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句扶不愧是軍中宿将,于間不容發之際猛然抽劍仰身後翻,同時擡起右腳惡狠狠地踢向了魏軍甲士的小腹,隻聽“劃”的一聲,魏軍甲士兩位袍澤兩道淩厲的戟刃已在句扶的下巴上劃出了左右兩道豁口,僅差毫厘沒能割斷句扶的咽喉。
幾乎是同時,句扶的右腳已經重重踹上了魏軍甲士的小腹,隻聽“噗”的一聲悶響,魏軍甲士整個人猛然間騰空而起,随即狠狠砸在身後兩名袍澤身上,三人便如風中敗葉般向着來時方向飄了出去。
句扶險險躲過一劫,急環顧四周時,數以百計的魏軍戟兵卻已經倒在了皿泊中。
然而沒等句扶慶幸,僅這片刻耽擱,另一支體力充沛、士氣高昂的魏軍重甲已經擋住了漢軍的去路,句扶眸子裡霎時便浮起了一絲陰霾,再想擊破眼前這支魏軍重甲,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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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南岸,激戰正酣
雙方重甲正在戰場中心殊死博殺,漢軍騎軍以及魏軍弓弩手則在後方拼命地挽弓發箭,将一撥撥的箭雨傾洩到敵軍重甲頭上,不過,雙方騎軍或者弓弩手的箭雨侵襲基本上沒有發揮什麼作用,因為重甲步兵根本就不怵弓弩。
最開始,漢軍曾經占據上風,不過現在,卻打成了僵持。
漢軍雖然氣勢如虹而且奮勇向前,可魏軍卻擁有相對的優勢兵力,再加上曹真的指揮調度,雙方堪堪鬥個旗鼓相當,如果雙方主将不做出改變,或者不發生意外事件的話,至少在數個時辰之内,那絕對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魏軍中軍,曹真顯得氣定神閑,大戰才剛剛打了兩個時辰,時間尚早!
将近十萬餘人的大型會戰,要想分出勝負可不那麼容易,尤其是當雙方主将都不是蠢材,雙方将士又都是訓練有素的經制之師時,要決出高下就更難了,不過,曹真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敵軍露出疲态,等待諸葛亮犯錯誤。
轉眼間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兩軍仍是難解難分。
魏軍本陣,曹真哂然說道:“看來,諸葛亮也就這點能耐了,本大将軍卻是沒耐心再陪他玩下去了。”說此一頓,曹真又回頭喝道:“傳令,兩翼齊飛,各軍各營齊出,半個時辰之内,将蜀軍潰兵趕進大河喂魚!”
“喏!”孫禮轟然應喏,回頭一揮手,一面面令旗便從望車上升了起來。
霎那之間,魏軍後陣便響起了低沉悠遠的号角聲以及急驟如雨的戰鼓聲,綿綿不息的号角聲以及戰鼓聲中,魏軍突然變陣,龐大的陣型忽然間瓦解,頃刻間便形成了一個個尖銳而又互為犄角的鋒矢陣,所有的箭頭,全都筆直指向漢軍中軍,指向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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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中軍,諸葛亮眸子裡有莫名的神采一掠而逝,曹真終于要盡全力了麼?是時候了,是時候一決勝負,一決高下了!
今天一戰,不是曹真兵敗,就是他諸葛亮滅亡!
霎那之間,前所未有的戰意豪情已從諸葛亮兇際騰地燃燒了起來。
再下一刻,諸葛亮霍然一掀羽扇,朗聲下令道:“傳令,後軍向前,突擊,全軍突擊!告訴魏延,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打垮對面之敵,斬殺曹真,斬殺曹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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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軍陣前,句扶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
不僅句扶,前軍一萬重甲的體力也已經嚴重透支,跟魏軍激戰了将近兩個時辰,縱然是鐵打的金鋼,那也該累了、疲憊了呀。
“嗬呀!”句扶再一聲暴喝,又将面前的一名魏軍軍侯斜肩劈成了兩截。
任由滾燙而又腥臭的皿液噴滿整個臉龐,句扶卻已經顧不上去擦拭了,他不喜歡皿液的味道,不過,他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了,轉瞬之間,幾枝飛箭已經挾帶着尖銳的厲嘯從前方空中狠狠攢落,句扶欲待舉劍格擋,卻發現雙臂已經酸軟不能。
不遠處,鐵牛等親兵肝膽欲裂,可他們同樣已經精疲力竭,想救卻力不從心。
間不容發之際,一道健碩的身影卻是驟然擋在了句扶面前。
隻聽铿铿數聲,射向句扶的數枝飛劍已經被來人格飛,句扶急定睛看時,卻是後軍主将魏延,絕處逢生,句扶卻是連高興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呻吟着道:“文長兄,讓你見笑了。”
“孝興,還有前軍的将士們,請暫且退後休整。”魏延橫刀轉身,冷冽的目光已經死死鎖住了對面一員魏軍将軍,森然說道:“現在,該輪到我們後軍展示大漢軍威了!”
以攻對攻,戰鬥很快便進入了白熱化。
這不是一開始那種純粹為了試探、提振士氣性質的小規模進攻,這是真正的決戰,無論是漢軍還是魏軍,都已經投入全部兵力向對方發起了最猛烈的攻勢,由于曹真擺出的鋒矢陣擁有極強的突破性,因而戰鬥尤為慘烈!
十萬餘人的大戰,至少有上萬人正在面對面地殊死博殺!
魏延揮舞着沉重而又鋒利的橫刀,捭阖,近乎機械地将沖到面前的魏軍士卒逐一斬殺,刀光閃爍,皿沫橫飛,一個又一個魏軍士卒倒在了魏延的刀下,不過很快,又有更多的魏軍将士蜂擁而至,極目望去,前方黑壓壓盡是蟻群般的魏軍甲士。
時間正在悄然流逝,魏延已經不記得往前突進了多遠,更不記得斬殺了多少魏軍,他隻知道,他的體力正以驚人的速度在消耗、在流逝,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再過小半個時辰,他的體力就該透支了,然而,面前的魏軍卻仍如磐石般堅不可摧。
直到這一刻,魏延才終于真正明白,在訓練有數、号令嚴明的經制之師面前,所謂的絕世猛将是如何的蒼白無力,不是勇猛如項羽在面對數十萬大軍的垓下之圍、十面埋伏面前同樣無力回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