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7.第837章 用心
在宋氏看來,這幾個孩子就是瞎胡鬧。
聽弘時說,福晉在百花園的屋子就時常用新鮮花朵裝飾點綴,可這是大婚,不一樣的。
她甚至覺得這三個丫頭是故意搗亂。
她家弘時要娶個不會生兒育女的福晉回來已經夠倒黴的了,若是再被屋裡這些亂七八糟的花啊草啊沖散了喜氣,那才是得不償失。
“額娘别生氣,左不過就是些花草,不礙事的。”弘時笑着哄道。
宋氏還想他去福晉面前說一聲,好讓那幾個丫頭不要胡來,卻不想他卻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當真讓她生氣。
弘時當然不會去“告狀”了,幾個妹妹也是為他才在園子冒着太陽采摘花朵,又忙碌了這麼久,他怎麼好意思不領情?
聽安安說,她們還要讓百花園的人夜裡送最新鮮的玫瑰花來,她們姐妹要連夜給他做個大桃心放屋子裡,說那個東西意喻着心心相印呢。
他可不敢把這個告訴宋氏,如今屋内放着些花草已經夠讓宋氏生氣了,再有别的豈不是要出大亂子了?
“格格,李格格身邊的何嬷嬷來了,說是奉命來給咱們阿哥請安賀喜的。”秋喜走了進來笑着禀道。
宋氏聞言臉色微變,眼中更是閃過一絲厲芒,不過她看着弘時時,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了。
“請何嬷嬷進來吧。”宋氏笑着吩咐道,然後又看向弘時,眼中盡是慈愛之色:“李格格好歹是你的親額娘,她無法親自向你道賀,譴了奴才過來,咱們是該見見的。”
弘時本想說些什麼,見宋氏如此熱情,便沒有多言了。
何嬷嬷進來後給弘時磕了頭,說了許多吉祥話,又說李氏有書信給弘時。
弘時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他是和李氏私底下有往來,那畢竟是他的親額娘,如今李氏日子不好過,他不可能不聞不問,但那都是私下的,如今何嬷嬷當着養母宋氏的面就把書信拿出來了,當真讓他有些難堪。
“你這孩子傻愣着做什麼,快把你親額娘給你的書信拿着啊。”宋氏輕輕推了推弘時的手臂笑道。
“是。”弘時沉吟片刻後接了過來。
書信上也沒有寫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隻說恭賀他成親,讓他明兒個也讓人送一些喜餅過去,她要沾沾親兒子的喜氣,這并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弘時便同宋氏講了。
“大喜的日子,李格格不能親自向你道賀,不能親眼看着你拜堂成親,她心裡肯定難過,再吃不上兒子的喜餅,那就更加傷壞了,你放心吧,額娘會禀明福晉,明兒個宋喜餅過去。”宋氏笑着說道。
“不敢勞格格派人送,奴婢到時候來取便是了。”何嬷嬷連忙在一旁磕着頭說道。
“那也好,你是李格格身邊最信任的人,由你來取喜餅那是再好不過了。”宋氏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然後笑着點了點頭。
弘時見宋氏這樣大度,心裡更加感激她,覺得她不僅養大自己,還處處為他考慮,為他着想,實在是辛苦了,當即朝宋氏鞠躬。
“咱們母子間哪裡用得着一個‘謝’字,額娘這麼做都是為了你,時辰差不多了,你先忙去吧。”宋氏笑着說道。
弘時連忙颔首,躬身行禮後出去了。
“她沒有起疑吧?”宋氏等弘時走後,又等了片刻,才轉頭看着跪在地上的何嬷嬷問道。
“啟禀格格,我們李格格并未起疑,您放心吧,這些年在莊子上就奴婢一個是她的心腹,她疑心旁人也不會疑心奴婢。”何嬷嬷連忙說道。
“那就好。”宋氏聞言颔首,盯着何嬷嬷道:“明兒個一早你早些來府上取喜餅,該怎麼做你不會忘記吧?”
“格格放心,奴婢記得清清楚楚的,絕不會壞事。”何嬷嬷說到此有些緊張的搓着手道:“隻是到時候……我們李格格一出事,那奴婢也逃不了幹系……。”
“我知道嬷嬷在擔心什麼。”宋氏打斷她後笑道:“好端端的人丢了性命,你這個貼身伺候的嬷嬷肯定會被盤問甚至是審問,到時候皮肉之苦那是少不了的,不過嬷嬷隻要記着死不承認便是了,我自然會想法子保你,退一萬步講,嬷嬷以一己之身換取全家人的榮華富貴,也值了。”
何嬷嬷聞言渾身顫抖,一身都是冷汗,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道:“奴婢知道了,多謝格格。”
宋氏也不想和何嬷嬷啰嗦了,輕輕揮手讓她下去了。
“格格,要不要再思量思量,這事萬一走漏了消息……。”秋喜卻有些害怕,這事要是敗露了,那她家主子的下場便和側福晉烏拉那拉氏一樣了。
“就本格格和你還有何嬷嬷知曉,如何走漏消息?莫非你覺得跟着本格格太委屈你了,已經暗中投靠福晉了?”宋氏挑眉說道。
“主子誤會了,奴婢伺候您二十多年了,對您是忠心耿耿的。”秋喜連忙跪下說道。
“知道了,起來吧,一會随我去見福晉,既然李氏想讨個好意頭,那我肯定要成全她,一盒子喜餅而已,明兒個府上多的是,福晉肯定也不會攔着不許給。”宋氏臉上滿是笑容,心情好的很。
“是。”秋喜也不敢再說什麼,連忙應了一聲,讓人準備去了。
安安和珍珍送良薇回了北院後得知自家阿瑪已經回府了,便興沖沖往正院來了,她們回來時靳水月剛好把香膏配置好了。
“真香……。”珍珍拿着聞了又聞,然後伸出食指在銀制的小盒子裡輕輕勾了一點兒抹到了手背上笑道:“滑滑的,真好。”
“趕緊去洗洗臉塗抹一些吧,瞧你這臉紅的,仔細留下曬斑,到時候變醜了可别哭鼻子。”靳水月輕輕點着女兒的額頭笑道。
珍珍一聽,哪裡還敢耽誤,立即拉着安安洗臉去了。
姐妹兩人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梳洗好,塗抹了香膏出來了。
“額娘,這香膏塗在臉上涼涼的真舒服。”珍珍跑到自家額娘面前笑道,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自己回變醜,有些忐忑道:“塗了這個,女兒的臉真的會好嗎?”
“那是當然,你這個曬得并不眼中,隻是你皮膚太嫩,臉頰有點點蛻皮,我估摸着抹上兩三天就完全好了。”靳水月笑着颔首,見女兒臉紅彤彤的,便低聲道:“好端端的,你們姐妹三個怎麼一天在園子裡折騰?還冒着烈日,不曬傷才是怪事。”
“這不是前些日子聽額娘講起,您從前看見雜書上說,在遙遠的一些國家,新人們成親會用玫瑰和百合點綴喜房嘛,寓意百年好合,我們雖然也給三哥準備了禮物,卻也想再送個不一樣的驚喜給他,所以臨時起意弄些花草給他裝點喜房,又不想假手旁人,便自己動手了,時間緊迫,所以才會連午休時間都不放過。”安安在一旁解釋道。
“這麼說你們給他的喜房裡放上百合和玫瑰了?”靳水月有些詫異的問道。
“還沒有呢,隻是按照額娘從前教的,插了十幾個捧花放了進去,百合和玫瑰我們要做您說的那個心形,今兒個弄好明天肯定就枯萎了,而且府裡也沒有足夠的花弄,我已經吩咐人去百花園準備了,明兒個淩晨花送來我們再弄。”安安笑眯眯說道。
姐妹兩人都是一臉期待的樣子,臉上難掩興奮之色,也可以看出她門很在意弘時這個三哥,兄妹感情很好,否則也不會這樣盡心盡力了,不僅冒着烈日去摘花,還要淩晨爬起來做東西,當真是用心。
四阿哥在一旁聽的雲裡霧裡的,隻是見她們母女三人說的正起勁,也不好開口插話,直到她們說完了才笑道:“什麼捧花,什麼心形?阿瑪怎麼一樣都不懂。”
“阿瑪當然不懂了,這事額娘教給我們的嘛,是額娘從雜書上看見的。”珍珍聽自家阿瑪說他不懂,心裡倒是挺高興的,畢竟在她心裡,她家阿瑪一直是博學多才的,如今好不容易知道他也有不懂的,而她偏偏懂得,當然要賣弄一番了,便過去坐到了自家阿瑪身邊,細細說了起來。
靳水月見他們父女三人說的起勁,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她教女兒們的東西其實都是未來才有的,就是插花,隻是她會的樣式也不多,隻教了最基本的,沒想到孩子們竟然有了興趣,還要在弘時大婚時一展身手。
安安和珍珍向四阿哥講述了半天,他也不是特别理解,沒辦法,他一個大男人本就不會這些,所以缺乏想象力。
“我們帶阿瑪去看看就知道了。”珍珍一邊說着,一邊拽着自家阿瑪出去了。
父女三人在門口碰到了宋氏,宋氏聽說她家王爺要去東院看弘時的喜房,而且是為了專門去看格格們做的那一大捧一大捧的花,還真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覺得那是晦氣的東西,可她家王爺卻覺得是好東西,果真是把兩位格格寵上天了啊。
收斂心神,宋氏深吸一口氣進了正廳去,見靳水月正在那兒泡茶,便上前準備幫忙。
“坐吧。”靳水月笑着說道,這些事情她隻要有了興緻便不會假手他人。
“謝福晉。”宋氏笑着颔首,乖乖在一旁坐下了。
靳水月泡的是陳年的普洱,味道濃郁醇香,十分好喝,她給自己和宋氏一人倒了一杯,配着小點心吃,倒是難得的美味。
“有事嗎?”靳水月知道宋氏也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來正院這邊的,靳水月也是喜歡清淨的人,從來就沒有讓這府裡僅有的兩個侍妾,宋氏和錢氏在她面前伺候過。
“啟禀福晉,妾身是為了李格格的事兒來的,她方才遣了嬷嬷過來,說明兒個想讨個好意頭,向您讨要一盒弘時大婚的喜餅,妾身請福晉示下,可否給她這個恩典?”宋氏看着靳水月,低聲問道,面上雖然很冷靜,心裡卻很忐忑。
“給吧。”靳水月不甚在意,喜餅已經準備好了,好幾百盒子呢,李氏好歹是弘時的親額娘,給也是應該的。
“多謝福晉。”宋氏聞言臉上滿是喜意,謝了恩後告退了。
“宋氏這些年來一直安分守己,照顧弘時盡心盡力,在我面前也規規矩矩的,也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兒,可我這麼覺得這些天來,她有些不一樣了。”靳水月看着宋氏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概是小阿哥要成親的緣故吧。”蘭珍笑着說道。
“嗯。”靳水月聞言颔首,她也是做額娘的人,倒是能理解宋氏的做法,隻是覺得她從前那麼忌憚李氏,深怕弘時被搶走似得,如今竟然為李氏的事兒奔波,不得不讓人起疑。
隻是她并不想管府裡這些女人們之間那點兒破事兒,所以并未上心。
“奴婢會派人盯着的,主子放心。”蘭珍低聲說道。
她知道自家主子是個喜歡清淨的人,府裡那些煩人的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可是前幾天出了烏拉那拉氏突然發難,為了以防萬一,是該警惕些才對。
宋格格在福晉面前看着恭敬順從,這十多年來一直是這樣,可誰也不能保證以後也會這樣,小心使得萬年船,她多留心些也是好的。
因明兒個便是弘時大婚的日子,這是這些年來王府辦的最隆重的喜事,所以大夥都有些興奮,才半夜兩點不到,靳水月就聽到外頭有了喧鬧聲。
四阿哥也被驚醒了,他看着睡眼朦胧,正在打哈欠的靳水月,知道她一向嗜睡,隻要睡眠不足就會不舒服,頗有些心疼,便要喚奴才進來去傳話,囑咐外頭的人小聲些。
“算了,好不容易辦個大喜事,随他們去吧。”靳水月連忙阻止了他。
四阿哥有些無奈,卻也沒有喚人進來,便起身把窗戶關上了。
此刻離天亮還有接近兩個時辰,不過安安和珍珍已經從被窩裡爬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