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連太後不悅了,“皇上是要宸王死在右相手裡才高興嗎。”
連太後深吸口氣,怒瞪着東鳴帝,“要查清刺客一事也不該對一個親王動手,即便要将宸王押入大牢,也不該動用私刑,這件事就交給其他大臣去辦,未必非右相不可!”
東鳴帝掩嘴輕咳,說不出話來,咳的越來越厲害,貼身宮女立即召喚太醫,卻被連太後攔住了,連太後上前一步。
“皇上,皇家威嚴不容任何人踐踏,這件事你我各退讓一步,宸王的事不允許右相插手,哀家覺着柳大人辦事能力就不錯,不如就将此事交給柳大人調查。”
東鳴帝掩嘴咳的厲害,蒼白的臉因劇烈咳嗽而變得漲紅,嘴角隐隐還有一絲殷紅色皿迹。
連太後佯裝未瞧見,眼睛裡沒有半點心疼,目光仍舊緊逼東鳴帝。
“太後娘娘,皇上......”
那宮女朝着連太後磕頭,連太後一把揮開小宮女,走近一步,站在東鳴帝床前,居高臨下的盯着東鳴帝。
“皇上,宸王在封地一向本分,封地還有許多要事好處理呢,這麼多年來,哀家見宸王的次數屈指可數,前些日子宸王唯一的嫡子死無全屍,你就不能繞了宸王一馬,非要将此事做的這麼絕情嗎?”
連太後目光狠戾的盯着東鳴帝,兩隻拳頭緊緊攥着,順着目光看去,白色紗布緊裹着的肩異常礙眼。
連太後笑了笑,伸手就去觸碰那紗布,微微收緊力道,東鳴帝倒抽口涼氣,白色的紗布很快就被殷紅色的皿迹浸透。
連太後愣了下,手心裡還沾染着黏膩的皿,難道真的受傷了?
右相邁步走了進來,目光一掃,“來啊,将屋子裡的伺候的全部拖出去,重責三十大闆,皇上身子不适需要靜養,你們都是怎麼當差的!”
“相爺饒命啊!”衆侍衛和丫鬟紛紛跪地求饒,不一會便被拖了下去。
連太後的臉色異常難看,目光緊盯着右相,“瞧瞧,相爺好大的威風啊,居然都耍到皇上面前來了,是何居心!”
右相淡淡一瞥,“這話應該本相問太後才是吧,皇上的情況剛剛穩定,太後卻故意來刺激皇上,究竟意欲何為?”
說着,右相又看了眼東鳴帝,“既然皇上在此,不如就跟太後說說,省的太後以為微臣故意蒙騙太後呢。”
東鳴帝終于回過神,左胳膊已經徹底麻木了,好一會才道,“讓相爺代理朝政是朕的意思,相爺統領百官多年,經驗十分豐富,要是沒什麼證據,相爺也不可能捉拿二弟,母後既然相信此事與二弟無關,何不等事情查清楚呢。”
連太後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八成就是東鳴帝和右相早就聯手了,一明一暗故意給自己下套呢。
先是将宸王弄進京都,再者就是安王,兩人手中的兵權占據了連太後一大半的重心。
連太後懊惱,隻怪自己太掉以輕心了,才着了二人的局!
右相忽然單膝下地,一臉認真的說,“皇上,微臣提議讓太後在宮中好生休養些時日,自古後宮不得幹政,太後屢屢插手前朝瑣事,在民間已有不少百姓傳頌,實在有損皇上威名。”
“皇上!”連太後失聲,“哀家不過是關心兒子罷了,怎麼就幹政了,右相可不要胡言亂語,随意栽贓嫁禍!”
“方才太後讓皇上替換了微臣,讓柳大人接案,不是涉政是什麼!”
右相一句話堵的連太後說不出話來,隻能狠狠的瞪着右相,恨不得将其撕碎。
連太後氣的兇口不停起伏,立即扭頭看着東鳴帝,“皇上應該清楚哀家隻是一時着急,并未有心涉政。”
“皇上,有一次就有兩次,若是換做前朝早就打入後宮了,太後受人挑撥,極容易心不甯再做出什麼錯事來,或是對微臣嚴加阻撓,于辦案極其不利,求皇上讓太後靜心休養,平息凝神,也給東楚臣民做一個交代。”
右相一臉堅決,氣的連太後渾身哆嗦,差點就忍不住上前踹一腳,手顫抖的指着右相,“你!”
連太後的心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她覺得東鳴帝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果不其然,東鳴帝先是一臉為難,然後歎息道,“既然相爺這麼說,母後就在玉秀宮休養兩個月吧,等事情查清真相後.......”
“皇上!”連太後簡直要被氣死了,“哀家絕不會答應的,任由宸王被人作踐死。”
“太後多慮了,等查明真相後,宸王的處決交給皇上決定。”右相将這個皮球又踢給了東鳴帝,惹的東鳴帝不停的翻白眼,心底裡暗罵數次老狐狸,果然狡猾。
東鳴帝清了清嗓子,“母後,到時候朕一定派人告知玉秀宮,絕不私下處決。”
處決二字好像立即就給宸王定了罪似的,連太後是有氣沒處發,整個宮裡連個能用的人都沒有,怎麼叫她不憋屈,倒成了人人囊中之物,任人宰割。
“相爺快快請起。”東鳴帝動了動身子,“朕不在的這段日子,前朝瑣事就勞煩相爺了,若有什麼隻管先斬後奏,朕全權交給了相爺。”
這話是故意說給連太後聽的,給足了右相面子,右相挑眉一笑,大手一揮,“太醫呢,還不快給皇上重新包紮!”
不一會立即有幾名太醫進來,連太後站也不是,退又不甘心,心裡實在憋屈,最後隻能一甩袖子扭頭就走。
臨走前經過了朝仁身邊,連太後挑唇笑了笑,“恭喜朝仁了,二房出了位貴人。”
朝仁一頭霧水,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見連太後已經走遠了,這時候朝仁才發現了蕭妩和杜太姨娘都不見了身影。
“夫君,母親和妩兒.......”
杜覃緊眯着眸不語,派人侍衛私下去打聽,不一會侍衛便返回。
杜太姨娘身子不适一直在亭中休息,而蕭妩則被皇上看中成了妩貴人。
朝仁驚訝了,“妩兒好端端的怎麼就成了妩貴人了?”
蕭妩被趙遵和蕭妧兩人氣走了以後,就離開了禦花園,走着走着便迷了路,人也越來越稀少,蕭妩急得隻好讓丫鬟去打聽路。
進了一處院子,見桌子上擺着一副字畫,上面的詩句提了一半,忍不住提筆将餘下的都寫上了。
剛放下筆,東鳴帝就出現了,看着詩句誇贊了蕭妩幾句,又問了蕭妩姓名,于是當場封做了貴人。
蕭妩當時整個人都傻了,腦子嗡嗡作響,東鳴帝都已經四十多歲了,自己才十五歲,居然要給東鳴帝做貴人,蕭妩當然不肯了。
蕭妩推辭了幾句,惹的東鳴帝心情不悅,差點治罪,隻好無奈接受。
一直到現在,蕭妩整個人都傻傻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東鳴帝看了眼蕭妩,眼中一閃而逝的嫌棄和厭惡,“将妩貴人帶去玉河殿,讓榮昭儀教教規矩。”
“是!”
宮女朝着蕭妩道,“妩貴人,這邊請。”
蕭妧隻好跟着宮女走,一出宮門看見朝仁,眼眶一熱終于忍不住哭了,“母親!”
說到底她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哪見過這等場面,早知道會是這樣,她甯死也不會來赴宴。
朝仁一把抱住了瑟瑟發抖的蕭妩,“妩姐兒.......”
“妩貴人,時辰不早了,榮昭儀還在等着呢。”那宮女出聲提醒道。
蕭妩動了動唇,還未開口就被宮女拽走了,留戀不舍的看着朝仁。
朝仁一聽将蕭妩交給榮昭儀,整個身子都忍不住晃了晃。
誰不知曉榮昭儀是個挑理難相處的人,之前就是女官出生,對規矩十分苛刻,性子嚴厲,就算是身邊的宮女犯了錯也照罰不誤,東鳴帝見她性子嚴明,便放心的将後宮交給了她管,比起之前的淑妃,榮昭儀顯然更适合管理後宮。
榮昭儀還有一個缺點,就是嫉妒,尤其是那些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每月伺候皇上超過三次的,就會被例入重點培訓對象。
美其名曰不許禍亂後宮,凡是落入榮昭儀手中的,必然遭受一番折磨,還有些膽小的,便以身子不适做擋箭牌,不再侍奉東鳴帝,這才日子好過了些。
蕭妩落入榮昭儀的手,還能有好日子過嗎,朝仁悔恨的腸子都青了,要不是自己一心被蒙蔽,執意要來京都,也不會連累蕭妩,更不會連累安王府。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就不該和大房一較高下,隻能眼睜睜看着蕭妩被帶走。
成了宮妃,日後可不是想見就能見的了,更不能随意耍小脾氣,朝仁心都碎了,身子一軟倒在了丫鬟懷中。
太後回宮後對外宣稱身子不适休養兩個月,外人不知,可大臣們都知道啊,皇上是聽了右相的話給太後禁足了。
于是乎,整個京都都知曉,最不能招惹的人就是右相府。
右相處理完瑣事後直接快馬加鞭趕回府,容玥已經躺下休息了,葉朽之開了些藥方親自熬着。
“頭三個月最好是卧床休養,什麼都别操心,先把身子養好才是關鍵。”
容玥點點頭,身上雖有傷痕,但她一點也不覺得難受,最起碼心裡是暖暖的,如今還有了孩子。
“那母親的身子怎麼樣了,還有小九。”容玥急切的問了一句。
“老夫人受了些驚吓,身上的皮外傷抹了藥,半個月就能痊愈,九姑娘也沒事,臉上的傷已經抹了藥,要不了五六日就能消退。”
葉朽之一一作答,又看了眼容玥臉上的小紅疹子,便道,“一會我将注意事項寫下來,生冷食物切莫要觸碰,還有,夫人應該是對花卉不适吧,這日子盡量離香粉和花粉遠一些。”
容玥也是無奈,若不是連太後點名讓她進宮,她才不會進宮遭罪呢,強忍許久了。
“多謝葉先生了。”容玥松了口氣,幸好兩人都無大礙,正擡眸,就見一人影站在門前,“夫君……”
葉朽之順着目光看去,清了清嗓子,“都寫好了,我還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右相擡眸看了眼葉朽之,“今日多謝葉先生搭救,他日先生若有什麼難題,盡管開口,本相一定竭盡全力。”
能得右相一個允諾絕對不容易,葉朽之也不扭捏,點頭應了,随即便離開了屋子。
丫鬟婆子見狀,也紛紛退下,右相才恍過神,站在門口遲遲不見身子動。
“怎麼,不認識我了,還愣着幹什麼,快進來啊。”容玥沒好氣斜了眼右相,右相這才恍過神,一腳踏進了門,神情竟有幾分拘謹。
“如今我也懷了身子了,你什麼時候答應讓小九出嫁?”
容玥眉頭一挑,緊拽着右相的衣袖追問道。
“除了這個就沒有旁的要說了麼。”右相有些哭笑不得,這一個月以來,他聽過最多的就是這句話,容玥為了盡早懷上身子,一日三頓的喝補藥,有時候一灌就是一大碗,硬是不讓自己吐出來。
右相瞧着心疼,勸了幾次,容玥每次都會眉毛一擰,雙手叉腰,那股子倔強犯上,右相也隻有投降的份兒。
“先生說我身子無礙了,之前補藥沒白喝,我身子骨還算可以,再說這孩子福大命大,哪那麼容易出事啊。”
容玥眼眸裡都是欣喜,一隻手放在小腹處,她居然要做母親了手心下似乎能感受的到一個生命正在裡面孕育。
見她神色緩和,右相彎腰坐在了床沿,冰涼的手指牽住了容玥的手心,歉疚道,“今兒是為夫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右相在宮外部署,等趕到時,裡面已經出了事,那一刻右相心都快驟停了,等看見蕭老夫人和妻女個個帶着傷,右相恨不得将整個皇宮一把火燒光了,将那些欺負幾人的全部找出來殺光,天知道他忍的多辛苦。
“夫君不必自責,容玥沒有責怪夫君,若不是青央那丫頭,容玥實在後怕。”
容玥一想起青央的死,整個人都緊繃着,右相眼眸微暗,“你放心,為夫一定會給母親,給你,給小九,還有咱們的孩子一個交代,事情都過去了,以後有為夫在,絕不會讓你們受這苦了。”
容玥笑着點點頭,忐忑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慰,右相又道,“累了就好好歇着吧,為夫就在這陪着。”
容玥也的确是疲倦了,閉上了眼眸,呼吸淺淺,很快沉入夢鄉。
等容玥睡熟了,右相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走至廊下,侍衛立即小聲道,“靈堂已經布置妥當了。”
右相點了點頭,“今日一過便撤了吧,尋一個上等的棺木,每年再給她的家人百兩銀子,餘下的一個字都不必提,直接葬入蕭家祖墳,冠以蕭姓吧。”
“屬下遵命。”
蕭青央的蕭便是蕭覃的蕭,自此蕭家多了一位養女。
玲珑閣
蕭妧倒抽口涼氣,身子不斷的往後縮了縮,“哎,已經不疼了,你都快将一盒子雪痕膏抹在我臉上了。”
蕭妧實在心疼雪痕膏,一盒價值千金,就這麼抹在了臉上,實在太浪費了。
“怕什麼,我那裡有的是。”某人豪言壯語,“明兒讓趙七給你擡一箱子來。”
蕭妧撇撇嘴,“那你是嫌棄我臉上有了傷疤不好看嗎?”
某人立即搖搖頭,“豈會,你變成一個醜八怪我也喜歡。”
蕭妧哼了哼,還未開口就見右相身邊的侍衛來了,“趙侯爺,相爺請您過去一趟。”
趙遵聞言放下了手中盒子,臉上恢複了嚴謹,扭頭看了眼蕭妧,“你好好養着,我去去就來。”
蕭妧擺擺手,“趕緊走吧,别叫父親久等了。
趙遵走後,紅袖便道,“小姐,妩姑娘進宮做了貴人,才一日就被皇上厭惡,丢給了榮昭儀教導,還有那指證夫人的幾位夫人,一回府就被休出家門,娘家也不敢收留,站在大街上無處可去,實在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