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牛拖取酒
黎昊彎曲食指,輕輕的刮在了女魃的鼻梁上,發自肺腑的笑道:“嗯,一家人,青陽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我們這就去拜訪力牧大人吧!”
話音未落,便拉着女魃的手前行,原以為她會滿心歡喜,欣然跟随,哪知一拉之下,竟無半點反應。
隻見女魃怔怔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從他掌中抽開手,神情落寞至極。
黎昊知她又想起了夷彭的處境,擔心自己會對他不利,殊不知在軒轅境内,自己一介東夷人,哪敢動加害這位軒轅大首領公子的心思?
想了一會兒,低聲安慰道:“你盡可放心,隻要夷彭甘願待在這軒轅城中,不再争護衛頭領之位,以大首領對他的鐘愛,任誰也傷害不了他。”
女魃豁然擡起頭,歡喜道:“當真?”
黎昊隻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自己,目光甚是虔誠,不由得呆了一瞬,随即點了點頭。
然後見到女魃高蹦三尺,喜出望外,拉着他的右手,來回搖晃,似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黎昊第一次見到女魃如此瘋瘋癫癫的模樣,也笑的合不攏嘴,也不掙脫她手,隻輕輕牽着,攜手向前走。
邊走邊想:以黃帝對夷彭的溺愛,倘若夷彭安心待在軒轅城,任誰也不敢動他分毫。與此同時,黃帝這把保護傘,也會反過來掣肘夷彭,讓他不敢再胡作非為,為非作惡,這對于心存良善的青陽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也是目前為止,他能想到的最佳處理辦法了。
走了一陣,忽然覺得手臂越來越沉重,知女魃停了下來,剛要回頭詢問,就聽到身後一驚一乍的聲音。
隻聽女魃咋呼道:“可夷彭要是不願意,那又該怎麼辦,他的性子也是倔的很。”說話聲中伴随着“咚咚”的響聲,似乎是跺腳的聲音。
黎昊回頭道:“這可就由不得他了,縱使他再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總不能不聽大首領的吧?隻要大首領發話,他豈敢不遵從?”
手上開始輕輕使力,拉着女魃繼續前行,邊走邊說道:“我們現在去見力牧大人,就是為了商議這件事,如今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女魃聽到此處,哪還敢有半點磨蹭?當即發足疾走,漸漸的走到了黎昊前面,隻不過她仍在思考消化黎昊剛才的話,是以一直低頭前行,但仍單手牽着黎昊。
忽然感到手上一輕,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知是黎昊松開了手,心中竟頗舍不得,又想到他不久之後就要離去,永生恐不能再相見,不禁黯然。
雖說今後隻是兩地相隔,父母又都寵她,但縱使去了華夏,見了他又怎樣?到時他已有妻子陪伴在旁,軒轅與東夷恩怨難解,他與自己終無結果,相見倒不如不見。
想到此處,幽幽的歎了口氣,隻聽黎昊說道:“咦,那個人我看着眼熟,定是在哪裡見過,在哪兒呢?”
女魃擡頭望去,眼見一個男子趕着牛拖正朝這邊駛來,定睛一看,便已知對方是誰。
瞧黎昊正自緊鎖眉頭,苦思冥想,才知他剛才所說應該隻是自言自語,并非是對自己相詢,便假裝沒有聽到,否則真要問起來,還真不好回答。
黎昊此刻更加疑惑,原先那男子隻是與牛拖并排前行,神情慵懶,一人一牛速度極為緩慢,不知怎的,與自己越來越近時,卻忽然像變了個人一般。
那男子往這邊掃了一眼後,便迅即躍上牛背,加緊恫吓捶打,期間還改變了行進路線,極力向另一側移動,仿佛不願見到他和女魃兩人似的。
但牛拖本就速度緩慢,縱使那人奮力鞭策,也隻是比剛才快了一點而已,但相遇之時,兩者已隔開了很大距離。
突然一陣醇香撲鼻而來,黎昊細細品味,卻是酒香,再追根溯源,竟是來自剛剛經過的牛拖。
正遲疑間,聽女魃說道:“杜康叔叔的制酒技藝已大有進步,他說,這都是拜你所賜,倘若沒有你,軒轅族人哪能得到這聞着醇香撲鼻、喝着美味可口、飲後回味無窮的酒水?
如今一罐酒水,須得許多袋糧食方能換來,隻是酒水畢竟有限,再多糧食恐也難求,是以軒轅貴族們每日都會派族人向杜康叔叔詢問,各自的牛拖更是擠滿了大道。”
她隻想黎昊快些忘掉剛才那個人,便故意多說了一些,但句句都是杜康親口所說,并無一句虛言。
黎昊緩緩點頭,想來剛才那男人也是派來求酒的其中一員,隻不過他運氣好,如願以償罷了。
當下也不再多想,招呼女魃,快步往力牧家走去。
那男子一路狂奔,不時回頭向後張望,嘴中咒罵不已,顯得頗為憤憤不平,隻不過他惡毒言語隻針對黎昊一人而已,對女魃卻另眼相待,雖隻是遙望女魃,卻仍恭敬異常。
那男子趕牛來到院前,翻身下來,頓時就有幾個族人奔到身前,他再三叮囑,切莫弄撒了酒水,但還是不放心,直至親眼看到族人将酒水搬到屋裡,他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穿過栅欄,徑直朝最大的草房走去,還未進屋,便聽到裡面的歡聲笑語,久久不絕,他自也十分高興,悄悄的走了進去,垂手立在角落。
房内有一男一女,女長男少,此刻他也不敢打擾,隻聽婦人說道:“你爹雖未明确答應,但我觀他神色,顯是對你心中有愧,多半會指派你率領族人前去。”
年輕男子點頭笑道:“爹向來看中娘親,娘此番既已出言相求,爹豈會狠心拒絕?估摸着這次陳都之行,我自是去定了,嘿,我絕不讓青陽他稱心如意!”
說話的年輕男子正是夷彭,那婦人是他母親彤氏。
夷彭說話之前便已瞥眼見到握忠進來,此刻沖他問道:“杜康許諾的酒水搬回來了?”
握忠點頭道:“這是大首領的命令,他哪敢不從,酒水縱是再少,許諾給公子們的酒水任誰也決計不敢妄動分毫。
隻是有些首領貴族,還是跟往常一樣,想将他們用糧食換來的酒水,贈與公子,我按照公子的意思,都給推托掉了。”
夷彭聽到此處,腦海中立馬顯現滿屋子都是酒水的景象,想起酒水無法言表的奇妙味道,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眼睛射出無數光芒,但刹那間,渴望的眼神旋即又變得黯然。
揮了揮手,搖頭歎道:“酒水雖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寶貝,但父親常說,切莫因貪口食之樂,而耽誤了大事,否則家中糧食堆積如山,自可以糧換取,哪還需要他人相贈?
哎,父親既不喜歡,我豈能讓他心存不悅,罷了,每日能喝上幾碗,也就知足了。”
握忠見夷彭滿臉遺憾,知他愛酒癡狂,但因杜康許諾的酒水有限,每次都不能盡興至酣,不由得暗自着急。
但他也知夷彭公子所言非虛,大首領一直主張限酒,對酒十分節制,而公子志向遠大,定然不敢違背。
又見公子喉頭滾動,忽然心念一閃:如今酒水已到,何不先讓公子解解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