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陳嶼時的過去
陳嶼時竟會死了嗎?
“這個毒不會這麼快就能緻人與死地的,他怎麼可能短短幾天就病入膏肓了?”
那些幕僚面面相觑的半晌,才又小聲道:“陳幕僚受了軍刑身子本就虛弱的很,就前幾天王爺說将軍您死了。陳幕僚的心思想必将軍也是知道的,所以他這大驚之下,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很快軍營就又來了這場瘟疫,他不幸也染上了,雖是說軍醫研制出牽制瘟疫的藥了,可不知怎麼也沒發給陳幕僚,如今……”
“怎麼會沒發給他,是誰掌管這個藥的?”
幕僚們齊齊低頭,頓了很長時間其中的一個才喏喏道:“據說是王爺的命令,所以他們才不敢發給陳幕僚……”
風蘭卿?花涼城不可置信。這沒道理啊,風蘭卿何時跟陳嶼時有了這樣大的過節,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并且這個毒在軍營蔓延不過一到兩天時間,并且那天他們都在北王朝,風蘭卿又是如何決勝于千裡之外的?
心下湧起怪異的滋味,花涼城也不去想那究竟是什麼滋味,便直接奪門而出。
陳嶼時到底是什麼人?
為什麼他會說她領軍會全軍覆滅?
還有陳嶼時那種眼神和他的心思……她着實是參不透!所以他不能就這麼死了!
剛走出門就猛然撞到了正緩步走來的風蘭卿,風蘭卿見她着急忙慌的模樣微微蹙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又怎麼了?”
花涼城咬牙擡眼看他。
都是他。
若不是他放出謠言說自己死了,陳嶼時也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更别說什麼死不死的!
風蘭卿這個人太危險也太剛腹自用了,她摸不到他的前塵後事,隻能偶爾探知他的心思,所以她說花若雪掌握不了他。可她花涼城呢,她花涼城就能掌握得了嗎?
花涼城目光深深,不知怎麼的心底就來了一股怒氣,便重重的一揮手甩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的朝陳嶼時的帳篷跑去。
風蘭卿被花涼城的眼神瞪的微怔。
心下怪怪的,撩開幕簾走了進去就看到跪了一地的白面幕僚,心下莫名一沉。
花涼城一定是知道陳嶼時的事了。
有風飒飒的落在耳邊。
花涼城跑的很快,很快就來到了陳嶼時的帳篷前。隻是很奇怪,這個帳篷前竟有不少人圍着,其中有人搖頭有人歎氣,還在小聲議論着什麼。她不知道他們在議論什麼,隻覺得嗡嗡的嘈亂的緊。這一時間花涼城也忘記了讓他們散開,竟自個一點一點穿過人群擠進去,踏入門口時便看到躺在榻上安靜的覆了白绫的陳嶼時。
他身形消瘦了不少,躺在床上的時候她幾乎可以看到他的骨頭架。他的頭發也淩亂不堪,胡亂的擺在被子上床單上,有些許擋住了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身旁有一個軍醫裝扮的人在小心翼翼的給他把脈,良久隻是深深歎了口氣,便松開了手靜靜的站到了一旁。
一字一頓道:“陳幕僚,他去了。”
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
幾乎連掉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花涼城也怔在那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去了?竟是真的去了?
她怔怔的往前走了兩步,剛想顫顫的伸手去碰他的手,卻沒料到那軍醫竟是認出了她,當即便跪了下來,老淚縱橫道:“将軍啊,你可算回來了,都是屬下無能啊……”
圍着的衆人一驚,看也不敢看也都忙不疊的跪下。身形瑟瑟的,連大氣也不敢出,本來安靜的氛圍瞬間雜亂了起來。
“王爺不是說将軍死了嗎?”
“那現在出現在這裡的是誰?”
“莫不是将軍的鬼魂回來了?”
“瞎說……可能其實将軍本就沒有死吧?”
其中有一個大膽的士兵擡起了眼,便看到那個一向自诩冷皿無情的将軍正慢慢坐在了陳幕僚的床前,一聲不吭。她褪了盔甲戰袍,換了紅妝霓裳,眉間的堅毅也蛻變成了流水般的繞指柔。
她原本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女子。
花涼城擺了擺手,示意軍醫不要再說,隻是沉沉的盯着陳嶼時的臉,輕聲道:“你們都先退下,本将同陳幕僚還有話要說。”
衆人沉沉歎氣,一時也忘記了害怕,隻是低着頭便退下了。不過眨眼功夫,帳篷裡便隻剩了他們二人。
花涼城低低笑了一聲,單手覆上陳嶼時的眼睛,輕聲道:“陳嶼時,你究竟是什麼人?你是認得我的,并且你是想護我的是嗎?”
黑夜沉沉,自是無人會再應她。
生命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
在的時候有的時候你并不覺得它有什麼作用,等到失去的時候便會感覺到心底猛然的酸楚。
可那時,你能做什麼呢?
無非是豪華的祭奠葬禮,可死後的事情了他又不可能會知道了,你做了這麼多也不過是在欺騙你自己罷了。
人這一輩子,無時無刻都是在自欺欺人。
沉寂了許久,花涼城輕聲一歎,帶了無奈,“你說你身上怎麼有那麼多謎團呢?我一個都還未曾解開,你怎麼就沒了?”
花涼城垂了眼,便看到陳嶼時一直緊緊攥住的手,像是裡面握了什麼東西。花涼城微微蹙眉,便伸開手去拉陳嶼時的手,肌膚接觸的那瞬間,大量的畫面猶如走馬燈一般的湧了過來!
天階夜色涼如水。
慘淡的月色透不過雲層,天地隻留了一色如墨。漆黑的荒山連一絲風聲也無。遠處似有條紐帶泛着幽涼的光華,悠然直通天界。細看是由玉石砌成的石階,一級一級幽深蔓延至這孤山深處。
石階上,一人裹在厚大的黑色披風裡,一手提劍,一手捂着兇口,一步一步走的艱難。
兩千整的石階,漫長的好似這倉皇的一生。走了之後才發覺,這天地婆娑,這風雪魇魔,走的這麼匆忙,她竟然沒有什麼東西值得留戀。
也罷……
兀的有冷風吹起,吹起了她的披風,現出披風下那具遍體鱗傷的身體。她仿若不覺的緊了緊披風,神色仍舊淡漠。
花涼城猛然睜大了眼睛。
――因為那個女子便就是她自己!
眼前是一扇石門。
這半阙歌唱盡,這繁華絡如梭。
女子淡漠的一松手,那染皿的劍、行走在千軍萬馬中仍不褪色膽怯的劍,便順着她的力道狠狠跌落在地被塵土蒙蔽。
這就是劍的宿命。
她繼續向前走了兩步,映入眼簾的是一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門。她深呼了一口氣,掩下眼底萬千情緒,輕輕推開了門。
洞内有兩個守夜的下人正在打盹,聞聲擡眼看見來人,一臉的不可置信,似是不敢相信沖破這山層層陷阱封印的竟然……
隻是一個女子。
這女子全身皿迹斑斑傷痕累累,蓬頭垢面,唯有那雙眼睛,如星閃亮如月皎潔。
薄唇冷抿:“告訴你們的老大,就說我花涼城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