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雪回來不到半個時辰,府裡頭最好的兩位繡娘就來到了蘭琴的院子門口了。
蘭琴将繡娘喚到跟前,拿出王木匠所做的兩個模子,仔細與她倆說了她的意圖。
雖然兩個繡娘從未做過蘭琴口中的東西,但是她們是以刺繡裁衣為生的,蘭琴一點,他們也就知道了她想要什麼,大抵就是将竹制的鞋底墊在鞋幫子上,然後沿着這張“鞋墊子”開始鎖邊,縫上鞋面兒,一雙繡花涼鞋也就誕生了。本來蘭琴還想發揮下,仿照着“羅馬涼鞋”做幾雙,最終一想到這年代是不可能讓女子露出腳趾頭的,也就作罷了。
“格格放心,奴婢們已經知道您想要的鞋子是如何的。明天就能做好這一雙。”其中一個年級稍大的繡娘福了福身,對蘭琴說道。上次大嬷嬷特地跟她打過招呼,讓她們好生伺候着這位格格,本以為是個不好相與的,卻不想這鈕格格待人極為和善,并沒有因他們先去給别的主子量身,而心生不滿。相反,上次她們來給蘭琴量身裁衣,她配合得很,并不像李側福晉、武氏、汪氏等那般要求頗多。(其實是蘭琴對這衣服沒什麼研究)
“好,你明天做好,就拿來我看。如果穿得舒服,人人都有份!”蘭琴又拿起那個由王木匠已經做好的護指,又跟兩個繡娘說了一番它的用途,并讓她們将這個護指包上一個好的外套,否則竹片直接戴在手指上,隻怕是會咯手的。
兩個繡娘連連稱是,帶着蘭琴給的圖紙和那兩件物件退出去了。
蘭琴又吩咐李叔保去王木匠那邊,令他照着做好的模子再多做一些送過來。将這些事情吩咐完後,她便抱着在她腳邊求抱抱的福寶來到庭院的秋千架前,坐了上去。
好吧,得去看看前院的那兩位小皇孫了!盡管她實在是不想去插手人家的兒子的事情。
蘭琴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望着天空湛藍得沒有一絲雲的天空說道。她本想躲在這一方天地中,安然享受她的小日子,可是四爺臨走前的話,讓她不得不遵守自己當時的承諾。
“惜茶,你去老牛頭那裡,叫他做幾樣孩子愛吃的點心。等會兒,你再陪我去看看大阿哥和三阿哥。”蘭琴抱起趴在自己雙腿上曬太陽的福寶說道。
紫染正将書房裡一本本蒙上了灰塵的大部頭往院子裡搬,前不久梅雨季節,這些書都發潮了。今日乘着大太陽,紫染便跟蘭琴說了,看她的樣子甚微擔憂那些字畫和書籍,蘭琴自然應了讓她搬出來曬曬的請求。
“格格,這會子大阿哥和三阿哥應該還聽莊先生講課,您怎麼突然想到要去看看?”念雪一聽,甚是奇怪,格格的身份最好離那兩位皇孫越遠越好呀。
“沒什麼,就是想起他們了,之前在莊子上玩得不是很高興。”蘭琴自然不會将四爺的囑托告知别人,即便四爺也沒有明說,也就是隻與她說了。這件事,如果搞得阖府盡知,隻會給蘭琴帶來更多的麻煩。試想,一個格格去管福晉和側福晉的兒子,某些人該坐不住了。
念雪一聽,本想再出言勸阻,但顧念到蘭琴到底是主子,且又當着這麼多丫鬟的面,自好把已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用過午膳後,蘭琴又去歇了個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申時。惦記着還要去前院,她喚了惜茶伺候着束發換衣,牛寶強的點心此刻早就擺在外頭的榻上。
“格格,那是用藕粉和綠豆粉做的點心很不錯。”惜茶扶着蘭琴從裡屋走出來,擡手一指那榻上的點心說。牛寶強這老頭也很會做事,其實早就私下給他們嘗了,就是為了讓能貼身伺候主子的丫頭們說句好。
蘭琴過去一瞧,隻見兩個黑邊紅底的大漆盤裡碼着整整齊齊兩碟子糕點。藕粉糕上的花紋居然是幾隻荷葉,中間還有一朵荷花;綠豆粉糕上的則是菊花一類的花草紋,做得精巧細膩,可見所花的功夫不淺。
“這些糕點上的花紋,可是事先做好的模子?”蘭琴拿起一塊藕粉糕,放入嘴裡輕輕咬了一小口,軟糯甜香,但又不沾牙,很适合老年人和小孩子食用。
“是的,奴婢瞧着牛寶泉做了一大批糕點匣子呢!”惜茶應道,“有什麼菊花紋的、波浪紋的、牡丹紋的、小兔子的……奴婢也記不起那些花紋了。牛寶強說這個荷花的是剛剛做好的。”
“嗯,等待會兒回來,我們一起去瞧瞧。”蘭琴頓時對那些做糕點的模子有了一絲興趣,左右這府裡頭的日子太過無聊,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做做,也好打飯時光呀。說罷,她令李叔保提着糕點籃子,惜茶在一旁扶着,往前院走去。
再說前院裡頭,幾個小太監正圍住趙全說話,自從蘇培盛跟着四爺出門後,趙全就成了這前院的管事太監,除了大嬷嬷,其他人都得看他的臉色。
蘭琴等人,剛走到前院門口,便給一個小太監攔了下來。他看着蘭琴眼深,其實也怪不着他,他本就是這前院的守門小太監,從未見過蘭琴。
“請問格格可有主子爺的允許,這前院任何人沒有主子爺的腰牌是不得随意入内的。”小太監垂首站在一旁,恭恭敬敬但又語氣堅定地說。這個規矩還是前兩年,因為前院有東西失竊,四爺震怒。打得打,外送得外送了一批人,才定下了如今的規矩:前院沒有四爺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踏入。
“奴才給鈕格格請安!你快讓開,不長眼睛的東西!”趙全一眼看見蘭琴主仆在門口,立刻撥拉開圍着他的幾個人,小步沖到門口,輕喝了一句那個擋着蘭琴的小太監,利索地給蘭琴打了個千。
蘭琴微微一笑,輕語道:“不打緊,他也不識得我。趙全,四爺應該跟你交代過吧。”
“那是自然,小常子,這是南院的鈕格格,以後她進來,不得擋路,知道了嗎?”趙全伸出深藍色的海波浪袖子,讓蘭琴伸過來的那隻帶着鑲翡翠銀質镂空雕花護甲套的手立刻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