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飯托,不專業啊!
劉萬山與王茂才在外面看得直搖頭。
他們本身就是開酒店的,裡面的道道門兒清,類似的事情在望江樓初開業的時候他們也沒少找人做過。
但是不管再怎麼作假,也總得有個限度,似裡面那老漢,一道菜竟然還吃出了眼淚這麼誇張,太過了,是個人都能瞧出裡面的貓膩。
“這個李豐公子,雖然很有想法,但太過急功近利,廚藝再好,也免不了關門大吉的路子。”
王茂才直接就下了定論,李豐滿今日的所作所為,沒有一點兒正常生意人該有的作派。
先是與街上的地頭蛇硬拼,後又過分地宣揚店中的菜品,無一不是商場之忌,這樣的人再有本事,在為商之道上也必走不長遠,之前他們的擔心完全是多慮了。
劉萬山先是哂然一笑,對于知味軒的做作表演也是嗤之以鼻,很不屑。
不過片刻之後,當他聞到從知味軒的店面裡面慢慢散發出來的菜香之後,面色不由微變,有些不太确定地向王茂才問道:“謙和啊,你說會不會是裡面的那道菜真的有那麼好吃,那老漢并不是在故意做作,而是真的被佳肴中的美味給打動了?”
“切,這怎麼可能?”王茂才輕撇了撇嘴,道:“姐夫,你可是老江湖了,怎麼也開始犯迷糊了?”
“李豐的‘叫花雞’你又不是沒有吃過,口味獨特,也确實美味無比,幾乎已經把雞的味道給提升到了極緻,天下間少有人能夠做到。”
“可即使是如此,咱們店裡的那些食客可有一人因為吃‘叫花雞’而落淚?”
“能把人吃哭的菜,想想都覺着可笑,根本就不可能的好伐?”
劉萬山輕輕點頭,他也不太相信這世間會有能讓人吃哭的美味,不過裡面傳出來的味道真的很香,香得讓人迷醉。
周圍,原本因為老鐵匠的誇張表演而吓得有些退縮的路人,此刻也都被店裡面漸漸傳出的香氣所吸引,有幾個膽大的食客已然開始邁步往店中走去。
“要不,咱們也進去看看?”劉萬山也忍不住想要進去一探究竟。
身為望江樓的掌櫃,劉萬山本身就是一個十足的吃貨,現在美味當前,他忍不了。
“嗯?!我滴個乖乖兒,一道菜竟然要一貫錢?!我不是眼花了吧?!”
“這莫不是一家黑店?這麼貴的價格,還不如去搶!”
“快走快走快走,這麼貴的菜誰能吃得起?傻子才來!”
“……”
第一撥人進去的快,出來的更快,每個人的面上都心有餘悸,憤憤不平,嘴裡面也不停地念念叨叨,全都被裡面的菜價給吓到了。
“一幫窮鬼,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道菜而已,能有多貴?”
一個華服少年領着一個家仆大搖大擺地從外間走來,鄙夷地看了一眼從飯店裡落荒而逃的食客,輕撇了撇嘴。
“真是香啊,香得我骨頭都快要酥掉了,沒想到在西市這麼偏僻的地方竟然能有如此誘人的美味,看小爺到裡面盡享佳肴,你們這些窮鬼就在外面看着好了!”
進去之前,華服少年還不忘嚣張地站在門前吸引一撥仇恨,引得衆人一陣怒視。
其中有幾個自持有幾分身家的路人為了置氣,沒有絲毫猶豫地也跨步進了店門。
“那不是範縣丞家的小公子麼,他怎麼也有心情過來湊這個熱鬧?”王茂才詫聲自語,認出了那個華服少年的身份。
劉萬山接聲道:“确實是範同公子,剛剛他好像還在咱們望江樓用餐,沒想到這天上的兩個大燈籠,竟然把他也給招來了。”
這些年輕的纨绔子弟,皆愛新奇好玩之物,一般都是哪裡有熱鬧就往哪去去湊,對于範同的到來,劉萬山也隻是稍稍意外了一下,并不太過吃驚。
眼下還隻是一個開始,李豐放出的這兩個大燈籠,所吸引來的人物,必然不止範同一個。
劉萬山回頭環視,在人群中已然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還有幾個亦是他們望江樓的常客。
涪川縣不大,有頭有臉的人物總共也就那麼幾家,現在縣丞家的公子都已經到了,其他幾家還會遠嗎?
“我去!竟然真的這麼貴!”片刻後,飯店裡面傳來範同的高聲驚呼,“哈哈,小爺我喜歡!一分價錢一分貨,既然敢标這麼高的價錢,那這裡的菜一定不同尋常!”
“掌櫃的,把你們店裡的菜色全都給我上一遍!”範同叫嚣道:“不就是錢麼,小爺我現在窮得就隻剩下錢了!”
身為縣丞公子,範同竟沒有一絲的避諱,而周圍認識他的人也沒有一人面有異色。
沒辦法,誰讓人家本來就是土财主呢,花自家祖傳的錢,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有生意了!
李豐滿眼前一亮,開門做生意,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不拿錢當回事兒的主兒,“客官稍待,馬上就好!”
讓老鐵匠自己坐下安心吃飯,李豐滿轉身去了後廚,開火澆油,直接忙活了起來。
範同之後,還有三位客人邁進店門,看到挂在櫃台上方的菜單之後,三人面色皆是一變,忍不住想要退縮。
他們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上貫錢的一頓飯不是吃不起,而是值不值得。
“切,又是一幫窮鬼,沒錢往裡面湊什麼湊?”看出幾人的退縮之意,範同坐在旁邊出聲挑釁:“吃不起趕緊滾,站在這礙小爺的眼!”
“你……”
有一年紀稍輕些的公子忍不過想要過來與範同理論,卻被身邊的同伴拉住,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之後,像是知曉了範同的身份,年輕人頓時就焉兒了,低下頭不再言語。
“一枝獨秀,掌櫃的,給我們來一盤一枝獨秀!”
可能是受了範同的刺激,三人并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一張靠近的桌前坐下,高聲向櫃台處的根福點了一道菜單上最便宜的一份菜肴,毫無意外的,又引來了範同的嗤笑。
三個老爺們隻點了一盤菜,而且還是所有菜品中最便宜的一道,丢不丢人?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在兩撥人的旁邊,馮才悶頭扒着碗裡的米飯,紅燒肉被他一口全部吃光,他用盤子裡的殘汁拌飯,就着另外一盤脆皮豆腐,吃得渾然忘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人和事。
咕咚咕咚!
周圍一片吞咽口水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鐵匠的菜和飯碗上。老鐵匠心中一寒,似有所覺,不由把桌前的菜往自己的身前扒了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