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弓弩的威脅,哪怕徐賢勇武過人也都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他根本無心與并州軍交惡。
“哐當!”
手中長槍被扔在了地上,馬背上挂着的弓箭也被并州士卒拿走。
“下馬!”
并州将校見狀才長長松了一口氣,可是仍舊不敢有絲毫懈怠,以弓弩指着徐賢。
徐賢眉頭一皺,翻身下馬喝道:“吾有急事要面見使君,還請這位将軍通報一下。”
那個并州将校卻是油鹽不進,喝道:“使君日理萬機,又豈是别人随意都能見到?先跟我們回去,查明你身份以後再談其他。”
徐賢在心中暗暗想到:“軍情緊急,若是讓他們抓走查探身份,不知會耽誤多長時間,我還是另想辦法面見使君吧。”
念及于此,他當即臉色一闆,喝道:“吾乃冀州上将高覽,今背棄袁紹前這裡投奔并州,爾等就是這樣接待客人嗎!”
說話之時,徐賢身上露出了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并州士卒全都心中一凜。
那個并州将校聞言,驚疑不定看着一表人才的徐賢,試探着問道:“你果真是冀州大将高覽?”
若眼前之人乃是無名之輩,這員将校把他抓起來審明身份倒也無礙。
假如真是敵方大将來投,必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完全出乎了這員将校的處理範圍之内。
徐賢喝道:“是與不是,陳并州過來以後便見分曉。吾出逃之時,連殺數十人冀州騎兵才得以突圍,又豈會有假?”
并州将校看着那十來匹戰馬,以及戰馬上綁着皿淋淋的人頭,不由相信了一些。
可他仍舊謹慎問道:“将軍既然乃是冀州大将,卻為何要叛了袁紹,前來投奔并州?”
徐賢勃然變色,指着那個并州将校喝道:“此乃軍機大事,又豈是汝所能打聽,速速請陳并州前來見我!”
徐賢越是強硬,并州将軍越感到心中有些發虛。
此時他不敢怠慢,叫來了一隊士卒将徐賢請進軍營之内好生招待,他卻是急急忙忙前去禀報陳宮。
卻說陳宮待在州牧府中,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語:“自古以來兵貴神速,冀州境内糧草又并非十分充足,可是冀州中路兵馬行軍速度為何如此緩慢?”
“使君,使君,冀州大将高覽叛袁來投,正要面見使君呢!”
正在思考的陳宮聽見那員将校之言,不可置信的說道:“高覽來投,這怎麼可能?”
那員将校信誓旦旦的說道:“此人親口承認,絕不會有錯!”
陳宮聞言大喜,急忙說道:“速速帶我前去面見高覽!”
營寨之内,徐賢看着并州士卒甲胄精良,士氣高昂,臉上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一個士卒來到徐賢面前,恭敬的說道:“将軍一路急性來到晉陽,想必已經餓了吧。營帳之内為将軍準備了一些酒食,還忘将軍不要嫌棄。”
“咕噜,咕噜!”
直到此時,徐賢才發現自己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肚子非常不争氣的叫了起來。
他擺了擺手,說道:“正合吾意!”
進入營帳内以後,徐賢大馬金刀坐在地上,就開始不顧形象吃起了東西。
沒過多久,地上就已經堆積了許多骨頭,隻是案上美酒他卻絲毫未動。
“踏踏踏!”
徐賢剛剛啃完一根骨頭,忽然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陳宮領着那位并州将校,已經進入了營帳之内。
陳宮看着一表人才的徐賢,急忙上前行禮道:“将軍莫非就是河北名将高覽?”
驟然受了陳宮一禮,徐賢不由心中大駭。
他急忙推金山倒玉柱跪在地上,說道:“草民并非河北名将高覽,隻是因為有緊急軍情要禀報使君,卻被巡視士卒攔住。”
“為了早日面見使君,這才謊稱乃是冀州大将高覽來投,還請使君恕罪。”
陳宮身後那個并州将校,聽見徐賢的話臉色當即漲得通紅。
“锵!”
猛然拔出了腰中佩劍,那個并州将校遙指徐賢,罵道:“好你個賊人,居然敢如此戲耍于我!”
“殺!”
罵過之後,他挺劍上前就要殺掉徐賢。
徐賢不願坐以待斃,挺身而起空手奪白刃,居然一招便将那員将校手中武器搶了過來,而後扣住了他的脖子。
“保護使君!”
其餘并州士卒見狀心中大駭,急忙拿着武器将陳宮團團護住,營帳外面士卒聽見動靜,也紛紛往這邊圍攏了過來。
眼看局勢已經十分緊張,徐賢卻忽然扔掉了手中奪過來的利劍,并且将那員并州将校放掉,而後舉起了雙手。
“草民的确有緊急軍情前來禀報,這才出此下策,并無惡意!”
“殺!”
并州士卒見徐賢手中沒有了人質,紛紛暴喝一聲,就要上前将其斬殺。
“住手!”
陳宮終于回過神來,怒喝一聲制止了士卒們的舉動。細細打量了徐賢一陣,陳宮忽然喝道:“都将武器放下!”
方才被徐賢一招制住的并州将校,羞憤欲絕看着徐賢,有些不可置信。
并州軍中選拔将校要求都非常高,沒有一定實力根本無法擔任将校之職,這個在沙場上骁勇異常的并州将校,卻被眼前之人空手一招制住。
由此可見,眼前這個冒充高覽之人,到底有多麼可怕了。
他聽見陳宮之言,急忙說道:“此人極度危險,使君還是小心謹慎為妙!”
整個并州之安危都系于陳宮一人身上,若眼前之人乃是刺客,待并州士卒放松警惕以後,暴起殺掉陳宮的話,後果将不堪設想。
其餘并州士卒也知道利害關系,故此哪怕聽見陳宮之言也沒有收起武器,反而将他嚴密保護了起來。
隻是現在,卻沒有人再殺向徐賢。
面對四周明晃晃的武器,徐賢仍舊鎮定自若,臉色不變。
他向陳宮深深作了一揖,說道:“草民乃是太原本地人士,姓徐名賢,表字伯德。”
“隻因使君行那堅壁清野之計,某感覺現在正是并州危急存亡之際,這才在送走祖母以後,就欲前來投軍。”
“隻不過某并不甘心從一介普通士卒做起,這才孤身向東探查冀州軍虛實,好做觐見之禮。”
“某觀冀州軍雖有七萬大軍旗幟,然而是實際兵馬隻有一萬餘人,後來不幸被冀州斥候發現,這才連殺十騎來到晉陽城下,卻不想被那位将軍攔住。”
“為了及早将偵查的軍情告知使君,某這才謊稱乃是河北名将高覽來投,還請使君勿怪。”
陳宮聽了徐賢之言,失聲叫道:“你說太原這一路兵馬,隻有一萬餘人?”
徐賢肅然點了點頭,道:“一曲本來五百人,然而冀州軍中一曲卻隻有七八十人。以此推測,這路冀州軍必定不會超過一萬五千人。”
陳宮臉色大變,終于失去了冷靜。
這一日,晉陽城内派出去了許多斥候,都前往偵查中路冀州軍虛實。
又有兩路信使分别趕往雁門郡以及上黨郡,通知張遼、王延小心謹慎。
州牧府内,陳宮與徐賢交談一番過後,陳宮驚為天人,覺得徐賢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
故此,就有了提拔重用徐賢之心。
陳宮對徐賢說道:“若此次伯德所言屬實,真乃大功一件啊,吾定會為伯德請賞,加官進爵,不在話下。”
徐賢卻是說道:“承蒙使君器重,賢愧不敢當,此次前來投軍隻是為了幫助使君退敵。待冀州軍退去以後,某還要回到祖母面前盡孝。”
陳宮聞言,對于徐賢越發欣賞。
在漢代的道德觀念之中,百善孝為先,忠臣出孝門之後。
一個不孝順之人,哪怕再有才華也很難得到重用;那些孝順之人,一旦認主往往都會忠貞不二。
所以見徐賢不願要什麼功勞,隻想為自己祖母養老送終以後,陳宮已經覺得此人必定品行不錯。
一個文武雙全、才華橫溢,而又品德高尚之人,無論在哪個時代都非常難得。
現在乃是亂世,這樣人才更是難求。
陳宮捋了捋胡須,說道:“伯德若是放不下家中祖母,不妨将其接到晉陽居住,吾再為其配幾個婢女,豈不好過伯德一人照顧?”
徐賢沒有拒絕,隻是模棱兩可的說道:“現在談論此事尚早,還是應當先想想該如何退敵吧。”
陳宮眉頭微微皺起,在州牧府中來回走動着,有些擔憂的問道:“假如中路冀州軍果真是虛張聲勢,伯德以為袁本初主攻方向會是哪裡?”
徐賢道:“草民雖然一直躬耕田野,對于并州局勢卻也極為關心。”
“據我所知,雁門郡隻有五千守軍,又無險關能夠抵禦冀州大軍。袁本初此次定會起大軍,出其不意攻入雁門郡,再以此為根基南下圖謀整個并州。”
“雁門郡守将若是稍有大意,極有可能會遭遇慘敗。”
就在此時,有人跑了進來,說道:“使君,一百多名斥候回來的不足十人,終于探聽到了冀州軍虛實。”
“這路人馬,果真不足一萬五千!”
陳宮猛然坐起身來,有些憂慮的遙望北方,暗暗祈禱:“希望信使還來得及通知文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