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熟悉的鈴聲響起。
輕霧慢慢平複情緒,從膝蓋裡擡起頭,雙手抹掉眼眶裡的淚,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小紫的電話,她深呼吸一口氣,再次調整情緒,接通放到耳邊。
“小紫。”輕霧柔聲開口。
小紫緊張的語氣問,“輕姐,你在哪裡?”
輕霧一手撐着地闆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在錦苑。”
“你趕緊過來,我把地址發給你。”小紫心急如焚,聲音裡夾雜着一絲慌張。
輕霧第一次聽到小紫這麼慌,邊跑出錦苑邊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小紫:“我們找到你奶奶了。”
輕霧心房一緊,跑得更快更急,“在哪?我奶奶在哪裡?地址發給我。”
小紫:“好,不過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這一瞬,輕霧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不好的預感籠罩心頭。
她坐上出租車,順着小紫發來的定點位置,去到了比較偏僻的郊區外,在一座爛尾樓工地停下來。
她來到工地的時候,這裡已經停靠着幾輛警車,周邊圍着警戒線,兩名警察在警戒線外面等着。
如此形勢,輕霧感覺整個人都是慌的,恐懼不安的情緒愈發濃烈,腳步沉重,不敢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輕姐。”小紫遠遠看見她,神色凝重地跑過來,牽住她的手。
輕霧的手冰涼涼的,身子微微發抖,連聲音都有些顫,緊張問:“我奶奶呢?”
小紫指了指天空。
輕霧擡頭。
一瞬,她整個心髒都驟停了幾秒,焦灼的恐懼感蔓延,淚水模糊了視線,望着吊在半空中的奶奶,心如刀割,痛得快要瘋掉。
她奶奶被繩索綁着,身上帶着一包類似炸藥的東西,被捆綁着吊在空中。
吊起她奶奶的是一架大型吊機。
輕霧沖到警察面前,一把握住他們的手,急痛攻心,“警察大哥,為什麼不救我奶奶,為什麼不放她下來?”
“你是她孫女?”警察問。
輕霧含着淚點頭,着急的目光時不時看向她奶奶,整個心都是慌的。
警察說,“你奶奶身上被捆了炸藥,是遠程遙控的。吊機的控制室裡面也被綁上遠程遙控炸彈。”
“我們的拆彈專家還沒靠近,就被事先預埋的炸彈傷到了,幸虧穿了防彈服,要不然命都沒了。”
“你是說吊機四周,也有炸彈?”輕霧呼吸微喘,緊握着拳頭,臉色泛白。
警察點了點頭,指着不遠處的幾位警局領導人和拆彈專家,“他們還在商量如何救人。”
輕霧指着另一台吊機,“能不能用這台機器運送拆彈專家上去,把我奶奶救下來?”
警察無奈,“不是不想啊,主要是你奶奶身上的炸彈是遠程遙控的,我們的拆彈專家若是靠近,怕會被一起炸沒了。”
輕霧理解他們沒再說什麼,快速掀起警戒帶,沖了進去。
“你不能進去。”警察大喊,想要追過去,又怕遇到炸彈。
小紫吓得慌了神,扯着警戒帶大喊,“輕姐,你幹什麼?你快回來,你快回來啊!”
輕霧靠近吊機,被一個穿着防爆服的警察扯住,怒吼:“你不要命了嗎,趕緊退到警戒線外面去。”
輕霧握住對方的手,極其認真地說:“告訴我,怎麼拆炸彈?我上去,讓我上去。”
專家:“這是遠程遙控炸彈,你上去隻會送死。”
輕霧:“不會,他們不會殺我的,有我在,他們不敢引爆炸彈,快點告訴我,讓我上去。”
專家怒斥:“我看你是瘋了,把她拉出去。”
輕霧緊緊扯着專家的手不放,“讓我上去啊,我叫輕霧,他們不會殺我的,快告訴我怎麼拆,讓我來。”
專家理解她救人心切,卻不理解她要冒險去送死:“我管你叫什麼,你立刻退出警戒線。”
這時,頭頂傳來嶽銀花的喊聲:“小丸啊,小丸……”
輕霧猛地擡頭,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奶奶的樣子,急忙擦了擦淚,擠出一抹微笑,聲音哽咽:“奶奶,别怕,我來救你了,你别怕,很快就下來。”
嶽銀花笑着說:“小丸,奶奶愛你,奶奶很愛很愛我的孫女小丸,知道嗎?”
輕霧哭着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現在不要跟我說這些。奶奶,我們回家再說,好嗎?”
嶽銀花大喊:“小丸啊,奶奶見到你爸爸媽媽了,你還有個一歲的弟弟啊,小丸啊,奶奶死而無憾了,奶奶在天上一定會保佑你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輕霧心如刀割,五髒六腑都感覺痛得發麻,她嗓音微顫,“奶奶,我爸爸媽媽和弟弟在哪裡?爺爺在哪裡?”
“在國内,被軟禁在一棟别墅裡,我不知道地址,我也看不清四周環境。”
輕霧看着奶奶孱弱的身子,她向拆彈專家下跪,“求你們了,讓我上去吧,不管是暗影組織還是白禾,都不會讓我死的,隻要讓我上去,就一定能救下奶奶的。”
拆彈專家沖着警察招手。
警察立刻沖過來,架着輕霧離開。
嶽銀花慈祥地看着輕霧,臉上滿是笑容,眼淚卻一滴滴往下掉。
她悲傷大喊,“小丸啊,一定要記得奶奶啊!奶奶很愛很愛小丸啊!”
輕霧被架着沒辦法回頭。
她剛被警察推出警戒線外面。
小紫沖了過來,“輕姐,輕姐,你先别沖動,等會……”
她話還沒說完,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感覺山崩地裂那般,整個大地都搖晃了,耳朵都嗡嗡響。
突如其來的爆炸,所有拆彈專家和警察本能地往地上撲。
小紫第一時間沖過去,緊緊抱住輕霧。
輕霧身體一顫,整個人都僵住了,感覺靈魂都跟着奶奶一起被炸沒了。
她像被點了穴位,僵硬着一動不動,被小紫摟得很緊很緊。
小紫望着爆炸的地方,在烈日的濃煙裡,奶奶像漫天飛舞的花瓣,慢慢零落成塵埃。
小紫的淚,一滴滴地湧出眼簾,落在下巴處。
她要做輕霧最強大的後盾,所以她不敢哭,也不能哭,用盡全力摟着輕霧。
輕霧三魂六魄都被震碎,淚如雨下,心也跟着炸裂了一般,皿肉模糊,痛得無法呼吸。
她用力推着小紫,想要回頭看看奶奶。
小紫死活不放開她,哽咽着大喊,“輕姐别動。”
輕霧在她懷裡哭得快要絕氣,聲音顫抖:“不是奶奶,對嗎?爆炸的不是我奶奶,讓我看看……”
小紫摟着她的頭,不讓她轉身,吸着鼻子,呼吸有些困難:“輕姐,咱們不看了,不看了t好嗎?”
“我奶奶沒事對嗎?她沒事……”輕霧嘶吼着,哭得肝腸寸斷,悲痛欲絕,雙腳無力地往下滑。
小紫也抱着她往下滑,兩人跪在地上,緊緊相擁。
輕霧痛哭失聲,全身發抖,她覺得自己太無能了,奶奶就死在她眼前,她卻救不了奶奶。
從小到大,奶奶是這個世上最疼愛最寵溺她的奶奶,卻在她眼皮底下沒了。
連屍骨都沒了!
輕霧雙手緊緊揪着兇口的衣服,擰成一股狠勁壓着心髒,可刺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呼吸越來越微薄。
她最後也沒能看奶奶一眼,在小紫懷裡哭到暈厥。
輕霧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小紫坐在床沿邊上守了她一整夜,見她醒來,急忙摸着她的額頭,小聲詢問,“輕姐,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輕霧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闆,神色悲傷,卻不再哭泣了。
小紫又說,“輕姐,昨晚上,五爺來看過你。早上又來了,他剛走。”
輕霧緩緩轉頭,眼眶濕潤了,幹啞的嗓音低喃,“他有沒有說什麼?”
“五爺說,白禾已經列為一級通緝犯,正在正全國追捕中”
輕霧緩緩閉上眼,點了點頭。
小紫輕歎一聲,“輕姐,你别怪五爺沒來陪你,他那邊也出了很多事。”
輕霧搖頭,表示沒怪他。
莫南澤已經表明态度,要斷絕兩人之間的關系,還能在她奶奶出事之後,來看了她兩次,可見用情至深,還是放心不下她。
小紫見輕霧搖頭,也不知道什麼意思,繼續解釋:“聽婁青說,也就是在昨天中午,押送程浩的囚車被劫了,在公路上發生激烈的槍戰和爆炸,程浩被救走了,還死了兩名警察。”
輕霧深呼吸,咬着牙怒斥一聲:“一群喪盡天良的畜生。”
小紫臉色凝重,緩緩道:“輕姐,還有一件事。”
輕霧看向她:“什麼事?”
小紫:“你昏迷之後,白禾打電話給你,得知你暈過去了,讓你醒來的時候回一個電話給他。”
輕霧臉色一沉,目光鋒利,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上,向小紫伸手。
小紫拿出手機,翻看舊記錄,回撥過去,把手機放到輕霧手裡。
輕霧拿着手機,開了免提。
鈴聲響了兩下,傳來白禾的聲音,“小丸,醒了?”
隔着信号,輕霧都恨不得把澤這個男人碎屍萬段。
輕霧憋着淚,咬牙切齒道:“爺爺奶奶養了你幾十年,給了你最好的生活,你卻要了他們的命。把你形容成白眼狼,都是對狼的一種侮辱,你連畜生都不如,你就是個狗雜碎。”
白禾不痛不癢地冷笑:“你長這麼大,是第一次罵人吧?沒想到還罵得挺歡的。”
輕霧隐忍着,怒問:“我的家人在哪裡?”
白禾:“他們現在很安全。”
輕霧:“放了他們,你想要什麼都給你,要我的命都行。”
白禾:“你可是天才化學家輕霧啊!你的命可太值錢了。不過你的家人我不能放,畢竟你的專業是化學,要是把你弄來總部做研究的話,一不小心被你搞死,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呢。”
輕霧:“你到底想怎樣?”
白禾:“我殺嶽銀花是給你們的警告。因為莫南澤出手截住了白家财産轉移海外的渠道。現在錢出不去,我拿不到錢了。”
輕霧氣得渾身難受,一字一句怒斥:“你求的是錢财,我把白家所有财産全部都給你,為什麼要殺我奶奶?為什麼要害我全家?”
白禾淺笑,慢悠悠地說:“現在白家的錢流不出海外,我又是北國通緝犯,把我害成這樣,我不給你們點顔色瞧瞧,都不知道我的厲害。”
輕霧臉色一沉,緊握的拳頭在微微顫抖,恨意在兇口泛濫。
白禾接着說:“我剛娶了一個新婚妻子,她叫容甜。從明天起,容甜會回去接手所有财産,擔任集團總裁一職,她手上有白震的任命書和資産轉移協議,如果你不想你的家人一個個步你奶奶的後塵,你就不要阻止她繼承财産。更不能讓莫南澤插手此事,如果我再拿不到錢,我會讓你的家人全都粉身碎骨。”
在輕霧心裡,除了家人的安全其他都是浮雲。
她不假思索地答應:“隻要你不再傷害我的家人,我什麼都答應你。”
白禾笑道,“很好,輕分子也給我。”
輕霧提醒:“這個,你拿了也是個廢物。除了我,沒有人懂它的原理和使用方法。”
白禾:“我能賣錢,一克價值五十億,這筆錢可是天文數字啊。”
輕霧嗤之以鼻:“你真的是貪得無厭。”
白禾命令:“明天,把48克輕分子如數交給容甜。”
輕霧立刻答應:“好。”
說完,輕霧中斷了通話,把手機扔到旁邊。
小紫瞪大眼睛,緊張地望着輕霧,一臉不可置信。
輕霧看出她的憂慮,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這世上,真正研究過輕分子的人,除了我,也就隻有軍戰集團那幾位老教授了。”
小紫回想起上次邊境爆炸事件,就是那些教授研究兩克輕分子失敗。
她瞬間明白輕霧的意思,“輕姐,你是要給白禾假的物料充當輕分子?”
輕霧點頭。
“他要是發現是假的,會不會再次傷害你的家人?”
輕霧反問:“他一個化學文盲,本來就不懂這些。即使再厲害的化學科學家,沒見過真的,又怎麼能分辨出假的?”
小紫覺得言之有理,點着頭附和,“說得也對。”
輕霧心生憂慮,沉着臉說:“除非……”
小紫憂心忡忡地問:“除非什麼?”
輕霧臉色凝重:“除非,莫南澤的科研團隊裡有奸細。”
小紫驚訝,“應該不會吧?”
輕霧陷入了沉思中,回想當初,冒充她的假白錦初三番兩次跑進科研院找東西,還打翻了青璃液。
現在想想,應該是有人裡應外合,讓她順利進去,然後故意打翻的。
當時青璃液對北國來說還是很珍貴的,是有錢也很難買得到的東西。
若不是她給北國提供了青璃液的提煉器械圖,如今的北國,要買青璃液還需要花上巨款,向國外求取呢。
輕霧越想越心慌,急忙摸來手機。
小紫緊張問:“輕姐,怎麼了?”
輕霧邊撥号邊說:“提醒莫南澤,他的科研團隊可能有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