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最後一顆子彈留給你

　　“七爺爺，你……”張武咬着牙慢慢站起身，手摸向了腰裡的槍！

　　“來，孩子！”七爺淡然的看着他：“打吧，七爺爺不會怪你！”

　　“霍！”張武一把抽出槍，槍口直指着七爺的額頭，拇指一扳打開了保險，七爺左右手幾乎在同一時間也動了動，想摸向腰間，但被他硬生生停住了！

　　“讓路！”張武的牙咬的咯嘣嘣直響！

　　“不行！”七爺依然搖頭！

　　“七爺爺，您是長輩，小武不得以，出此下策了！”張武咬着牙說完，然後一回手把槍口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哭道：“七爺爺，您今天不讓我過去，我就死在你面前，既然不能去給我爹報仇，我就下去陪他！”

　　“武子，别别别！你可别亂來，這不是鬧着玩的！”面對槍口毫不皺眉的七爺一下子慌了，想上來奪槍，但保險開着，他又不敢妄動，生怕張武真的情緒激動的把槍打響，隻好慢慢的安慰着：“武子，你别沖動，聽我說，仇咱一定要報，我幫着你，咱報仇，但咱不能瞎着急，東北那麼多鬼子，比他娘的螞蟻都多，咱現在還不知道誰害的你爹，你能不能别急？孩子，聽七爺爺話，咱先把槍放下，有話慢慢商量啊！”

　　“讓我去！”張武仍然紅着眼睛，似乎七爺的話沒起絲毫作用！

　　“這……這……這……我……哎呀……”七爺出了一身的汗，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要去哪兒啊？”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七爺循聲一看，悄悄松了口氣！

　　“我要去東北，給我爹報仇！”張武回過了頭，面對疼愛自己的爺爺，他橫不起來！

　　“糊塗！”張萬升歎了口氣，帶着幾乎全家人走了過來：“你拿槍頂着自己幹嘛？吓唬誰呢？”

　　“我……”張武猶豫了一下：“七爺爺不放我！”

　　“廢話！”張萬升瞪了他一眼：“他當然不能讓你去，讓你去了幹嘛？送死？”

　　“兒子，你别吓唬娘呀，你爹才剛出事，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的，娘也不活了！”張武的母親呂氏看着兒子把槍指着自己的頭，險些暈過去，好在兩個嫂子在邊上攙住了她！

　　“把槍先拿下來！”張萬升淡淡的命令道！

　　“你得讓七爺爺……”張武還想講點條件！

　　“拿下來！”張萬生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張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槍從太陽穴上撤了下來！

　　所有人見狀都松了口氣！

　　“給我！”張萬升對着他伸出了手！

　　“那不行！”張武一把跳了起來：“這是我爹的槍，我誰也不給，你答應了讓我留着的，我死也不給！”

　　“我不要你的！”張萬生點點頭：“說了歸你就歸你！你先拿給我！”

　　“……”張武不情不願的遞了過去！

　　“咔嚓！”張萬升關掉了保險，然後撤出了彈夾，把最上面的那顆子彈拿出來在手裡掂了掂！

　　“你知不知道剛才如果你扣動扳機了，這顆子彈就會打進你的腦袋，然後你也就活不成了？”張萬升看着自己的小孫子！

　　“……知道！”張武低下了頭！

　　“那你怎麼還敢？”張萬升挑挑眉毛：“不怕死啊？”

　　“我要給我爹報仇！”張武忽然擡起了頭：“就是死，我也得報仇！”

　　“你剛才還用槍瞄你七爺爺了？”張萬升忽然又問！

　　“……嗯！”張武無言以對，隻好點點頭！

　　“不是，剛才……”七爺怕張武挨罵，急忙想說句好話！

　　“你别說了，我知道！”張萬升對他擺擺手，然後對張武說道：“我告訴你，你今年才十二，你的兩個哥哥都是十五才挎的槍，我之所以答應讓你帶槍，不單單因為它是你爸的遺物，而是因為我相信你能用好它，而不是亂逞匹夫之勇！”

　　“是，爺爺，我明白了。”張武低了下頭！

　　“你要去報仇，這件事本身沒錯，父仇大于天！”張萬升點點頭：“但是孩子，你現在根本不知道你的仇人具體在哪兒啊，你隻知道東北吉林，你隻知道日本人，這太盲目了！”

　　“嗯！”張武順從的點頭！

　　“仇一定要報，我已經委托東北道上的朋友幫忙打探了，你放心，有眉目了他們會傳信的！”張萬升批評完了，又說了幾句寬心的話，最後他把手裡的那顆子彈遞給了張武，囑咐道：“孩子，你雖年輕氣盛，卻有一定的自制力，這顆子彈沒打進你七爺爺的腦門，也沒崩進你的太陽穴，還不錯，收好它吧，留着，把它留給那個仇人，等報仇的那天到來的時候，用它射穿仇人的心髒！”

　　“好，我記住了！”張武把那顆子彈握在手心裡，目光堅定！

　　“去休息吧！”張萬升拍拍他的肩膀：“休息好了給你父親陪靈，還有，照顧好你娘，你爹走了，你就是男子漢！”

　　“嗯！”張武點點頭，收好槍，上前扶住母親，慢慢的往回走去！

　　“孩子，你吓死娘了！”呂氏一臉的後怕，邊走邊說着，聲音仍然有些顫抖：“看見你把槍頂在自己頭上，我差點暈了！”

　　“以後我不會那麼沖動了娘！”張武不斷的寬慰着母親：“你放心吧。我……”

　　“别埋怨他！”七爺站在張萬生身邊，看着母子二人遠去的背影說道：“才十二歲的孩子啊，還不真的懂事，就遭逢了這麼大的變故，也真苦了他了！”

　　“我當然不會怪他！”張萬升點點頭，一臉的贊許：“這是個好孩子啊，十二歲的年紀，敢拿着槍去為父報仇找仇人拼命，敢拿着槍指着你要門，意識到不妥後還敢指着自己逼你。啧啧，好孩子，好漢子。有忠有孝，有膽有識，有情有義，有勇有謀啊！好！好！好啊！”

　　深夜，張武夜不能寐，悄悄下了床，拿出了祖父交給自己的那顆子彈，再回身從枕邊拿過槍，把它壓上膛，對着窗外的黑暗虛瞄了瞄，用嘴模拟着槍響：“铛！”

　　愣了一會兒，張武把子彈從槍裡退了出來，然後用一條紅繩拴好，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自言自語的說道：“不管什麼情況我都不會把你打出去，你隻有唯一的一個使命，那就是報仇！我的殺父仇人，不管你在哪兒，這最後一顆子彈，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