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蘭達的估計并沒有錯。
船隊進入比爾薩斯的消息不僅僅隻是在港口成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小談資,在這個異常敏感的時間段,這艘船隊帶來的變數實在是太大,甚至足以對整個局勢造成影響。
幾乎是當天,負責看守船隻的水手就發現了船隊周圍來了不少打探情況的陌生人,這讓原本隻是打算來尋尋開心的水手們登時提高了警惕。
就算平常看起來再不靠譜,可是依舊無法掩蓋這其實是一隻身經百戰船隊的實質,當天晚上,值班的安排表就被重新調整,除了個别當真需要補充食水或者有特殊要求的船員會組成小隊下船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在船上留守。
沒有人抱怨。
之前就曾經說過,所謂的聖騎士團歸根到底其實就是一群貴族子弟撈戰功的地方,其寬松之處甚至不影響他們結婚,但是這勢必讓他們無法直接順理成章的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但是與這份付出相對應的則是,家族也會為其提供相應的資源。
所以這也就代表了……勒戈夫和依蘭達在比爾薩斯酒館裡遇到的事,并不是當真沒有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倫薩。
第二天一大早,奧斯丁号上就迎來了兩位訪客。
或許不隻,因為他們有所謂的護衛者,可是他們統統都被水手們給攔在了船下,教廷的船隻天生就有着高人一等的意味,即便是在并非奧斯公國的海域上也不例外。
也正是因為如此,盡管那些人一直在不甘心的罵罵咧咧,可也不敢當真沖上船去。
開玩笑……沒看到那些明晃晃的火炮嗎!
貴族老爺們打死平民可是不用償命的!
勒戈夫親自接待了這對所謂“慕名而來”的父女,埃迪安作為智囊自然是陪伴在側,可是當他看見依蘭達也同在會見之列的時候,神色就有了那麼一點點微微的變化。
團長到底是在想什麼?怎麼會真的讓艾爾神官的人跟在身邊……這實在是不像是他平常的風格。
但是埃迪安肯定不會在這種時候拆勒戈夫的台,他隻是慢慢的……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依蘭達,直到後者察覺到之後回看過來,這才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依蘭達:……怎麼辦好想糊他一熊臉!
那對父女依舊是昨天看到的模樣,不過倒是換了一身整潔的衣服,那個父親看起來帶了些市儈的氣息,至于那個少女……依舊是那副“你們全世界都在欺負我”的嬌滴滴模樣。
不好意思……依蘭達對着這種姑娘天生就沒啥好感,誰讓塔蘭朵思對她表現出敵意的十有□□都是這種調調?
她選擇性的忽略掉了艾爾那些熱情似火的追求者……比如西涅斯公爵。
“尊敬的船長。”那位父親摘下頭頂的帽子,朝着勒戈夫深深彎下了腰,“冒昧前來打擾,請您諒解。”
勒戈夫微微點了點頭,一旁的埃迪安命人搬上來了兩把椅子,附帶兩杯熱茶。
“你有什麼事?”
“尊敬的船長,我的名字叫卡斯博,是一個商人。”說到這裡,卡斯博露出了一個苦笑,“如您所見,現在我和我的女兒艾米麗流浪在這裡,想尋求光明的教廷的幫助。”
“我們的商船在海上遭遇了風暴,有好心人路過救了我們父女倆,我們現在想要回納瓦拉,聽說您的船也前往同一個目的地,特地來請求您的庇佑。”
“當然,我們不是那樣隻知道索取的無恥之徒,如果您能夠順便帶我們去納瓦拉的話,我們願意将這個作為我們支付的船資。”
不但沒給錢還讓人家整隻船隊義務運送,中途還讓人家船長自掏腰包買了不少土特産……在一邊旁聽的“無恥之徒”依蘭達隻覺得自己的臉被打得“啪啪”響,膝蓋整個被插成了一隻刺猬。
卡斯博拉了拉旁邊一直低着頭的女兒,少女驚慌地顫抖了一下,下意識捂住兇口,她動作有些大,衣領又似乎開得略低,隻顯得那兩團柔嫩嫩的豐乳顫抖了一下,越發的引人注目了。
見所有人都看着她,艾米麗愣了好一會,滿臉通紅的低下頭,然後才慌慌張張地從脖子上取下來那條項鍊,在取下來的時候墜子還有意無意陷入了柔嫩的□□當中。
寶石的鮮紅與少女的雪白,帶了種說不出的□□意味。
……看起來像是真的意外一樣,倒是挺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女海盜在心裡默默為少女流暢自然的演技點了個贊。
艾米麗怯生生地取下項鍊,打算親手遞給勒戈夫,依蘭達在一旁眯着眼睛心中暗笑,打算看勒戈夫怎麼應對。
啧啧可還帶着人家姑娘家家的體溫呢,這麼明顯的誘惑再不接豈不是不像個男人?
“埃迪安。”勒戈夫忽然開口。
同在一旁看熱鬧的倫薩登時苦了臉,隻能在身前艾米麗泫然欲泣的目光和身後團長冰冷似鐵的視線中接過那條項鍊。
真坑爹……幸虧他心理素質好!
看到勒戈夫讓人接了項鍊,卡斯博明顯放松了一些,“這段時間我們父女一直在這裡想尋找人把我們送過去,可是……”
“這條項鍊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勒戈夫淡淡開口。
卡斯博沒說完的話登時堵在了喉嚨裡,“您……您說什麼?”
“你說這條是伯爵夫人的眼淚,”一旁的埃迪安适時接過了話題,“可是據我所知,伯爵夫人的眼淚早已沉入了海底。”
“你說這條是伯爵夫人的眼淚……我假設這條項鍊隻有獨此一條,可沒聽說過有什麼有所謂的姐妹寶石?”
依蘭達頗有些古怪地看了埃迪安一眼,他怎麼會知道伯爵夫人的眼淚的事情?難不成勒戈夫連這件事都告訴了他不成?
不知道為什麼……依蘭達總是相信勒戈夫不是那種多嘴多舌之人,也正是因為如此,現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反而讓她格外的震驚。
大概是……期許太大?
卡斯博愣了好半天,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他怯懦着動着嘴唇,“可……可是這條真的是啊。”
“伯納德小姐,麻煩你來檢查一遍。”勒戈夫的聲音響起,“我相信在這裡,沒有人比你對那條項鍊更熟悉了。”
果然……依蘭達在心中歎了口氣,慢慢上前将那條項鍊給接了過來。
說到熟悉,這裡恐怕真的沒人比她對那條見鬼的受詛咒項鍊更熟悉了,她可是為了那條東西賠上了整條船!
她原本隻是在随意翻看着,可越看臉色越不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那條該死的項鍊明明早就掉進了水裡!
“你……這是從哪裡來的?”依蘭達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白,她根本沒想到這條她之前以為的隻是看起來像的玩意……竟然當真就是真品!
就連她那時候不小心在項鍊的寶石托柄上刻下的那道印痕都還在!
難道……難道真的有人幸存?!
看到依蘭達的表情不對,勒戈夫的臉色也越發嚴肅了起來,“卡斯博,回答問題。”
“這……這是從一條鲨魚的肚子裡剖出來的,”卡斯博隻覺得嘴唇發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己竟然撞了這麼大的運氣這件事。
“我們……我們抓了一條鲨魚,打開它肚子的時候,這個東西就掉出來了。”
“所以,這其實根本就不是你的東西。”埃迪安的笑容瞧着有些古怪,就連依蘭達看着都本能的覺得不太對。
卡斯博的瞳孔驟然收縮,“不……不不不!這就是我的!是我從鲨魚肚子裡剖出來的!”
“請您相信我!我願意拿它作為船資,我願意将它獻給您!隻要您帶我和艾米麗去納瓦拉!請相信我的誠意!”
依蘭達掂了掂手中的項鍊,同樣古怪地笑了笑,“其實……你隻是不敢再帶着它了吧,自從拿到這條項鍊之後就諸事不順,甚至連船都沉了。”
“這都是因為……這是一條被詛咒的項鍊啊。”
卡斯博渾身顫抖起來,“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它……它沒有被詛咒,我是真的想将它獻給您。”
“我這種小商人……就算拿了它也沒有辦法出手,”中年的商人低下頭,滿臉沮喪,“我認得出它是什麼,我也知道它不會屬于我……可是這是我現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就像這位小姐說的一樣……自從得到它之後,我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