加上雲清歡這個孩子，是第三個。

　　高強度的工作讓她滿身疲态，但還是道，“放心，我肯定會盡力保住大人的安危的，隻是孩子……”

　　她沒說完，但想也知道，孩子還未足月就因為摔倒早産，如今還遲遲生不出來，很大可能不會安全生下來。

　　柏耐寒聲音嘶啞，“保大人，孩子盡力就好。”

　　說出這句話，他渾身的力氣像是突然被抽離，眼眶泛紅。

　　那是他期盼已久的孩子，說不喜歡是假的。

　　心裡很疼。

　　可比起孩子，他最愛的還是他媳婦。

　　劉玉芝聽着醫生的話，整個人微微一顫，差點沒站穩。

　　旁邊，趙秋梅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嬸子。”

　　她拍了拍趙秋梅的手，看向醫生，“對，救我兒媳婦。”

　　安安跟小石頭也聽出了大人話裡的意思，一時都紅了眼眶。

　　可眼淚卻挂在眼眶不敢落下來。

　　安安肩頭聳動，抿着唇，站在手術室門口，眼睛紅的厲害。

　　他憤怒瞪着另一邊的房間。

　　那裡，女人的痛呼聲還在繼續。

　　就是這個壞女人推了媽媽，害的媽媽躺在手術室，妹妹可能還會死！

　　安安内心裡第一次那麼惡狠狠的詛咒人。

　　若是媽媽跟妹妹出事，他希望這壞女人跟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出事！

　　其他村裡人聽到劉玉芝跟柏耐寒的話，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們倆。

　　有的婦女還走了過來，擡頭小心看了柏耐寒一眼，然後小聲對劉玉芝道，“你們怎麼說搶救大人呢？應該搶救孩子，若是這胎是男孩，這要是生下來就沒了，也太虧了，這兒媳婦沒了也可以再娶。”

　　現在，柏耐寒可是鋼鐵廠的副廠長，工作穩定，工資也高，可是衆人眼裡的香饽饽。

　　要是雲清歡今天出事，明天就會有媒婆上門說親。

　　提的肯定也是條件很好的黃花大閨女。

　　安安人小，又站在劉玉芝身前，聽到這婦女說的話，憤怒擡頭瞪她，“壞女人！滾！”

　　甚至開口罵人，還要轟人走。

　　劉玉芝面色也很不好看，對着人直接道，“我兒媳婦比那未見面的孩子重要多了，以後這樣的話不許讓我聽到，你可以離開了。”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柏耐寒的注意，他目光冷冷看了過來。

　　那婦女整個人都很尴尬，不憤道，“我這是為了你們好，還真的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說着，快速離開。

　　柏耐寒拉住了要走的醫生，“我要進去陪着她。”

　　他目光堅定。

　　不過幾個小時的功夫，男人面色就顯得有些邋遢，整個人也很憔悴。

　　醫生猶豫，“建議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那場面估計你會受不了。”

　　男人攥的很緊，“她需要我。”

　　隻四個字就讓醫生心軟，醫生歎了一口氣，“行，你進來吧。”

　　生産的畫面其實很皿腥。

　　醫生不讓男方進來也是為了這夫妻倆好，真的很怕男方看到這副場景，之後影響夫妻倆的生活。

　　前面又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

　　可醫生還是被柏耐寒眼中的心疼、自責、堅定、恐懼等複雜的情緒震撼到了。

　　柏耐寒甫一進手術室，迎面而來的就是濃重的皿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