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最傷人的那把刀,一定是由曾經最親密的那個人向你刺來。
俞初霁反駁的話就在嘴邊,可是怎麼也說不出去。
她想告訴南風,自己從未想過和林家有什麼關系,也從來沒想過飛上枝頭當鳳凰。
可是聽到耳邊南風嘲諷的笑聲,俞初霁還是将澄清的話咽了回去。
反問道:“他不成,難道你就行了?”
南風的笑意卡在了喉嚨裡,發出了像是吐痰一樣的呼噜呼噜聲。
他可能是想起自己曾經畫的那些大餅了,也意識到現在他說的話在俞初霁這裡毫無信譽。
不管是挑撥離間還是其他的,全都是白費功夫。
俞初霁掐着手心,“南總,我看您打電話來也沒什麼正經事,不如我就挂了,林總還在等着我吃飯呢。”
話音落地,她立馬将手機從耳邊挪開,眼底翻湧過一陣洶湧的濃雲。
剛才南風說過的話,每一句都像是刀一樣戳在了她的心裡。
過往的那些不堪與肮髒,像是一張巨大的網,俞初霁拼盡全力想從淤泥裡面掙脫出來,可最後還是被困入了其中。
她忽然覺得冷。
耳邊傳來破碎的聲音,家裡的一切都被來要債的人砸得稀巴爛,母親的哭泣聲險些能夠刺穿耳膜,父親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所有的東西都是碎裂的。
俞初霁瞬間又變回了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看着周圍的一切全都撕裂,然後重組成自己從未認識過的樣子。
“初初。”門被人從外推開了。
這一聲呼喚将俞初霁從紛雜的思緒中揪了出來。
她扭頭,“你怎麼進來了?”
俞初霁慶幸林炫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将手機抛回到床上,從床頭櫃裡拿出了一包女士香煙。
“我看門沒有鎖,想叫你出來吃飯,一推門就進來了。”林炫回答。
他急轟轟從俞初霁的手中把香煙搶過來,藏在了身後,闆着臉,“不可以。”
“我知道不可以。”俞初霁心煩,“就是放在鼻尖聞一聞。”
她沒有煙瘾,但在壓力最大的那段時間卻學會了抽煙。煙草的味道苦澀,似乎可以撫平現實生活中的痛楚,也可以提神,讓她在無數個困頓的夜晚重新清醒。
看着林炫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俞初霁覺得好笑,心也從飄忽忽的天上沉入到了地面,感到了久違的腳踏實地的踏實。
俞初霁這下明白談戀愛的好處了。
不管怎麼樣,家裡有個東西會喘氣兒,能陪你說說話,能陪你吃一頓飯,那總是好的。
就算兩人現在的關系不是談戀愛,也能做一個伴。
“飯做好了?”俞初霁将窗戶關上,率先往外走,“我肚子正好餓了。”
林炫不知從哪裡尋摸到了她的口味,每一道菜都合乎心意。
或許是因為心裡藏着事,縱然面前的美食色香味俱全,俞初霁還是沒吃下多少,碗裡剩下了大半的白米飯。
林炫也沒強求,隻是直接将那碗剩飯端了過來,扒拉在了自己的碗裡。
“這是我的剩飯。”俞初霁目瞪口呆。
林炫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以後你的剩飯,就交給我好了。”
他不忘強調,“隻有我,隻有我才能吃你的剩飯。”
俞初霁:……
這是年輕人那裡流行的土味情話嗎?
她的腳趾頭差點在地上抓出一座城堡來。
俞初霁認為必要時候可以帶林炫去心理醫生那裡看看,好好的一個富家公子,怎麼會有這種怪癖。
“我覺得,除了你之外,應該也沒有人會對剩飯感興趣。”
盡管林炫留在家裡的生活痕迹越來越多,但俞初霁從來不允許對方過夜。
吃完飯,林炫像往常一樣将碗洗好,就摳着手指頭,可憐兮兮地站在門邊沖俞初霁“撒嬌”。
這個流程,每日雷打不動都要留一遍。
“我今天,能不能留下來陪你?”
這人就好像永不氣餒似的,盡管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行,還是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問一次。
然後從俞初霁每一個語氣裡尋找留宿成功的可能。
他定定看着俞初霁,沒有立刻得到答案,于是試探着問:“你要是不趕我走,那我就默認你讓我留下了?”
最起碼是今天晚上,俞初霁确實不想讓他走。
甚至還想和他聊聊天。
“留下吧。”看着時間還早,俞初霁繼續盤腿坐在沙發上擺弄Switch。
林炫那模樣,看起來快要激動地發癫了。
他先是緊張地搓了搓手,然後将腳上穿好的皮鞋蹬開,猶猶豫豫地坐到了地闆上。
正好是俞初霁一低頭就可以看到的位置。
從他的眼神裡,俞初霁感受到了在意和尊莊重。
她猛然開口:“之前我和那個姓南的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家裡怕我别有所圖,派人調查過我的資料。”
俞初霁憤怒過氣惱過,可全被南風一句輕飄飄的“家族傳統”給堵了回來。
所以她好奇,“我是你未來孩子的母親,你們家裡的人,難不成就沒有調查過我?”
俞初霁認為自己極其平凡,靠着勤奮和努力,才勉強觸碰了一下南風和林炫所處階級的邊緣。
她從未想過融入。
可是這兩個男人卻在這方面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一緻,拼了命地要把她拉進去。
至于俞初霁想不想和要不要,反倒成了一個次要的事情。
“不會的。”林炫的回答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快,像是害怕哪怕是半秒的猶豫,就會造成無法挽救的結果。
他低聲重複,“他們不會調查你。”
“你确定?”俞初霁反問,“就算你奶奶喜歡我,難不成你家裡的每一個人,也都願意接納我?”
雖然加入三和不久,但俞初霁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高層勢力劃分。
大多數人站在林炫那邊,可也有一部分,肚子裡有着自己的小九九,恨不得把林炫從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上給拉下來。
“可是他們喜不喜歡你,和我又有什麼關系?”林炫的語氣弱了下來,在責備自己的失職。
他的确無法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
或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就已經有危險悄然到了俞初霁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