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姑姑不慌不忙行了個禮,說道:“奴婢見過秦小姐。”
秦悠然從她之前的那個喝茶的動作上就知道,她并沒有把自己太放在眼裡,現在禮數周到,隻是不想落人話柄而已。
她淺淺笑了笑,“姑姑不必多禮。誰知道鳳姑姑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您整天對皇後娘娘行禮,悠然可不敢當。”
她這話說得輕松,卻點中了鳳姑姑驕傲的心思,沒錯,她就是這樣想的。
在後宮之中皇後最大,她在皇後身邊多年,是皇後最信任的人,其它的妃嫔見了她也都十分客氣,沒有人拿她當奴婢,如今到了這個小小鎮國将軍府,自然也是如此。
但是秦悠然的反應,還是讓鳳姑姑一怔。
她早就知道,秦家大小姐性子變了,不像以前一樣膽小怕事,前些天竟然還比起了武,以此招親,雖然不符合大家閨秀的做法,但也算爽快,不失将軍府的節氣。
但是……鳳姑姑以為,這些隻是傳言,美化了秦悠然而已,不過就是因為和三皇子的婚事吹了,怕臉上太難看,特意鼓吹自己而已。
可沒有想到的是,今天一見,單憑方才走路的姿态,和現在說話的語氣,以及秦悠然的眼神,鳳姑姑就覺得,恐怕是自己錯了。
眼前的秦悠然模樣未改,眼角的紅印也還在,隻是,以往看上去特别醜特别礙眼的印記,今天看起來倒是頗具神彩,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她暗自驚訝,表面卻絲毫不露,起身笑道:“秦小姐言重了,奴婢再怎麼樣也是奴婢,這是改變不了的。”
不等秦悠然再開口,她又繼續說道:“今天奴婢前來,是奉皇後娘娘所差,請秦小姐入宮一趟。”
她說着,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昨天晚上皇後娘娘做了一個夢,天不亮就醒了,醒來之後特别記挂秦小姐,所以讓奴婢來一趟,還請秦小姐随奴婢走一趟吧。”
秦悠然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暗自好笑,這種借口居然也想得出來,真是不要臉。
皇後是三皇子的生母,不用想也知道她之前是從來都看不起自己這個準兒媳的,要不是因為有鎮國将軍府的背景,隻怕是早就把自己從那個位子上趕下去了。
等等,秦悠然腦子裡有個念頭一閃,但快得沒有讓她抓住,一閃而過了。
她隐約覺得,今天皇後突然讓人來請,應該和昨天陳氏讓姑媽來請自己有什麼關聯。
可一個在後宅,一個在皇宮……
她暗暗吐了一口氣,不論如何,以不變應萬變方是真理。
鳳姑姑邀請秦悠然上了宮中的馬車,自己也随後跟上去,一路向着皇宮而去。
秦悠然坐得筆直,手腳都不随意亂動,她看這馬車中的東西配飾,像是皇後的車,誰知道這裡面有什麼東西,說不定哪樣就值萬金,若是“不小心”壞在自己手裡,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鳳姑姑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說道:“秦小姐,要不要喝點茶?這茶葉是今年最後雨前新茶,皇後娘娘特意囑咐放在車裡,讓秦小姐來的路上喝來取暖的。”
秦悠然說道:“多謝皇後娘娘,姑姑也不用麻煩了,我并不冷,很快就到了。”
鳳姑姑也沒有再多勉強,伸手在小幾下面抽出一支香來點燃,香氣袅袅,插入小幾上的香爐中,香爐做得十分别緻,是小小的仙鶴造型,羊脂玉雕刻而成,栩栩如生,十分精緻。
秦悠然的心思卻沒有在那個香爐上,而是在那支香上。
香很細,顔色淡紅,香氣格外的濃郁,但并不刺鼻,讓人想忍不住深呼吸。
見秦悠然看着香,鳳姑姑毫不避諱的說道:“這是西疆送來的甯神香,可以讓心神甯靜,緩解壓力緊張。”
秦悠然客氣道:“果然是好東西。”嘴上雖然誇着,但是她還是微微摒住了呼吸,一般這種東西邪性的很,比藥什麼的力道更大更猛,因為它可以直接被吸入體内,釋放的速度很快,如果真的如鳳姑姑所說,隻是有安神之效也就罷了,可是
她總覺得不那麼簡單。
秦悠然假裝無意掃了一旁的樂巧一眼,這丫頭也沒有什麼異常,秦悠然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多疑了,皇後要害自己,也應該不會在她自己的馬車之内,有的是機會,何必給自己找這種麻煩。
胡思亂想中,一路進了宮中,宮門口走走停停,鳳姑姑不時拿出腰牌來出示,一路得以放行。到了皇後的宮中,秦悠然從馬車上下來,門口立即有宮女出來迎接,滿臉是笑,甜話說了一大堆,但秦悠然用目光一掃宮院中的各處角落,就知道根本不像宮女所說的什麼因為她要來,所以特意布置了許
久之類的鬼話。皇後的宮中自然是異常華麗,從每件擺設都可以看得出來,小到一個茶盞小碟,都十分的精緻,秦悠然暗自歎了一口氣,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也難怪這麼多人都貪戀權勢富貴,當真是給人的
感受不同。
不過……為了這些東西,把自己一輩子困在金絲牢籠裡,還要時時想着怎麼讨一個男人的歡心,值得嗎?有意思嗎?
鳳姑姑此時走上前,繞過了屏風,施禮道:“回皇後娘娘,秦小姐到了。”
“噢?是嗎?”一道略沉的女聲響起,聲調微長,有些不輕意間流露出來的輕蔑,“讓她進來吧。”
秦悠然一聽這聲音,就知道裡面這位皇後娘娘就不是什麼好人,她垂下頭,掩住眼中的神情,你看不起本小姐,本小姐還看不起你呢。
鳳姑姑出來相迎,讓她進去,秦悠然跟在她的身後邁步走了進去。
“臣女秦悠然,參見皇後娘娘。”秦悠然行了個禮道。
皇後似乎是在喝湯,兩勺下了肚,這才笑着說道:“快起來,這孩子……這裡又沒有什麼外人,行這麼大的禮幹什麼?”
她說罷,鳳姑姑才過來輕扶秦悠然。秦悠然道了一聲謝,皇後打量着她,目光着重在她的眼尾印記上一停,嘴角的笑意飛快一僵,随即又恢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