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又是一抖,磕磕巴巴開了口,說話卻是颠三倒四,聽的人雲裡霧裡。
林清婉走上前,揮退趙嬷嬷後輕聲道,“你别緊張,慢慢說,不會有人為難你。”
小女孩不過八九歲的模樣,見林清婉一臉和氣,膽子這才大了些,說道。
“奴是二夫人身邊許嬷嬷的孫女,奶奶讓奴來尋…尋三小姐,說是…二夫人不見了,怕是要不好,讓奴趕緊來通知您。”
“許嬷嬷?”林清婉皺皺眉,想起此人應是上次給她遞大姐姐書信的那婆子。
從漁溪村回來後她一直不得空,就沒有命人尋她,想起那封信,林清婉心中是懷疑她的。
可又覺得那許嬷嬷神色不像作假。若她當真是和司家有所串通,故意引她入圈套,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告知她,根本不用将自己牽扯進去,引人懷疑。
腦中百轉千回,她一時沒有說話。
王氏皺起了眉,“張氏不見了?”
她臉色一沉,“一個大活人怎麼會不見了,二房又出的什麼幺蛾子?”
小丫鬟戰戰兢兢答,“奶奶說,二夫人從壽安堂出來就沒回二房,好像是…”
她瞅了林清婉一眼,才又道,“好像是偷摸出了府。”
“出府就出府,她一個婦人,又不是三兩歲的孩童,處處要人看着,讓許嬷嬷尋幾個丫鬟小厮去找回來便是,何用一驚一乍的。”
王氏有些不耐,她整日忙的很,哪那麼多時間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尤其是張氏那麻煩精,她更不樂意操心。
小丫鬟卻垂着頭立在原地不動,也不敢吭聲,隻時不時瞟向林清婉,有幾分欲言又止。
想到上次許嬷嬷帶回來的消息,林清婉心下一緊,開口問道。
“你奶奶還說了什麼,你不用怕,如實告知我。”
“是。”小丫鬟吭吭唧唧的應了一聲,才道,“奶奶去尋二夫人了,讓奴婢跟三小姐說一聲,今早上,話梅給二夫人出了個主意,說是可以不讓二夫人被老夫人休掉。”
“今個幾位主子在壽安堂的談話,也被二夫人買通人偷聽了去,奶奶怕二夫人做下什麼錯事,讓奴婢趕忙通知三小姐拿個章程。”
林清婉聞言面色驟冷,問:“話梅是誰?”
小丫鬟害怕的答道:“是二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奶奶說,她是二爺的房裡人。”
一個通房給正妻能出什麼好主意?
就張氏那經不起三句挑撥的腦子怕是要出事。
王氏這會兒也反應過來,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問:“那話梅可還在二房?”
見當家主母問,小丫鬟又磕巴起來,“奴…奴婢…不…不知。”
王氏氣的閉了閉眼,二房真是一窩子不省心的,一刻都不讓人消停。
“趙嬷嬷。”她吩咐身旁嬷嬷,“你去前院尋侍衛,問了門房看二夫人往哪裡去了,不論如何都給我将人截回來。”
想到壽安堂時,張氏利落離去的身影,林清婉就一個頭兩個大。
“檸襄,先去二房将那個叫話梅的丫鬟抓住,押去淬玉院。”
二人立即出發去辦。
林清婉長呼一口氣,心下焦慮,可别真将他們在壽安堂的談話給傳了出去,否則對方一旦有了準備,林家就再無翻身可能了。
打發了小丫鬟,她們母女就先行回了淬玉院,左等右等,都不見檸襄回來,林清婉單手扶額,心又沉了幾分。
又過了一炷香,檸襄才一臉汗的急匆匆回來,“三小姐,話梅不見了,奴婢帶人找遍了府上,都沒有尋到人。”
“不見了?”王氏站起身,“怎麼會不見了?能做到一等丫鬟的必定是死契,她能跑到哪去?”
林清婉聞言眼皮跳了跳,“阿母,府上下人身契應該都在你手裡吧?”
王氏反應過來,點點頭,“對,應是在張嬷嬷手中。”
話落便趕忙吩咐了門外的丫鬟去尋管事嬷嬷拿身契。
林清婉心中卻是不抱什麼希望,既然被二叔寵幸,那必然是準備脫了奴籍擡為妾的,隻怕身契已經不在管事的手中了。
果然,丫鬟走了一遭帶回了管事婆子張嬷嬷,她是王氏的陪嫁,很得重用。
她先是行了一禮,才道:“夫人,二夫人身邊話梅丫鬟的身契,早一月前便被二爺派人給要走了,說是要擡舉她,老奴不好多問,便給放了。”
話落,她擡眼瞧見王氏難看的臉色。心裡一突,“夫人,可是出了什麼事?”
王氏搖頭,“沒什麼,這事怪不得你,與你無關,下去忙去吧。”
她揮了揮手,張嬷嬷起身準備走,末了又想起什麼,補充道,“夫人,老奴突然想起前段日子那話梅好像來尋過老奴。”
王氏皺了皺眉,隻聽張嬷嬷略微思索又道,“老奴記得清,是因為她尋老奴哭訴來着,想讓給她調個差事,說是二夫人動辄打罵,她實在受不住了,還讓老奴看了她身上的傷……”
“的确滲人了些,胳膊上,腿上都有掐痕,露出的肉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
“那嬷嬷是如何說的?”林清婉接口問道。
張嬷嬷搖搖頭,“二夫人的性情就那樣,幾乎每一個都會尋老奴哭訴,可她們是一等丫鬟,又并非普通打雜的,老奴雖是管事,又怎敢管到主子頭上。”
二房與大房本就不合,二夫人對大夫人又不滿已久,她是大夫人的人,雖得重用,可也清楚分寸,不會給自家主子扒窟窿。
雖然……她也可憐那些花似的姑娘。
那就是不予理會,聽之任之了。
也難怪那話梅會爬了二叔的床。
林清婉點頭,“行,我知道了,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去忙吧。”
屋中歸于平靜,現在隻等去捉張氏的人了。
王氏蹙眉道,“婉姐兒,你說那話梅會怎麼坑害你二嬸?該不會鬧出人命吧。”
并非她爛好心,隻是林家如今景象,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林清婉搖頭,“不知道,但願二嬸能有幾分腦子,别将不該說的說出去就成。”
哪怕是被話梅給殺了,都是張氏咎由自取,可她怕的是,張氏自己尋死,還要再坑上林家一把。
可顯然,她的期望對張氏那有限的腦子來說,着實有些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