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懷弼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呼噜聲打得也很有節奏。
啪啪啪!
呼呼呼!
外面好像有敲門聲,程懷弼一翻身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呼噜聲再度響起。
啪啪啪!呼呼呼……
啪啪啪!呼呼呼……
“三公子!三公子!起來了!屬下有急事禀報!”
好像是程遷兒的聲音,程懷弼半眯着雙眼,迷糊中高聲向外吼了一句:“滾蛋!别打攪老子睡覺!”
現在的李府又有暗衛又有官府的差役,還有十位禁軍及十幾位東宮以前的侍衛,安全無比,幾乎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所以程懷弼一點兒也不擔心,他現在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就在今天下午,剛剛從天檀寺回來,确定了李府的安全之後,程懷弼就忍不住開始了鹿戲的修煉,結果與根福一樣,仍是沒有逃脫變身成狗的命運,一整個下午都躬着腰,四肢着地而走,跟一條狗幾乎沒什麼區别。
為了盡快适應現在這副形态,程懷弼整個晚上都在東竄西跳,饒是他天生神力,面對這種新的行走方式,仍是被折騰得腰酸背痛,渾身乏力,疲憊不堪。
現在,床上的枕頭簡直比他親爹都親,誰要是敢打擾他睡覺讓他離開他可愛的枕頭寶貝,他咬人的心思都有了。
啪啪啪!啪啪啪!
程懷弼的眉頭緊皺,兇中的火氣也在一點點地堆積,越來越旺盛。
門外,程遷兒仍然在很頑固地敲着,同時還有煩人的聲音随着敲門聲緩緩傳來:“三公子,涪川折沖府傳消息過來了,說是長安來的急報,要請三公子親自過目……”
“程遷兒,你找死是不是,老子剛才說了,趕緊給我滾蛋!老子要睡覺!管他什麼消息不消息,還長安來的……”
房間裡面暴怒的聲音一弱,程遷兒仿佛聽到裡面有人翻身掉床的聲音,緊接着程懷弼正常清醒時的聲音傳來:“你且等着,我馬上出來!”
一陣稀稀嗦嗦的穿衣聲之後,房間被猛地打開,程懷弼竄出房門,切聲問道:“送信的人呢?”
看到程懷弼人模狗樣的趴在地上,程遷兒的嘴角一抽,不過面上仍是恭敬地輕聲回道:“來的是折沖府中的一名校尉,此刻正在廂房用茶等候。”
“那還等什麼,走啊!”程懷弼二話不說,嗖的一下就竄了出去,四條腿走路,跑得賊快。
趁夜送來的消息,多半都是急報,尤其是這消息還是從長安的,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聖谕,給程懷弼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怠慢。
前段時間正常的通信渠道莫名地就與長安失去了聯系,程懷弼心中一直都有些擔憂,唯恐出現了什麼不可掌控的變故。現在好不容易才把長安的信息給盼來,哪怕是再累再困,他也要先睹為快。
“三公子,您慢點着兒!”看程懷弼一蹦一跳地就竄了老遠,程懷遷兒也在後面加急了腳步。
快及以廂房門前的時候,程遷兒小聲向程懷弼提醒道:“三公子,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直起身來,你若是這樣直接進去,我怕裡面的人會被吓到。”
程懷弼的身形一頓,程遷兒說得不錯,他現在這個狀态确實不宜被外人看見,否則日後有人大嘴巴傳回長安,他可就真的沒臉見人了。
臉皮厚一點兒沒有關系,但是絕對不能沒有臉!
這是原則問題。
“老子也想站起來,但問題是我才剛剛練習鹿戲,現在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剛剛睡覺的時候老子都是倦着身體睡的,實在是太特麼坑人了!”
如果不是力氣增長的效果極為明顯,體内氣皿的變化也在日益增高,程懷弼一定會以為這是李豐滿在故意整他,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奇葩的功法?
“我倒是也想被坑一次,但是也得有這樣的天賦才行啊!”程遷兒小聲感歎了一句。
如果他也能像程懷弼這樣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内,實力直接增長了一個大的檔次,别說是四肢着地,就是五體投地他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程老三這就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太特麼得瑟了。
“你說什麼?”程懷弼滿是惡意地掃了程遷兒一眼,“你小子是不是在說老子的壞話?”
“沒有的事兒!”沒想到程懷弼還是一如既往地敏感,程遷兒一個激靈,直接搖頭否認:“三公子您多想了,您可是屬下的頂頭上司,借我倆膽兒也不敢冒犯你啊。
剛剛屬下隻是在想,如果三公子實在是不能直起身來,要不咱們換一間房,您先進去,然後屬下再去請那位羅校尉!”
“靠譜!就這麼辦!”
程懷弼滿意點頭,嗖的一下,又竄到了隔壁的廂房之中,好整以暇地候着信使上門。
對此,羅川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程懷弼是右金吾将軍,官階甚至比他們折沖府的總都尉還要高上一些,擺個譜抽個瘋什麼的,再正常不過。
急步入屋,躬身見禮,羅川沒有一絲客套,直接步入正題。
“程将軍,這就是此次加急送來的密報,裡面有兩封書信,一封指名要程将軍親啟,另外一封是請程将軍轉交給晉陽公主殿下,信件是三日前從長安折沖府發出,一路安然,無絲毫開啟痕迹,程将軍您請過目!”
羅川躬身雙手把他帶來的竹筒遞到程懷弼的跟前,程懷弼伸手接過,輕輕把防水竹筒打開,裡面有安靜地躺着兩封書信,信封上的金漆未開,封皮的四角完整,也沒有被人私自拆開破壞的痕迹。
确實如羅川所言,這兩封信都很安全。
一封上面寫着“程懷弼将軍親啟”的字樣,另一封則寫着“請程懷弼将軍轉交晉陽公主殿下”。
查驗完畢,程懷弼便迫不及待地把寫給他的書信打開,細細觀看。
出乎程懷弼的意料之外,這封書信竟然是他們家老爺子的親筆手書,開頭的“小兔崽子”那四個字一如既往的醒目,一種老爹拿着皮鞭正要揍人的畫面恍然浮現在眼前。
小兔崽子,是程咬給對自己三個兒子的愛稱,幾乎是從小叫到大,程懷弼與他的兩個哥哥早已習慣。
相信這個世上,也就隻有程咬金才敢在書信的開頭直接這麼稱呼程家的兒郎,程懷弼長吸了口氣,雖然才隻看了開頭的幾個字,他卻已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因為老爺子已經有快十年都沒有親筆給他寫過書信了,更别說是通過這種特殊的軍部傳送渠道。
這說明,廢太子與晉陽公主遇刺,以及他們傳送消息被截的事情,遠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甚至連盧國公這樣輕易都不會動用的帝國元老都開始親自寫信指揮,足見事态的危急以及聖上心中的憤怒。
一瞬間,程懷弼想到了很多,面上的神色越發凝重。
後宅主院。
老富貴兒去而複返,輕輕敲了一下李豐滿的房門。
李豐滿剛把趙宣三人送走,此刻還沒有脫衣下榻,聽到敲門聲便在裡面應了一句,老富貴兒高聲禀道:“老爺,剛剛有折沖府的人過來拜會程将軍。”
李豐滿起身開門,輕聲問道:“知道是什麼事嗎?”
老富貴兒道:“沒有明說,不過老奴在他的身上發現了一個軍中傳信專用的傳竹筒,所以老奴猜測,多半是長安那邊來消息了。”
“真的?!”李豐滿聲音陡然提高了不少。
“八九不離十。”老富貴兒道:“肯定是老爺遇刺的消息已然傳到了聖上的耳中,折沖府送來的傳竹筒中所裝着的,多半是聖谕!”
老富貴兒的神情我有些激動,隻要聖上肯開口,他們府裡現在所面臨的危機立馬就能解除,刺客的問題也能從源頭上得到根本性的解決。
他們以後,再也不用整日裡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希望是如此。”李豐滿也一直在等着長安來的消息,這樣小命整日被人惦記着日子,他也是過夠了。
“走,随我一同過去看看,是死是活,就看父皇他老人家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兒子了!”
老富貴兒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輕聲寬慰道:“老爺多慮了,虎毒尚不食子,聖上他又怎麼可能會不顧念老爺的生死呢。當初老爺犯了那麼大的過錯聖上都不舍得将您賜死,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主仆二人各自撐了一把油紙傘,疾步來到了程咬金所在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