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音出了王府便雇了輛馬車,她知道自己前腳出去,後腳她被休這事兒就會鬧得天下皆知,那些喜歡嚼舌根子的人背地裡指不定怎麼埋汰她呢。這些她都能忍住。
總有一天,她會變得強大無匹。
這些面子裡子,她将來都要尋回來。
反正時間那麼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不介意奉陪到底!
馬車沒走了多久,便因前方大雪封路,被迫停在了路邊。步天音懶洋洋靠在車壁上,心裡想着回去怎麼跟她那愛女情深的爹交代,雨琦沒完沒了的在她耳邊說沈思安的壞話,她聽得煩了卻也沒有制止她,撩開馬車的小簾,入目的是一輛輛停滞在路邊的馬車,各式各樣。再往前眺去,似乎有幾戶民宅院牆受了大雪影響倒塌,官兵正在清理現場。
她這邊開窗,正巧旁邊那輛馬車的窗簾也被掀起,一個俊朗的少年探出身子,目光落到她的身上,頓時變了臉色,大叫道:“姐!”他說着就從車上跳下來,幾下跳上步天音所在的馬車,他身後跟着的老仆氣喘籲籲追過來,口中不斷喊着:“小祖宗呦,慢點,别在摔着……”
這位小祖宗并不是别人,而是步天音的親弟弟,比她年小兩歲的,步世家二少爺――步天風。步家家母,也就是他們的母親,在生下這第二個孩子後便皿崩而死,是以步家上下都對他極為縱容。
步天風生性頑劣,七歲一把火燒了父親最愛的藏書閣;十歲爬樹偷梨摔斷了腿,愣是半年沒有下來床,急得一家人沒法再對他生氣;十二歲開始便在外面與地痞小混混厮混,所謂“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結交了一群狗肉朋友。再後來知道自己家乃是天下首富後,竟然把心思動到了自家身上,差點沒氣死他爹。他平日裡行事作風淘氣,根本就是個惹事精。下人見了他都遠遠躲着,如避豺狼,可這樣的他卻唯獨對這個廢柴無顔的姐姐倍加呵護言聽計從。
步天音挪動屁股讓出一塊墊子,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柔聲問他道:“你怎麼在這裡?”
步天風的目光來回打量着她,把她看得都毛了,才小大人似的說道:“爹進宮去了,我送他出來的,順便玩了會兒。”頓了頓,又道:“外面都說那位王爺姐夫把你休了?”
步天音“啧”了一聲,這消息果然傳得夠快啊。她的臉上并沒有哀傷難過的表情,翻了個白眼道:“是你姐我花錢買的自由之身……哎,你小子這是副什麼表情?離開沈王府我求之不得呢!”
“姐,你發燒了吧?”步天風記得她出嫁前一晚有多高興,說終于可以嫁給自己最愛的人了,怎麼這才過了一個月不到,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難道是那個男人欺負她了?步天風當下便按捺不住要下馬車去,步天音攔住他:“你要去哪裡?”
“揍他!”步天風俊秀的眉目間充滿了怒氣,步天音愣了愣,忽然抱住他嘻嘻的笑着,步天風皺眉道:“你還笑?爹進宮就是為了你的事,你卻在這裡沒心沒肺的笑!你被他休回來,以後可怎麼辦?”
“臭小子,我是當姐的,你該這麼跟我說話?”步天音見他一副護姐心切的樣子,忍不住失笑道:“你放心吧!我離開他這件事隻會對我有好處,不會有壞處,至于說我壞了步家的名聲,我日後自會把面子找回來。”
步天風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個怪物。
雨琦十分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大概跟自己之前發現小姐腦子變好使了時一樣吧?她對步天風道:“二少爺放心,小姐隻是想明白了,不像以前那麼對不值得的人執着了!”
步天音回給她一個“贊”的眼神,對步天風道:“一會兒我們先回府,你替我在外面看着,别讓人打擾我。”
“你要做什麼?”步天風顯然還是有些發怔。
步天音但笑不語,她要做什麼。他們馬上就會知道的。
被雪封住的路打開,路邊停滞的馬車一輛輛緩緩前行,步天音等人不多時便到了氣勢宏偉的步府。下得馬車,步府門前的地上積雪早已被清掃幹淨。步天音眺望着北方的巍峨殿頂,黃瓦紅牆的宮城角,轉身進了步府。
步天風在她身後,凝視着她的背影發呆。雨琦悄聲對他道:“二少爺,其實小姐之前不小心磕到了腦袋,但她醒來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我好崇拜她!”
步天風白了她一眼,邊走邊說:“那你也去磕壞腦子啊!”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穿過綴花亭台,臨湖水榭,九曲回廊,假山假石,終于到了一座二層的精緻小樓,正中央燙金牌匾上書“望天樓”三字。
望天樓,步天音的閨閣。
遠遠就瞧見幾個容貌美豔的女子朝這邊走來,不用想也知道是府裡的女眷知道她被休回來,過來“探望”。步天音移步進去,将門鎖死,對步天風鼓勵道:“好弟弟,拿出你的氣勢,别讓她們煩到我!”
步天風心裡暗笑,他哪裡還用拿出什麼氣勢?他就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這裡,就已經是氣勢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