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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比罵帶器官的話,穗子不行。

  可要說比誰哭得慘,全屯沒有一個能幹得過穗子的。

  于敬亭一直懷疑他媳婦上輩子可能是個水龍頭。

  眼淚說來就來。

  哭得漂亮,哭法多樣,有斯文的哭,也有帶聲音的哭。

  可無論是哪種哭法,都能保持表情不扭曲,趴在他懷裡一口氣哭好久都不帶換氣的,也沒見她憋死.......

  更難得的是,穗子哭時,絕對不會把鼻涕哭出來。

  從來不會像于老太這樣,哭得眼淚鼻涕泡齊刷刷往外冒。

  于敬亭為此還特意研究過穗子的小鼻子,天賦異禀啊。

  于老太被穗子這洋洋灑灑十大條的讨賊檄文氣哭,也可能是吓哭了。

  本想來個倚老賣老,希望穗子看在她年紀大的份上,能夠不要繼續說下去。

  沒想到,她一哭,穗子也哭。

  哭得比她慘,哭得比她漂亮。

  “我們一家都是老實人。”

  “???”于老太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老實,誰?

  是那個潑辣聞名全村的王翠花?

  打遍王家圍子無對手的街溜子?

  還是眼前這個,進門捆人,強迫别人聽她“上一課”的陳涵穗?

  “我們就想踏踏實實過日子,不想招惹誰。你為什麼咄咄逼人?為什麼要對我婆婆做那種事?”

  穗子一想到婆婆躺在涼炕上的畫面,眼淚嘩嘩流。

  “你們把地換了不就沒事了?”于老太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你們兩口子能賺錢,王翠花也是個摟錢的耙子,你們一家也不差那一塊一等地,可你看看你二大爺一家,全家沒有個營生,再沒有個好地,你讓他們怎麼活?”

  穗子一邊哭一邊給于老太松綁。

  于老太看她哭成這樣,以為穗子是被自己感動了,坐起來捶着發麻的腿,努力遊說:

  “隻要你們肯把地換了,我就不追究你在這罵了我半個多小時的事兒。”

  “我,我沒罵。”穗子一邊抽泣一邊說,哭得跟小可憐似的。

  “今兒的事兒,不拿地來換,我跟你沒完。”于老太本想神氣點說這句話。

  可被穗子捆了太久,又吓又哭,怎麼看都像是有氣沒力。

  “我也不想跟你完。”穗子軟綿綿的哭,委屈巴巴的擦眼淚。

  如果不琢磨她話裡的強硬态度,隻看這張哭泣的臉,聽這悲慘的哭聲,還以為穗子慫了呢。

  于老太不知所措的看着穗子,大腦是空白的。

  遇到這麼個不按套路出牌的,跟她吵架都找不到思路。

  如果是王翠花那種厲害的潑辣風格,相互對罵撕扯,于老太還是很有信心的。

  怕就怕穗子這種,聲音比誰都軟,态度比誰都強硬。

  跟她罵器官,她當聽不到,就用那種關愛智障的表情,默默的瞅着。

  等這邊罵完了,她繼續用她那軟綿綿的聲音,表達着她寸步不讓的觀點。

  “我不想跟你完,我去找王大爺,問當年苞米地的事,我還要把全村所有的老頭,都排查一遍,然後一一記錄下來。”

  “!!!”

  “我有錢,我讓敬亭買一塊碑。”

  “你想把我氣死了,再給我立碑?”于老太抖着聲音問。

  “不,我要把我這張紙上所有内容,找人刻下來,等你百年後,我把碑立在村口,供後人看。”

  “你太缺德了!”

  于老太急火攻心,倆眼一翻,栽倒在炕上。

  穗子從兜裡掏出速效救心丸,給她塞嘴裡。

  于敬亭抽夠了煙,押着已經醒來的于水牛夫妻進來。

  于水牛兩口子在外面凍得夠嗆,進屋就開始打噴嚏。

  “你這不孝順的玩意,你把老太太怎麼了!阿嚏!”

  于敬亭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他媳婦是壓倒性勝利的——那讨賊檄文他看過,正常人都受不住,沒救心丸真能把人氣死。

  “我還沒問,你們把我媳婦怎麼了?看看,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于敬亭護犢子。

  穗子配合的擦擦眼角,噙着淚看于敬亭。

  于敬亭忙指着穗子給于水牛兩口子看。

  “看看,把她吓成啥樣了?”

  于水牛兩口子也不明白咋回事,他們醒來有一會了。

  剛開始還能聽到老太太嗷嗷的罵,後面老太太沒動靜了。

  屋裡這情況,倒下的是老太太,可于鐵根媳婦哭得也太慘了吧?

  這到底誰占便宜了?

  穗子看于老太眼皮子一直動,猜她是裝暈。

  這是怕穗子繼續放大招砸她,想用暈倒逃避。

  “敬亭,改錐帶了嗎?”穗子帶着哭腔問。

  于敬亭真從兜裡掏出個改錐來,順手給她擦眼淚。

  “這小可憐兒~快别傷心了,别怕啊,我在呢。”

  “那你紮吧,照着肉厚的地方戳,我怕.......”

  于老太聽到要用改錐紮,嗷一嗓子,坐起來了。

  “詐屍了!吓死我了!”穗子躲于敬亭身後,宛若受驚的小兔子。

  “你倆到底要幹啥!非得讓我死?我不活了,兒啊!把繩子拿來!我要上吊,我要吊死在這倆黑心肝的眼前!”

  于老太拍着大腿嗷嗷哭。

  “繩子我也帶了。”穗子默默的把繩子推到于老太面前,就是剛捆人的那個。

  屋内陷入了甯靜。

  于老太看着那粗繩子,吞吞口水,拍着大腿繼續哭:

  “有沒有人看看啊!孫子要逼奶奶上吊了呦!他爺爺啊!你在天之靈咋不把這些不孝子帶走?”

  “别嚎了,真把我爺嚎回來,你怎麼跟我爺解釋?”

  “啊——嘎。”于老太硬生生的把哭聲憋回去了。

  看穗子的眼神,多了絲恐懼。

  穗子抓住了于老太最恐懼的東西。

  全屯老頭挨個排查一圈,還要立碑。

  找不到比這更損的手段了。

  從于水牛家裡出來,于敬亭問穗子。

  “這就算了?”

  “嗯,該出的氣出了,以後她再也不敢招惹咱娘了。”

  穗子見好就收,沒有把于老太的秘密跟于水牛說。

  握在手裡的秘密,不說出去,就成了橫在于老太心裡的刀,她以後看到穗子都得繞着走。

  穗子把氣兒出了,心裡舒坦了,于敬亭卻駐足,皺着眉頭。

  “怎麼了?”

  “總覺得少點啥——”

  說罷,從兜裡掏出個二踢腳,兩口子對視一眼,愛情,這不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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