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看了看這個太監,說道:“你是個機靈的,翠竹,賞!”
翠竹從袖子裡摸出一點碎銀子丢給他,後者笑嘻嘻地接過銀子道:“多謝主子賞賜。”
劉氏扶着翠竹的手在兩個太監的垂首下慢慢步入了暢音閣。這裡是一個四周高樓台恭立的建築。中間是一個很大的天井,裡面擺放着一些桌椅。但凡有主子來看戲,隻用坐在下面,吩咐一下暢音閣的管事,立刻就可以點戲了。
劉氏剛剛擡腿邁進暢音閣的門,早就有管事迎了上來,見是劉氏,也不敢怠慢,畢竟人家可是懷着身孕。
“奴才給劉格格請安,格格當心着點兒!”管事道。
“今日悶得慌,本格格想聽一出《牡丹亭》,可有?”劉氏道。
“好咧,格格請坐,待小的去後面吩咐了,馬上就可以開演!”管事道。
劉氏有着翠竹扶着坐到了正中間的位置上。不過片刻,就有丫鬟捧上來瓜果盤子和點心盤子。
咚锵咚锵,一陣鑼鼓聲打斷了劉氏的沉思,她剛剛想起自己曾經對這個舞台上的那個人是多麼迷戀,後來被父親抓回去關了一年,才慢慢冷靜下來的。
劉氏急切地看着舞台上的身影,似乎想找一找當初曾經十分迷戀的那個人。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所做的事情是非常離譜且危險的,如果讓四爺發覺,莫說自己,就連自己劉氏一門,恐怕都要跟着受牽連。
劉氏一下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有了這個孩子就有了依靠。她不再需要去伏低做小,也不用去福晉側福晉跟前請安做樣子。
其實是蘭琴不想看見她們,主動跟四爺提的,讓免了她們這些新人得請安。
穆家班的當家小生穆青陽妝扮成柳夢梅的樣子,一身月白色的對襟長袍,頭上帶着燕尾帽,被****塗成了牆壁白的臉色,眼睛以及眼睛四周都用桃花胭脂塗成了粉色。
穆青陽一闆一眼的唱功以及十分漂亮的扮像仍舊如當初一般令劉氏心裡起了一陣陣漣漪。翠竹是不知道劉氏與穆家這個當家小生的關聯。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劉氏的父親将伺候過劉氏的丫鬟全部都換了,為的就是不讓劉氏再讓她對穆家那個戲子産生半點聯系。
劉氏看着台上那個人,台上那個人也看着劉氏,兩人就那樣直直地看着對方,雖然全程沒有交流過一句,但是他們早就在這無聲的眼神交流裡說過無數次話了。
“格格,這個柳夢梅唱得很不錯,扮像可是好得很。”翠竹在一旁說道。她也忙着看着台上的戲文,壓根都沒留意到劉氏的神色。
“走!”劉氏站起來,丢下這個字便轉身就往那邊走。
翠竹被劉氏這個舉動吓了一跳,立刻留戀地看了一眼舞台,立刻轉身跟了出去。
兩個太監守在外面,見劉氏出來了,連忙從門房處走出來,走到軟轎那邊,連忙替劉氏打起了轎簾。
劉氏的臉色看起來沒有剛剛進去的時候那麼好,兩個太監也不敢多殷勤了,連忙輕巧地擡起了轎子往回走。
待回到杏花春館後,劉氏邊開始叫膳,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對翠竹道:“讓膳房做一道‘蘆筍燒仔雞’和一道‘醋溜青魚片’給穆家班的台柱穆青陽送去,就說本格格賞賜的。今日唱得不錯,本應該賞賜點什麼的。”
翠竹立刻應了,她本看得津津有味,不料劉氏突然回來,她這才道:“主子,那奴婢去吩咐了。”
那廂,蘭琴果真釣上來幾尾青魚,專門吩咐牛師傅做了麻辣魚片,魚頭湯等菜肴。四爺自然是來用晚膳,看到膳桌上擺着的菜肴,搓搓手道:“今日爺是有口福了,這是你釣起來的?”
“是呀,爺,過來,妾身幫你通通頭。天天杵在屋子裡談天論地,頭都快炸了。”蘭琴招呼四爺過去道。
四爺很是聽話地上了榻,仍由着蘭琴給自己通頭。丫鬟們正一道道菜肴不斷往膳桌上端。
“廢太子的事情總算塵埃落定了。當初弘鈞的死也有了交代,果真是他所為。”四爺眯着眼睛道,“弘曆的事情也與他相關。”
蘭琴聽到這裡,手裡的動作不由得加重了幾分。
待膳食都上來後,蘭琴已經為四爺重新編好了頭發。兩人一塊走到膳桌旁,相對而坐。
“琴兒,爺最要去忙秋闱的事情了。說好的江南之行,恐怕要推到後面去了。”四爺夾起一筷子魚道。
“嗯,妾身知道了。現在已經快要入冬了,去江南也是一派蕭條,還是明年開春再說吧。”蘭琴道。她知道此刻是争儲的關鍵時刻,四爺的全部心神都會在這上面。蘭琴也知道,此刻不再适合韬光養晦了,四爺必須要鋒芒畢露了。
“爺不在的時候,你可以接你的額娘以及姐妹兄弟嫂子到院子裡玩玩,也讓烏西哈别楚克弘曆他們見見外祖家的親眷。”四爺又道。
蘭琴一聽,知道四爺這是怕自己悶,所以才特别讓自己接娘家親眷過來玩。她倒不是很想去見她們,畢竟自己不是真正的鈕钴祿蘭琴。
“知道了。爺,不如也讓宋姐姐武姐姐他們也見見親眷。她們入府多年,也該與自己的家眷見見面兒。畢竟這裡不是王府,規矩也沒那麼多。”蘭琴随便替她們幾個也求個恩典。
“好,你看着安排吧。她們也是入府多年,幹脆讓有親眷的,都可以讓進來團聚。幾個新人,也是一樣吧。”四爺道。
蘭琴看了四爺一樣,這才道:“劉氏如今懷着身孕,倒是可以特許進來看看。富察氏又是滿姓貴族,家裡人都在京都,也可以讓進來瞧瞧。”
四爺點點頭道:“爺真是這個意思,你都看着辦吧。年氏被禁足,這裡你的身份最高,管着一些事情吧。”
自從上次蘭琴撂了挑子後,她就不怎麼管事情了。四爺見狀,也是想重新讓蘭琴管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