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
根福鼻青臉腫,拖着一身傷痛步履蹒跚地返回李府,到飯點兒了。
而程懷弼則沒有根福那麼好的體力,力竭身疲,整個人癱坐在地地上,大口喘起,想動也動不了。
王朝啧啧稱奇,圍着程懷弼轉了一圈又一圈,沒想到兩人的争鬥竟是程懷弼這個将門之後稍遜一籌,真是讓人意外。
“看什麼看?小爺輸了你很高興是不是?!”
程懷弼怒視了王朝一眼,打架輸了本就心中不爽,現在竟還被一個老頭兒圍觀,兇中自然多有火氣。
王朝搖頭晃腦,臉上仍帶着笑意:“無所謂高興不高興,老子隻是沒想到,堂堂的程府三公子,長安城風頭正盛的右金吾将軍,竟然在他最擅長的比武中輸給了一個腦袋有些不太正常的傻小子而已。”
程懷弼微微恻目,緊聲道:“你認得我?”
“裝什麼裝?!”王朝極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程懷弼的腦門兒上,罵罵咧咧道:“剛進門兒的時候你不是就已經認出老子來了嗎,你當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
“告訴你,小程子,在老子的面前玩心眼兒,想要糊弄老子,你還嫩點兒!就算你老子來了,也不敢在老子的眼皮底下玩什麼花活兒!”
程懷弼一閉眼,感覺自己的頭頂一片黑暗。
他之前的感覺果然沒錯,這個潛伏在廢太子旁邊的隔壁老王,不止是重名而已,他特麼就是王朝那個老梆子!
小爺真是倒了八輩子皿黴了,怎麼在這也能遇到這個老煞星,不是說他已經因傷告老回家安度晚年去了嗎?這特麼算怎麼回事兒?
“老爺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真的不認識你,真的!”程懷弼做着最後的掙紮,“不信你看看我這雙真誠的眼睛,我從來都不撒謊!我是真的不認識你!”
王朝雙眼一眯,兩邊的嘴角微微勾起,明亮的大光頭在落日的餘晖下褶褶生輝,很是醒目。
“不承認也沒關系,對于不聽話的小朋友,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屈服……”
看到王朝一臉邪惡地在他的身上打量,程懷弼吓得一個哆嗦,仿佛又看到了當年,才十歲的他被人給剝光了衣服吊在城門樓上供人瞻仰的青蔥歲月。
就因為當初頂了一句嘴,程懷弼就被某個變态教習用來殺雞儆猴,成為他童年乃至現如今,心裡面都抹之不去的永恒陰影。
“别,别呀!”程懷弼一個激靈,馬上就換了一幅面孔,陪着笑臉道:“您是王教習,王朝叔叔,對不對?”
“小侄剛才是累蒙了,一時沒想起來,朝叔對我有再造之恩,我就算是不記得我爹是誰,我也不能忘了朝叔啊!”
“這就對了嘛!識實務者為俊傑!”王朝哈哈一笑,擡手再度拍了拍程懷弼的腦袋,道:“小程程,叔叔我就喜歡你這種見風使舵的機靈勁兒!”
“現在用你那雙真誠的小眼神來告訴我,接下來知道該怎麼做了嗎?要不要當叔叔的來幫你回憶回憶?”
程懷弼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懂,我全都明白!”
緩過了勁兒,程懷弼從地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不過小侄這次帶來的人也不多,加上我總共才十二個人,而且我們還要護衛晉陽公主殿下的安全……”
“哪來那麼多廢話!”王朝不耐地出聲将其打斷,定聲道:“從今天開始,你們所有人全都住以老子的府裡來,統一聽我調度!你保護你的晉陽公主,我保護我的廢太子,反正他們兄妹現在都在一處,不分你我,不沖突!”
程懷弼無語點頭,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自從知道李豐就是廢太子之後,程懷弼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會被摻和到廢子子的事情當中去,沒想到臨了了還是沒把自己給擇出去。
碰到王朝這個老流氓,一準沒好事兒!
“你還别不樂意,要不是老子這段時間正好人手緊缺,你當我會看得上你手下的那幾個蝦兵蟹将?”
“真是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兒,就你這窩囊勁兒,連個傻小子都打不赢,你手下的兵能有多厲害?”王朝撇了撇嘴,一副看上你是你的榮幸的嘴臉,要多招人嫌就有多招人嫌。
程懷弼苦着一張臉,探聲向王朝問道:“朝叔,你老實告訴我,那個根福是不是你調教出來的?今天他帶我來這,不會也是你的主意吧?”
王朝輕輕搖頭,他當初倒是想調教來着,結果人家是個榆木腦袋,死活都不開竅。
“根福那小子傻人有傻福,他自有他的機緣,與我無關。”
“至于他為何要帶你到此,我說這純粹是巧合,你信嗎?”
說了跟沒說一樣,程懷弼别過頭,索性便不再多問。
“上次廢太子遇刺,聽說你也在場,可有什麼發現?”程懷弼不說話,王朝卻并不放過他,繼續開口詢問。
程懷弼道:“這個我真不知道,從始至終我壓根就沒跟刺客照面。不過就他們的行事風格來講,肆無忌憚,喪心病狂,為了刺殺廢太子一人,甚至不惜讓整個酒肆數十口人為之陪葬。”
“這幫人,做事不擇手段,很危險!”
想到當日知味軒的火情,程懷弼的面色不由變得慎重了許多,王朝也收起了臉上玩鬧的神态,正色道:“你說得不錯,這些刺客來得突然,下手狠辣,确實不是一般的角色。”
“雖然老子每天都盼着那個臭小子能夠病死、餓死、瘦死、甚至于是自殺身亡,但是他絕對不能死在别人的刺殺之中,否則我老王的臉往哪擱,以後我怎麼還好意思再拿聖上賜下的那些俸祿?”
程懷弼嘴角一抽,老頭子說的那個臭小子,應該就是廢太子吧,應該是吧?
果然,這老梆子還是如以往一樣,膽大妄為,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李承乾那小崽子現在是被人給惦記上了,一次刺殺不成,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王朝一把摟住程懷弼的肩膀,親昵道:“而你我的職責就是,在第二次刺殺來臨的時候,确保李府所有人員的安全,同時也要徹查出那些刺客的具體來曆!”
“敢在我王朝的地盤兒上鬧事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老子一定要把他們給揪出來!小程程,有沒有信心?”
程懷弼這個時候很想提醒王朝一句,哥,保護廢太子是你的職責,跟我有毛的關系?我隻是來打醬油的而已。
況且,有膽子派人來刺殺廢太子的主,那能是簡單的角色嗎,真要把人給扒出來,還指不定要招惹上多少麻煩要死多少人呢。本能的,程懷弼不想摻和進來。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程懷弼苦着臉,點頭配合道:“程叔出馬,必然是手來擒來,您放心,小侄一定言聽計從,乖乖配合!”
王朝滿意點頭,這小子可要比小時候懂事多了,真是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