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士鼎沒有想到皇帝陛下朱由檢還是要讓他死。
這讓陳士鼎很是憤懑,他已經放棄了尊嚴,出賣了自己的同黨就是希望能苟活下來。
但如今朱由檢依舊不會給他活命的機會,他也隻能再次苦苦哀求。
朱由檢冷冷一笑,他知道陳士鼎這類雖在外人看來皆是翰林清流,标準的正人君子,但實則皆是道貌岸然的蛇蠍心腸之輩。
自己作為皇帝此刻采用強權手段,這些人自然會苟延殘喘,完全無底線的哀求自己,但隻要自己給了他們活命的機會,他們便會不要臉地标榜自己是如何不屈不伸,甚至還會有文字拼命向自己這個皇帝潑髒水來到達呈現自己聖潔的目的。
如同永樂皇帝這樣的一時英主也難逃文人的誣陷,連明史都沒有記載過永樂皇帝誅十族之殺方孝孺之事,卻被文人之筆墨渲染得成了大衆所知的曆史真相。
朱由檢知道自己今日無論殺不殺陳士鼎這樣的文官,自己都免不了被潑一身髒水,既然如此,他倒不如不對這些文官輕饒,大不了自己以後在這文化上面多多監控一下也比為了自己的名聲要向這些文官妥協好。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賜予你自缢,已是對你額外寬容,不必再說!”
朱由檢話剛一落,太子朱慈烺卻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一臉哭腔地跪在了地上:“父皇,請饒了陳師傅吧!”
“誰讓你來這裡的!”
朱由檢冷聲一問,現在朱慈烺已經有十八歲,但整個人依舊沒有帝王子嗣應有的沉穩,如今在自己對太子黨頗為不滿的時候還毛毛躁躁地跑出來求情足以看出政治智慧明顯不夠,但還會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險為這些文官求情,則說明這些對自己不滿的文官的确和太子的關系不淺。
如此,這些人就更得殺了。
太子朱慈烺明顯沒有注意到朱由檢臉上狠厲的神色,隻回道:“是方大半告訴兒臣的,父皇,陳師傅、葉師傅他們犯了什麼錯,值得父皇你如此大怒,兒臣以後登基還得靠他們啊!還請父皇不要殺了他們!”
阮大钺和王承恩不由得兩眼黑線,都為朱慈烺捏了一把汗,若朱慈烺隻是單單因為陳士鼎等教過他而求情,最多說明秉性單純且重感情,但現在卻直接把自己為他們求情的目的說出來而且是為了自己以後登基,言外之意自然是隻想到了自己以後當皇帝的事而非服從君王為大明謀遠略的事。
朱由檢此時是怒氣反笑,他本來對朱慈烺還是有些感情的,畢竟他繼承了朱由檢的記憶,但随着彼此之間矛盾與隔閡的加深,如今他和朱慈烺早已形同陌生人,但現在偏偏朱慈烺還直接透露出自己要繼承大統的意思。
此刻做了很久皇帝的朱由檢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人一直惦記着的感覺,他不由得問着朱慈烺:“你是不是覺得隻要朕死了,這大位就會一直是你的?”
朱慈烺本能地點了點頭但旋即又搖了搖頭,看向了陳士鼎,陳士鼎此時也很郁悶,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提醒朱慈烺。
而朱慈烺則是牛心古怪地站了起來,居然要去打阮大钺,按照東宮師傅教給他的東西,在他看來自己現在的尴尬都是阮大钺造成的,便直接喊道:“都是你這個奸賊害的,我要打死你!”
阮大钺也隻能躲,畢竟朱慈烺還是太子殿下。
“你給朕站住!”
朱由檢大吼一聲。
朱慈烺這才乖乖地又走了回來:“父皇!兒臣沒别的意思,兒臣隻是,兒臣隻是不想。”
“夠了!别說了,讓你當太子簡直是朕之最大失敗!”朱由檢大喝一聲,便忙對王承恩喊道:“拟旨,太子無德無智,資質平庸,屢次以下犯上,不識大局見識幼稚,無體諒君父之孝道,也無任用賢能之明道,着即廢黜儲君之位,東宮詹事方太監賜死!”
朱由檢突然的這個決定,讓王承恩頗為驚駭,也忙勸了起來:“陛下,儲君之位甚重,不可輕易廢黜啊!且立嫡立長,太子得位正當,如今貿然動之,恐令社稷不穩。”
“如今不必萬曆時期,他朱慈烺是文官們想立的太子,非朕所立,如今乃朕之天下非文官之天下,有何不可立不可廢,叫你拟旨就去拟!”
朱由檢此時突然決定廢黜太子不是真正的一時沖動之舉,他本就知道自己對文官徹底成功壓制的标志不是自己對文官的屠殺而是将立儲之權奪回來,隻有自己這個皇帝掌握了繼承人的選擇權才意味着自己徹底超越儒家立嫡立長制度對皇權的制約,徹底壓制住文官集團對皇權的幹涉。
這樣希冀通過改換君王來改變自己政治格局和獲取政治利益的文官徹底失去了重新複盤的機會,因為朱由檢這個皇帝自己決定的皇太子必然是要和自己政治意見一緻的太子。
他現在廢掉的太子就是要徹底掌控大明,不給文官們半點可能淩駕于君權之上的機會。
内書堂出身的王承恩雖說宦官但也深受儒家思想影響,此時讓他幫助朱由檢做出如此驚天之舉,他的确難以辦到,正在躊躇之時,朱由檢則也覺得自己沒必要為難陪伴自己這麼久的王承恩,便看向了阮大钺:“阮愛卿,你來吧,你的文采當在王承恩之上。”
王承恩和盧九德都看向了王承恩,朱慈烺此時也看向了王承恩,陳士鼎自知自己死罪難免,畢竟連太子為自己求情都不行,也不再向朱由檢求情,為感念太子朱慈烺求情之恩,直接對阮大钺威脅起來:“阮大钺,你若敢拟此旨,必背叛于儒家,被我天下士大夫鄙夷之!”
阮大钺微微一笑,他自己已經是被全天下的士大夫鄙夷的人了,連帶着現在的太子朱慈烺都敢當着君王的面打自己,自己還能在乎什麼,就憑朱慈烺對他的态度,他也毫不猶豫地拱手:“微臣遵旨!”
“盧公公,還請前面帶路”,阮大钺面帶微笑,而盧九德則哼了一聲,雖然心裡很憤恨阮大钺如此無底線支持陛下,但他此時也不能說什麼,畢竟這是陛下的旨意,而且還有文官阮大钺的無底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