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清什麼時候聽到過沈灼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一時也愣住了,不過她很快又反應過來,将臉上的怔愣收了回去,仍舊淡然的看着他。
沈灼的呼吸明顯急促了些,甚至阮梨清都好像能聽清楚他的心跳聲似的,在這靜谧的環境下似乎過分明顯了一點。
沈灼握着她手腕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松開,他突然咳嗽了聲,随即才又一次慢着嗓音說道,“我認錯,那天在停車場,是我不對。”
昏暗中,他看不見阮梨清的眉心越來越緊,隻又一次握緊了手。
他另一隻手攬着悄無聲息的攬上阮梨清的腰,随後帶着她直接踏進了身後的安全通道裡。
門在身後關上,最後的一絲光明也消失。
安全通道裡那久不見光的空氣潮濕又灰暗,阮梨清本就近視,所以一時之間不能完整的捕捉到沈灼的神情,隻能隐約看個大概。
不過下一秒,她就嗅到了沈灼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質香調。
她被沈灼用力摟進了懷裡。
他就像條大狗似的,整個人都埋在她身上,用力的汲取着屬于阮梨清身上的溫暖和味道。
直到最後,帶着涼意的唇蹭上了她的耳垂。
沈灼低聲喃喃着:“阮梨清,收回你之前的話好不好,我聽着難受。”
這大概是沈灼長這麼大以來,最直白的一次服軟。
然而阮梨清卻無動于衷。
她任由沈灼親吻着她,卻沒有絲毫的回應。
直到沈灼停下後,才緩緩退出他的懷抱,然後拉開了安全通道的門,任由走廊上的燈光照射進來,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沈灼還站在安全通道裡,外面的光照不到他身上,他臉上表情也晦暗莫辨。
阮梨清看他一眼,頓了片刻,才說道:“不想真當殘疾的話,就回病房。”
她意有所指的是沈灼的腿,因為剛才那幾步用力,估計傷口會裂開。
果然,沈灼在原地頓了一會,才擡腿準備離開。
然而在從通道踏出走廊的瞬間,阮梨清就看見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阮梨清冷嗤了聲,沒說話。
沈灼黑眸灼灼的看着她,喉結上下滾動兩下,“清清。”
阮梨清一僵,不說話。
她扶着沈灼回到病房的時候,沈灼的臉色還不是很好,額角處還冒着冷汗。
阮梨清看着他,更沒什麼好臉色,她把沈灼扶到床上,随即轉身要出去。
然而沈灼卻從身後拉住她的手,他皺着眉心:“你要走了?”
阮梨清面無表情,甚至連回答都懶得,她直接掰開沈灼的手,去了護士站。
帶着醫生在回病房的時候,沈灼依舊坐在那裡,他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總之看上去有些可憐。
阮梨清耐着性子,冷聲開口,“打電話給林傑或者韓秘書,讓他們過來再給你辦住院手續。”
聽見她的聲音,沈灼陡然擡眼。
阮梨清當做沒看見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錯愕,依舊淡聲道:“還想要你的腿,就配合醫生檢查。”
沈灼聲音微啞:“我以為你走了。”
阮梨清抿抿嘴,将視線投向旁邊,沒回答這個問題。
醫生的動作很快,而沈灼的褲腿被撩開的時候,阮梨清也才知道他這次受傷确實不輕。
而傷口又一次裂開,包紮着小腿的紗布,上面被染出了淡紅色,是傷口又裂開了。
醫生要給沈灼再重新包紮,沈灼卻看着阮梨清,“你先出去。”
阮梨清眉梢一跳:“現在又要趕我走了?”
沈灼聲音沉下來,他說,“不想你看見而已,傷口很醜。”
阮梨清冷呵了一聲,轉身就出去。
沈灼的傷口确實裂開了,醫生拆開紗布以後,看着又一次流皿的傷口,滿臉凝重:“沈先生,你的傷口本來就沒長好,當時說出院我就不同意,現在又裂開,如果再不好好休養的話,以後印象會很嚴重。”
沈灼臉上全是淡漠,他冷眼看着自己的傷口,語氣冰冷,“我知道。”
“這段時間希望你不要再用力,必要外出的話可以借助一些工具。”醫生囑咐着,一邊又麻利的重新替沈灼處理着傷口。
知道傷口處理好,沈灼才幽幽開口,“張醫生,我覺得我傷口又一次裂開,可能會有感染的風險。”
張醫生有些遲疑,“按理說應該不會這樣,但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可以在給你開一點消炎藥,以防萬一。”
沈灼嗯了聲,“我覺得吊水會比較方便。”
沈灼這邊包紮好以後,就在病床上躺下休息。
阮梨清再進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個保溫桶,她将保溫桶放在櫃子上,“骨頭湯,如果你想喝的話。”
沈灼兩條腿上的傷輕重不一,因為剛重新包紮完,所以藥味很重。
他眉心皺了下,看着阮梨清說:“我還沒吃飯。”
原本林傑說的早上過來,但他突然臨時有事,隻能下午再來。
而因為阮梨清的突然出現,所以打亂了沈灼原本的計劃,以至于他到現在還沒吃一頓飯。
阮梨清聽懂了他的話,她默了下,将保溫桶打開,将就着給沈灼倒了一碗湯出來,放在櫃子上。
她垂目看着他,态度明确:“東西放這了,我剛剛也聯系了韓秘書,他一會兒會過來。”
沈灼身體頓時僵住,他頓了下問她:“你就不能陪陪我?”
“我為什麼要陪你?”阮梨清說:“沈灼,你知道我最煩你什麼嗎,就是你的自以為是還有永遠隻以自己為中心。”
“你覺得你受傷了,你是弱者,我就應該陪你,我就應該照顧你。”
“可你從來沒考慮過我願不願意。”
阮梨清看着他的眼神沒有糾結。
她不否認,在安全通道那裡的時候,她的心确實有片刻的柔軟。
可以僅限于此,她到底還是能清醒過來。
沈灼哪裡是那麼容易認輸服軟的性格,最大可能的還是,他學會了苦肉計而已。
阮梨清淡漠的看着沈灼,她冷着嗓音說:“别再鬧了,沒必要。”
沈灼躺在病床上看着阮梨清。他隻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慢慢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