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若善的自信
過了片刻，隊伍開始有了動靜，正緩緩向部落外流動。昌意和昌仆各牽着一匹馬，跟在後面。女魃在黎昊身旁不停地沖他們揮手告别，眼中甚至還含着淚花。
一副生離死别的傷感模樣！
青陽始終目視前方，剛剛的焦急情緒，此刻已經消失不見，臉上就像一片平靜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
可黎昊心裡知道，青陽此刻心裡必定擔心地要命，他若不挂念他的弟弟，也不會從華夏不辭辛苦、千裡迢迢地趕到這裡來。
他隻是在苦苦抑制，否則一旦露出擔憂，那女魃定會一發不可收拾。
黎昊還沒來得及安慰青陽，一具龐然大物猛然從兩人身後沖了過來，幸虧他一向警惕性頗高，在對方撞上之前，急忙将青陽拉到了一邊，即使如此，兩人仍然狼狽至極。
隻見一頭黑馬前蹄高高躍起，有如人立，伴随着馬的嘶鳴聲，似是在耀武揚威。
若善騎在馬背上，明知故問道：“你們沒事吧？”看到黎昊氣急敗壞地瞪着自己，他笑着補充道，“嗯，看來你們應該沒事，不過誰讓你們擋在我前面呢？”
明知若善是故意在挑釁，黎昊并沒有立即發作，隻調整了自己憤怒的呼吸，假裝若無其事。但他有仇必報，趁着若善不注意的間隙，快速地蹲下身子，撿了一個石塊攥在手中，臉上卻不動聲色。
然後笑吟吟的對若善道：“你最好再趕緊笑一笑，我怕你一會兒回來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也不對，或許你根本就回不來了！”
然後也不顧若善因氣憤而扭曲的臉龐，攥緊石塊，就朝着馬的臀部狠狠地紮了下去。
黑馬突然吃痛，一陣悲鳴，前蹄高高擡起，旋即就像發瘋一般，如箭離弦的沖了出去。
“你這是找死……”若善的話剛說一半，身體就已經離開黎昊數米之遠，身體仿佛散架了一般。
這一下突如其來，青陽萬沒料到，心中雖然也覺若善罪有應得，但眼見若善有生命危險，不禁仁心大起，皺眉道：“他會不會有因此而喪命？”
話音剛落，前方已經沒了若善的蹤影。
“大哥，不用管他！剛才他就是故意騎馬沖撞你們，意圖加害，昊做得對！”女魃恨恨地說道。
黎昊對青陽道：“他既然是蜀山氏部落的第一戰将，想必有些能耐，應該不會有事。我們還是好好商量萬一他們大敗而歸，我們該怎麼補救吧！”
昌意曾經說過，自從發現陌生人以來，雙方已經對峙數月之久，對方不可能有不有所防範，對方又占據有利地形，易守難攻，若善他們輕敵冒進，很難會有勝算。
除非對方把族人從蜀山後面拉出來，在開闊的平地上與蜀山氏部落展開決戰，若是這樣的話，若善獲勝勝的機會就會大大增加。
盡管黎昊一直都認為，這種毫無章法、把所有人拉出來、進行面對面群體鬥毆的戰法很傻，但此時的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戰争，雙方幾乎完全是依靠人數取勝。
不過蚩尤改變了這一點。
他遣人人找到了金礦，開始冶煉金屬，然後将金屬澆注成兵器，這種後世成為青銅的武器，在當時算是“神兵利器”，擁有的他的軍隊戰無不勝，所向披靡。
蚩尤擁有冶煉金屬、鑄造兵器之術，讓他在在人數劣勢的情況下，依然能夠立于不敗之地。
這其實就是科技的勝利。
……
若善大口地喘息粗氣，用盡全身力氣的他終于讓馬停了下來，隻覺頭昏目眩，眼冒金星，但此時此刻他仍忍不住罵了黎昊兩句：可惡的昊，等我大勝而歸，看我不好好教訓你。他們是大首領的公子，我不敢拿他們怎麼樣，可你算什麼東西！
這時有人迎面向他走來，可是這個人卻有兩個頭，在眼前微微搖晃。若善驚吓之餘，急忙晃了晃腦袋，待那個人走近，他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樣。
又是一個他極度讨厭的人！
昌意一直都不主張主動進攻，又想起黎昊的囑咐，更加覺得這次出擊有些冒險，有可能會重蹈第一次冒然進攻的覆轍，族人們不是被射傷就是被擠落到若水裡，傷亡慘重。
想到此處，鼓起勇氣，奔到若善跟前，說道：“若善，你如果對我不滿，大可以說出來，沒有必要拿這麼多族人的性命去冒險，我們還是先行回去，從長計議，等力牧大人趕來再作決斷如何？
我估摸着力牧大人就快到了！”
若善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斜眼望着昌意，心道：還說不是怕死，沒用的東西！而我們蜀山氏部落抵禦外敵，何時需要别人來幫忙，今日隻要我帶領族人打敗他們，首領和昌仆必定對我心存感激，必定對我言聽計從，倒時看我如何羞辱你們，再把你們一個個的全趕出去！
“滾開！”若善策馬從昌意身邊走過，對其不予理睬。
他用力一夾馬腹，馬兒快速奔馳，過不多時，便返回到大軍陣前，對旁邊的昌仆道：“我們一定會大獲全勝的，你就留在這裡，安心等我們回來！”
昌仆此時正在向身後張望，心急如焚的她，根本就沒有聽到若善的話，她知道若善和昌意一向不和，擔心他們會因此打起來。
“昌仆？”若善提高聲音又喊了一句。
昌仆這才反應過來：“嗯，怎麼了？”
正在此時，她聽到遠處昌意正在喊自己的名字，關心情切，不自禁地轉身，向昌意招起手來。
若善将一切看在眼裡，兇膛幾乎氣的炸裂開，他咬牙切齒地瞪着昌意，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正要發作之際，從前方探查的族人匆匆地趕了回來，道：“若善大人，原本那條小道有不少人，可是此刻卻都無影無蹤，不知去向，我們眼下該怎麼辦？”
若善怒目瞪視着他，吼道：“還能怎麼辦，給我沖進去！殺！”
說罷翻身下馬，身先士卒，第一個沖上了小道。
那人心裡咯噔一下，不知若善大人為何會如此憤怒，怯生生的問道：“那要不要等一等昌意公子？”
若善停步回頭，喝道：“等那個怕死的廢物幹嘛，我走在最前面，你們跟我沖，到時得到的女人和食物全部分給大家！”
……
青陽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晃得黎昊腦袋有點疼，便勸道：“你就不能坐下來歇一會，我都跟你說了，昌意和昌仆不會有事，你還擔心啥呢？”
“他們倆沒事，那麼其他人呢？”青陽一邊說，一邊繼續踱步。
黎昊道：“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顧及到所有人，你和我都已經盡力，也勸過若善，可他不聽咱們的話，那又有何辦法？那些族人既然選擇盲目相信若善，就應該付出代價，你和我都管不了！
我想若善肯定也會躲在後面，然後讓族人們替他去送死，勝了就是他的功勞，敗了他大可推卸責任，也不會有事。嗯，看來他早已思慮明白，總會立于不敗之地。”
青陽默不吭聲，卻并不服氣。
黎昊見狀，繼續道：“其實你作為軒轅大首領的公子，身份何等尊貴，原本你大可用你的尊貴身份強行阻止這件事的。
可是你的父親一味地講究仁德，雖然收獲了人心，但也有許多人并不懼怕他，導緻那些人根本不聽從你父親和你的命令。”
青陽不服氣道：“可父親常說，隻有仁德才能治理好部落，壯大軒轅，而且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們軒轅正在變得越來越好！”
黎昊搖頭苦笑，青陽并沒有聽懂他的意思，他打算再做最後一次嘗試：“你有沒有聽到我們東夷的五刑之法？”
青陽搖了搖頭。
黎昊解釋道：“就是比鞭刑要殘忍百倍的處置犯錯族人的方法，隻要有人敢不聽從我們大酋長的命令，他就要受到五刑的處罰，輕則砍手砍腳，重則直接斬去腦袋！”
青陽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駭人的處罰方法，不禁臉色大變，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這未免太……太……我父親絕對不會這麼做的，他肯定不會這麼殘忍地對待族人！”
青陽的話，黎昊相信！且深信不疑！
黃帝正是因為他的仁善，得到了族人們的擁護，最終擁有天下。然而弊端也确确實實存在，在他死後，天下随之又分裂成了三大集團，而分裂的原因是值得令人深思的。
黎昊道：“我的意思是，仁德肯定需要，但五刑之法也不可或缺，否則就像今天這樣，若善一意孤行，你身為軒轅未來繼承人，卻不能阻止。
蜀山氏部落屬于軒轅聯盟，卻沒有人聽你的，你不覺得這裡面的問題很大嗎？”
他也承認五刑之法過于殘忍，但以後可以慢慢修訂，酌情減輕刑罰，卻不能廢除。要想維護統治，刑罰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看到青陽懵懵懂懂、茫然若失的表情，顯然他并不明白這一點，自己辛辛苦苦說了這麼多，完全就是對牛彈琴，毫無用處！
便在這時，一個族人從外面沖了進來，剛跨進屋子，撲通一聲跌倒在地，顯然是驚吓過度。
黎昊和青陽對視一眼，均知大事不妙，忙安撫前來報信的人，讓他冷靜下來說話。
那人剛從地方爬起，心中恐懼無以複加，突然隻感天旋地轉，俯身在地跌倒，又過來許久，才顫巍巍的道：“敗了，我們敗了，昌意公子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