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孩子們都還在睡夢裡,俱都被包裹着起來出了屋子,直接送入早在門口就備好的馬車。蘭琴很不習慣地被這個時候叫了起來,穿戴好側福晉該穿戴的一切後,特意披上了雪狐做成的大氅,鬓邊戴了一隻掐絲金壘絲的并蒂蓮步搖,冷冰冰的流蘇打在她的側臉上異常的清冷。
臨出門的時候,司畫将放入了紅蘿碳的琺琅鎏金手爐塞在了蘭琴的手裡,崔娘和念雪以及惜茶都跟着去,手裡各自拎着包袱。奶娘抱着烏西哈,用了大紅棉錦袍包裹着睡着,頭上還蓋了一層紗。
外頭停歇着四輛馬車,停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四爺與福晉乘坐的,後面的是蘭琴坐的,隻有崔娘扶着蘭琴坐了進去,烏西哈和奶娘坐了後面的一輛馬車,念雪和惜茶也跟着進去伺候了。大格格和二格格由着各自的嬷嬷陪着坐了第三輛馬車,再就是伺候四阿哥的奶娘丫鬟們抱着弘時坐了第四輛馬車。
四爺體恤天寒地凍,沒有讓格格們來送,隻吩咐大嬷嬷給每處的格格們的份例菜加上幾個好菜,如果要置辦席面,也允許她們去。
蘭琴沒有睡醒,一進馬車就想睡覺。
“側福晉,這離進宮還有一段時間呢,你就匍匐在奴婢身上睡一會兒,等到了宮門口,奴婢再喊您。”崔娘說道。
“嗯,你也休息會兒吧,我就靠在軟墊上就能睡。”蘭琴說道。
一路上,因為風大,馬車也走得不快。剛走過一條街,馬車突然就停了。蘭琴剛眯瞪着,并沒有睡着,這突然停了,便開口道:“怎麼停了?”
崔娘也疑惑,慢慢挪到車窗跟前,掀開一點點,問了問車外的侍衛。
“遇到直郡王家的馬車隊了,主子爺說避一避。”侍衛道。
崔娘放下窗簾,對蘭琴道:“遇到直郡王了,得讓他先走。”
蘭琴點點頭,這種日子,怕是要講究些了。直郡王可是除了太子外在康熙衆位兒子中最矚目的一位。
馬車停了有一刻鐘的功夫,才又開始走了起來,這一次再沒遇到誰了,一直往紫禁城走去。也是除了直郡王外,其他人隻怕都是要給四爺讓路了。三阿哥胤祉這兩年雖然得康熙的恩寵去翰林院和那些文官編撰書籍,很出了些風頭,可是跟四爺實打實地讨欠款,治水患相比,他那些事情就不值得說了。
直到天邊的大鵝蛋露出一點點紅色的光暈時,四爺他們才到了神武門口。
蘇培盛跳下馬車,連忙從馬車後拿出兩個小凳子,吩咐着跟随的小厮将各處的小闆凳拿出來放到各輛馬車下,好讓主子們安然下車。每次,蘇培盛都能想起是誰讓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免去了趴在地上供主子踩的苦差。
蘭琴早就被崔娘喊起來了,此刻正在馬車裡喝茶。乘着下車的空隙,崔娘感覺倒了一杯紅棗姜茶讓蘭琴喝了,因為下了馬車後還有一段長長的宮道要走的。
四爺待衆人都從馬車裡下來,按照位分的秩序排好順序,正預備着要進宮,這時,身後來了幾輛馬車,一看照片是三貝勒府裡的。四爺回頭看了看,隻好讓大家就這樣站在了十一月的寒風裡。按着年紀,他是做弟弟的,遇到哥哥嫂子一家,自然要禮讓一番的。
蘭琴側身看了看烏西哈,還在奶娘懷抱裡睡着,頭上罩了一層紗,好歹擋住了一些風吧。再看看後面的大格格和二格格,俱都披着粉色的錦袍,手裡拿着鎏金手爐,頭上的帽子也攏上了,隻露出一張小小的臉,俱都是鼻尖都紅了的。
蘭琴自己了圓羅發髻,一整套珍珠頭面,将她顯得嬌小圓融,裡面穿的是櫻紅的蜀緞旗裝,外面罩着一件湖藍色的比肩,外頭批着雪狐大氅,站在衆人裡最是顯眼。隻見四爺披着銀灰色狐狸毛大氅,頭上戴着皇子們特有的四爪金龍帽,而他身邊的福晉,自是披着雪紅色的紅狐狸毛大氅,翡翠寶石钿子頭,彰顯着她正室嫡福晉的身份。
“有勞四弟在這裡等了,三哥真有點過意不去。”三貝勒是一身黑色貂皮大氅,對着四爺拱供手道。
“三哥請吧,左右你也是站在前面,不如讓三哥先走,免得等會進去了還得調換。”四爺看不得老三那一份樣子,出言相譏道。
蘭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對三阿哥也是沒什麼好感的,讓人家在寒風裡等了這半天,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就是比四爺多出生一兩年麼。
果然,三貝勒聽了這話,臉上頓時不太好看,但是也沒話出來說,領着自己的福晉和側福晉先進去了。
待三貝勒家的都進去了,四爺則開始帶着大家往裡走。不多時,五貝勒家的也到,他們就緊貼着四貝勒家的,後面自然是七爺、八爺、九爺、十爺……
這一日,這些平日不管你争我奪,明争暗鬥得再激烈的兄弟手足俱都安分守己地按照自己的位分依次入宮,隻因為這一日是女真族建立金朝的紀念日。
待蘭琴等人都走上了大青石上,隻聽見響遍一次次從遠處傳來。各府的福晉和側福晉先領着家眷去各處額娘宮裡放下孩子,而後還有來這裡跟着自己的夫君一起聽皇上的訓誡。
“你去吧,帶着孩子們,讓額娘給她們幾個燒一些姜茶,怕桌了冷風,可是不好了。”四爺對福晉道。
“是,妾身知道的。”福晉側身與蘭琴對視了一眼,俱都心領神會,帶着後面的家眷往後宮去了。
彼時,德妃已經起來了,此時正在暖閣裡看書。隻見她今日穿戴得也頗為隆重,一身深綠色的祥雲紋蜀緞旗裝,外頭罩了一件灰色比肩,頭上戴着的一隻金鳳銜珠的钗,并着一些金制的壓頭花,雖不十分華麗,但是也很端莊。
“她們怕是快來了,娘娘。”成嫔自然是來了的,她的兒子的後宅的女眷也會來永和宮,跟這她這個做婆婆的一樣承歡在德妃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