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就連司聞都不會相信，曾經那麼明媚嬌寵的女孩子，會變成那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你總是諷刺她跟以前不一樣，變得唯唯諾諾，逆來順受，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歡歡不那樣的話，她根本就活不下去......”

　　司聞繼續道：“如果不是發現懷了身孕，她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聞言，傅辰年擡眸看着他，“......她什麼時候發現懷了孕？”

　　“就在她最後一次自殺行為之後，她快死了，監獄裡的人聯系她的親人，你不接電話，剛好我一直在跟監獄那邊周旋，所以得到了探視的機會。”

　　司聞回憶着，滿是心痛，“我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她在裡面連看個醫生都是奢侈......她那時候奄奄一息，我讓醫生無論如何都要救她，她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但是肚子卻出奇的大，我以為她是生了什麼病，但醫生說，她是懷孕了......”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都帶着一絲顫抖。

　　傅辰年沒有說話，低垂着眉眼，喉結上下滾動，帶着陣陣幹澀。

　　“因為懷孕了，所以歡歡才會本能地去找那些吃的，哪怕被扔到尿槽跟垃圾溝裡，她都忍着吃了下去，那都是身體的本能，要汲取更多營養......”

　　司聞說着，眼眶紅了一圈，“書言在她肚子裡的時候，很堅強，也拼命地想要活下來，但胎兒在身體裡，隻會不斷地吸取母體的營養，那時候的胎兒沒有自我意識，隻會憑着本能生長......歡歡被我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燈枯油盡......”

　　書房裡的燈光亮堂，明亮如白晝。

　　但傅辰年卻覺得，眼前是一片昏暗的陰影。

　　仿佛鋪陳開了一卷沉重的畫卷，上面全都是宋歡在監獄裡的悲慘生活。

　　沾着鮮皿，沾着眼淚。

　　他不說話，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鏽住，發出陳腐的聲音，“後來呢......”

　　“後來――”

　　司聞頓了一下，忍了忍眼眶裡的眼淚，“後來還是活了下來，不管是歡歡還是書言，他們真的很堅強，但是背後付出了多少代價，你恐怕不知道。”

　　因為有了宋書言，宋歡才覺得人生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描述，在知道自己肚子裡還有個孩子的時候，歡歡眼裡的光亮......”

　　司聞輕輕地笑了一下，卻笑得有些哽咽，“她從小到大都養尊處優，千嬌百寵，但從來都沒有什麼被嬌慣的惡習，相反，她就是一個很天真的人，想要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她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自殺，也是因為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好值得她留戀的......”

　　傅辰年沉沉地閉上雙眼，眼睫在眼睑下是一層濃重的陰影，微微輕顫。

　　司聞又說道：“但是有了書言，她就覺得還有活下去的動力，所以每天都在努力地活下來，那麼長的針管，打進她的身體......”

　　說到這裡，他終于說不下去了。

　　司聞低着頭，将臉埋進自己的掌心，聲音沙啞又顫抖，“傅辰年，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那個樣子......”

　　他的聲音都泣皿，根本不敢回憶當時的場景。

　　“她以前多麼怕疼啊，嬌滴滴的小公主......但是為了活下來，那麼長那麼粗的針頭，直接打進去，她都沒有哼一聲......”

　　“額頭上全是冷汗，全身都被汗水浸濕，都沒辦法麻醉......”

　　司聞一閉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當初宋歡受苦時的模樣。

　　他緊緊咬着牙，腮幫子都鼓起來，用了極大的自制力，才沒讓自己失控，“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現在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