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裡,涼亭,曲池,翠竹掩映四周。
朱由檢坐于涼亭之上,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白子被史可法一顆顆吃掉,不由得搖了搖頭:“你也不讓讓朕!”
“陛下您自己說的不能讓您,微臣不過是遵旨而已”,史可法笑着說了一句,而朱由檢則百無聊賴地站起身來:“史可法,你說朕這次征稅能成功嗎?”
“陛下您現在有近衛軍、東廠,整個江南都在您的掌控之下,怎麼能不會成功”,史可法笑了笑。
“你以前是外朝文官,還是官至南京兵部尚書,應該比朕更清楚大明的吏治,清楚這些官紳們的本質,朕雖說有一手好牌,但誰又能确定還會不會被他們鑽了空子。”
朱由檢說着便又問着史可法:“史愛卿,你是否恨朕,恨朕當初讓你成為了内侍?如實回答,朕恕你無罪!”
“回禀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微臣一開始的确對陛下有恨意,認為陛下如此暴虐,早晚會把江南這半壁江山也給斷送,但微臣後來才逐漸明白,陛下其實是想殺了微臣,但又舍不得殺了微臣,才不得不做出此舉,當年太史公為《史記》而甘願受宮刑,今日陛下惜微臣之命而對微臣宮刑,微臣甘願以此殘軀供陛下驅使,為大明之中興略盡綿薄之力,好在微臣已是不惑之年,早已無男女之思,且發妻早亡,未曾納妾,子嗣已有,倒也無憾。“
史可法如實回道。
“你是敢說真話的,也是依舊敢不讓朕的,但正因為此,你才落到現在這個結局,當初朕初到江南,正想着要找人立威,偏偏你這個南京兵部尚書撞上來了,若是換成别人,朕甚至會淩遲他!”
朱由檢說畢就龇牙咧嘴起來,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比之前越發的心狠手辣了。
……
征稅的第一日結束了。
似乎整個南京城依舊很平靜,沒有因為征稅發生多大的斑斓,朱由檢也沒有等到範景文進宮的消息,便也就隻好早早抱着美人睡覺。
而範景文似乎也依舊很淡定,一直在戶部衙署裡喝茶和底下的人聊天。
“洪武門也快關了,今日的征稅工作快要結束了,閣老,您已上了年歲,就回府早些歇着吧,這裡有下官守着就行”,戶部左侍郎黨崇雅笑道。
“也行,好在今日的事還算順利,沒出什麼亂子,你就先守在這裡,等明日把今日征稅的結果給本官,本官好呈遞給陛下”,範景文打着好欠就由黨崇雅扶着出了戶部。
而黨崇雅一送走範景文,就不由得罵了一句:“老東西!”
然後,黨崇雅便坐在了範景文剛才坐的位置上:“記住,待會應天巡撫來交稅銀時,讓他直接來見本官,明白嗎?”
“明白!”
底下的兩人回道。
……
這裡,應天巡撫瞿式耜已朝應天府衙而去,而應天府尹成德則找到了應天府同知陳爊:“今日來府衙交稅的商戶可多,可有差錯沒有,可鬧事沒有?”
“沒,沒有差錯”,應天府同知陳爊結結巴巴地回道。
“你怎麼了?”應天府尹成德見陳爊額頭冒汗便問了一句。
“沒什麼,熱的”,陳爊不敢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訴成德,畢竟成德是陛下的親信,乃是可以直接通達陛下的官員,他怕自己告訴成德,會搞砸上面的計劃,因為他不知道這件事裡到底牽扯到多大的官員。
成德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隻等着戶部員外郎吳佳胤和巡城禦史黃家鼒來向他交接今日征收的稅銀與稅票。
最先來的是巡城禦史黃家鼒,黃家鼒在先把稅銀和稅票交給了成德:“成府尹,這些便是下官今日所收繳的稅賦,您過目,若稅票與稅銀沒問題,下官便回去禀告給撫台了。”
成德驗了一下,很快便問了一句:“西城今日隻十萬銀元?”
“這個十萬銀元是多是寡,下官便就不清楚了,當初定稅票是府尹與撫台定的,下官是都察院的人,今日不過是奉都察院與内閣鈞令代征而已。”
黃家鼒這麼一說,應天府尹成德倒也不好說什麼,他也的确不好質問禦史,便點了點頭。
黃家鼒知道成德是皇帝陛下欽點的官,乃陛下絕對心腹,自己是不能向他透露什麼的,而且稅票的事的确也不跟他有關,上面弄虛作假自然也查不到自己頭上。
戶部員外郎吳佳胤在黃家鼒回命半個時辰後也來到了應天府:“一共五十萬三千兩百銀元,閣老查看一下,今日也才收繳東城的一半不到,後面應該有更多的稅銀。”
應天府尹看了吳佳胤一眼,見他眼睛上有紫印,便問了一句:“這是被誰打的?”
“安遠侯柳紹宗”,吳佳胤笑着回了一句,而成德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讓他退了下去,然後看了應天府同知陳爊一眼。
正巧,這時候,應天巡撫瞿式耜走了進來:“成府尹,今日的征稅怎麼樣,收繳多少稅銀?”
“瞿撫台,請借一步說話”,成德說着便把瞿式耜引進了一内廳,屏退了左右:“瞿撫台,下官知道你剛剛就任應天巡撫不到三個月,這件事當怪罪不到你頭上,但是,今日這征稅的巡城禦史乃是你的人,西城區稅銀隻有十萬銀元,而東城區稅銀達五十萬銀元,偏偏下官昔日定稅票時負責的就是西城區,按照我的預算,西城當比東城區高才是,西城有秦淮河等地,怎麼會才隻收繳十萬銀元!”
瞿式耜有些蒙住了,他從成德手裡接過了稅票,片刻後才算明白了過來,憤怒地一拍桌子:“黃家鼒好大的膽子!”
“現在不是責怪他的時候,現在得馬上讓陛下知道這件事,而且得搶在東廠的人禀告陛下之前告知陛下,不然你我都得死”,成德說道。
“不對,黃家鼒一個人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來你們應天府主動繳納的稅銀今日有多少?”瞿式耜問道。
“這個是應天府同知陳爊負責的,不過下官已經看了,一共三十五萬銀元,其中楊家就單獨占據了二十萬銀元”,成德回道。
“倒是看不出什麼端倪,成府尹,如果隻是黃禦史一人從中貪墨隐匿稅銀,這件事倒也不必急着上報,但今天既然發生了這事,本官在想此事隻怕不僅僅這麼簡單。”
瞿式耜正說着,成德的一心腹官吏來到了門外,成德便朝他招了招手:“進來吧。”
“老爺,有件事得告訴您,今日同知他去了一趟戶部衙門,還把南京禮部尚書張佐辰府上的管家拿了,最後又給放了”,這人一回,成德這邊還沒反應過來,瞿式耜便立即大喝一聲:“将應天府同知陳爊給本官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