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哪個時代。
有錢,就是可以這麼任性。
安平候府現在不差錢,花個幾萬甚至幾十萬貫搞一個地暖工程也沒什麼了不起。
明明有條件可以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舒坦一些,為何還要藏着掖着把自己搞得諸般不自在?
李豐滿就是喜歡大冬天窩在家裡,踢着人字拖,穿着大褲衩,光着肩膀頭子來回亂竄。
舒适,自在,不窩憋。
之前在涪川沒有錢時也就罷了,現在有錢了,條件允許了,而且這個時代的工匠手藝也勉強能做得到,為何不去放開了做?
就許别人夏天建涼室避暑,還不允他李某人冬日開地暖祛寒了?
“不隻是咱們府裡,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想在立政殿為明達那丫頭也鋪設一層地暖。輕寒他們現在暫住在立政殿,沒有地暖祛寒,晚上很容易着涼的說。”
李豐滿心疼孩子,心裡面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隻是宮裡的規矩繁多,他不知道能不能成行。
老富貴兒聞言面色大變,連忙擺手勸說:“我的老爺呀,這可萬萬使不得,你一個外臣,可不能輕易幹涉宮内尤其是後宮的陳設布局,這可是大忌!”
“況且,皇上自登基以來,數度精減宮中一應用度,以勤儉質樸聞名于外,斷是不會讓宮中存在如此奢靡之物。老爺您還是趁早斷了這個心思,在皇上的跟前連提都不要提這件事情。”
你自己偷偷摸摸地玩一把低調奢華也就罷了,若是擺到明面上,擺到了皇上的跟前,指定會惹得皇上不喜。
李豐滿巴咂了兩下嘴:“是這樣嗎,那倒是可惜了點兒。”
老富貴建議道:“老爺若是實在擔心小姐少爺們在宮裡會受凍,不若把那個制炕的方法教授出去,讓人在這宮裡為小姐少爺們建造幾張大炕,既節省,又方便,縱是皇上知曉了也斷不會覺得奢靡。”
壘個大炕總共也花不了兩吊錢,簡單、快捷,可要比鋪設地暖便宜得多得多。
如果不是李豐滿死活都不同意,老富貴兒恨不得安平候府的卧房裡全都壘成火炕,深冬寒夜,大家都貓炕頭暖意融融,豈不美哉?
李豐滿輕點了點頭,“眼下也隻能如此了,回頭你去跟楊震通個氣,最好就這兩日就把火炕建起來,再晚天就冷得厲害了。”
“是,老爺。”
老富貴兒恭順應聲,别人想要往宮裡遞個消息或是千難萬難,但是對他老富貴兒來說卻算不得什麼大事,他以前在宮裡留下的關系還有一部分存留,遞個消息傳個話,小意思。
說做就做,安平候府的爺們兒就是這麼雷厲風行。
第二天一早,楊震就得了消息,他沒敢私自做主,而是第一時間就來到李世民的跟前禀報。
李豐滿坐在暖桌前喝着米粥,吃着鹹菜,聽到楊震的禀報,想了一下,直接點頭道:“既然是為了給孩子取暖避寒之用,那就且讓他們過來試試,這個逆子現在總是能搞出一些新奇之物。就如這暖桌,朕覺得就很不錯嘛。說不得這什麼火炕也有奇效。”
“不過,”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粥碗,擡頭向楊震看來:“他就隻說要為兕子他們在立政殿修建火炕,之後就再沒有跟你說點别的什麼了?”
楊震一低頭一縮脖子,躬身道:“皇上明鑒,安平候确是如此交待。”
李世民的眉頭上挑,眼中有些許火氣上湧。
“他就沒說要給朕也修建一個嗎?”
李世民的聲音有些拔高,楊震的額前不由聚起了一絲細汗。
果然,他剛才的猜測不錯,皇上這是吃醋了。
之前的暖桌,還有現在的火炕,安平候都不曾第一時間拿來皇上跟前孝敬,皇上心中有些不大平衡了。
以前廢太子可是幾個皇子公主當中最為仁孝的一位,平常得了什麼山參靈藥,或是神兵利器,往往都會第一時間進獻到皇上的跟前。
皇上已經習慣了廢太子的孝敬,現在廢太子突然變得冷淡,不再像以往那般着緊孝順,皇上心中自然會有些許落差。
可以理解。
“許是安平候擔心皇上會不喜歡這些奇淫小技,不敢在皇上跟前獻醜。”楊震小心地為李豐滿開脫着,“其實在奴婢看來,安平候還是很在意皇上的,他為皇上烹制的藥膳就連孫道長與楚署令都贊不絕口,顯也是用了心的。”
李世民深吸了口氣,兇中的怒氣稍緩。
“說起這個,倒算他還有些良心。朕這兩日連服他送來的藥膳,精神确實比之前好了許多。他的醫術,還是不錯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自打吃了李豐滿給他烹制的藥膳,李世民确實感覺自己的身子比着前幾天更有精力了,腿腳有力,手足溫暖,兇口也不再憋悶,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明。
“楊震,你說,朕是不是也應該把那個逆子叫來,讓他也給朕傳功渡氣,一如兕子那般提前蘊養出養生之氣?”
楊震神色微變:“皇上三思,孫道長曾說過,灌頂渡氣之術兇險萬分,當初若不是晉陽公主殿下危在旦夕,安平候也斷不會輕易嘗試。”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您的安危直接影響着大唐數千萬的子民,萬萬不可輕易涉險!”
開什麼玩笑,縱是養生之氣再好,那也得有命去享用才行啊。
就算是灌頂渡氣之術沒有半分危險,這施術的人誰又敢輕易相信?廢太子可是曾經謀逆過一次的要犯,誰敢保證他不會趁機再行險招?
李世民也很明白其中的兇險,聽到楊震的勸說,輕聲歎道:“這其中的道理朕又何嘗不知?隻是……唉,此事還是以後再議吧。”
一想起孫思邈那個老道年近百歲卻還如壯年,分毫不見老态,李世民心中就是一陣癢癢,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修煉養生之氣的渴望。
道家的養生之術可要比宮外那些方士的金丹長生靠譜得多,而且還有孫思邈這個實例擺在眼前,李世民焉有不心動之理?
楊震不再接這個話茬,探聲向李世民請示道:“皇上,那奴婢這就去回複安平候,讓他們的工匠今日就入宮來?”
“行了,去吧去吧!”
李世民沖其擺了擺手,楊震躬身退出。
僅一個上午的時間,老富貴兒就帶着工匠們在立政殿修好了三處火炕。
進火口全都設在屋外,可由宮女内侍定時加入煤球确保溫度。
試火的時候,隻燒了小半個時辰,卧房裡面的大炕就暖意融融,坐在上熱氣由下而上,暖得人睡意頻頻,很是舒适。
一個時辰後,不止炕上暖和無比,就連整個卧房都被暖得熱氣騰騰,幹活的工匠們縱是脫掉外套也絲毫不覺寒冷。
楊震在旁邊看着甚覺新奇,忍不住也脫了靴子到炕上試坐了一下,結果,炕上傳來的暖意竟讓他有一種躺在上面就不想再下來的沖動。
時近冬月,寒風冷凜,若是在冰冷的寒冬之夜,屋裡面能有這麼一張暖床可供休憩,那絕對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情了。
“安平候真是心靈手巧,聰慧異人,這火炕竟比那暖桌還要方便舒适。”楊震贊不絕口,忍不住向老富貴兒問道:“敢問富貴總管,修建一處這樣的火炕,造價幾何?”
老富貴兒一揚眉:“怎麼,楊老弟也想要給自己修建一處?”
楊震笑道:“這麼好東西咱家自然也想要試試,否則這潇潇寒夜也末免太過難熬了些。”
“簡單!”老富貴兒大手一揮,道:“一處火炕不過幾百文錢的造價,老夫也不是小氣之人,直接送老弟一個就是。你找人為這些匠人帶路,要不了許久就能建成!”
楊震心中一喜,沒有拒絕老富貴兒的好意,伸手招來一個身前的内侍,小聲向他吩咐了兩句,内侍就應聲帶着閑下來的工匠出了立政殿。
楊震則留在原處,繼續向老富貴兒打探這火炕的應用之道。
一個時辰之後,出去的工匠再度被帶回,老富貴兒拱手向楊震告辭,一行人帶着工具悄然出宮。
傍晚時分,幾個小丫頭從學堂回來上了熱炕歡心不已。
同時,兩儀殿内,李世民也好奇地打量着側殿内新建成的這處奇怪大床,探手往上摸了摸,還别說,還真是熱呼呼的一片。
“這就是那個逆子新創出來的火炕?果然有些意思。”李世民試着坐在炕上,屁股底下一陣暖意襲來,爽得一批。
晚上要是能在這麼暖和的榻上睡一覺,應該會極為舒适吧?
“回皇上,确是此物。”楊震請罪道:“白天立政殿修建火炕時,奴婢覺得不錯,就鬥膽讓那些工匠在這殿中也多修建了一處,還請皇上恕罪。”
李世民輕點了點頭,沒有出言怪罪,輕聲問道:“這火炕倒是像極了一個巨大的竈台,燃火之物可是被埋在了地下?”
楊震回道:“皇上聖明,聽安平候身邊的富貴管家說,這火炕就是安平候根據竈房的竈台所建,引火之地就在殿外,一捆幹柴可是十枚煤球,就能保一夜不寒。”
李世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不過能夠想到用燒竈的方法來燒床榻,承乾這孩子的心思,果然全都撲到庖廚上面去了。否則正常人的腦洞,不會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