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大豐收

　　老巫祝最終還是去了，他了解自己的女兒，而且自從将那對母子趕出部落以來，他的良心一直受到譴責，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對好心的母子再受無端欺淩。

　　小黑屁颠屁颠地跑了回來，這是它吃飽喝足後才有的态度，同時黎昊知道外面有人進老林了。

　　黎昊通常把喂小黑的食物放在進樹林的必經之路上，往日裡沒人進來時，小黑就會就地休息，一旦有人逼近，哪怕隻有一個人它都會跑回來“報告”。

　　任由小黑跟着，黎昊從屋裡拿了一塊骨頭，快速地跑了出去，悄悄地躲在一棵大樹下，遠遠看到一大群人向這邊走來，随手将骨頭扔到小黑腳下，這是對小黑通風報信的獎賞。

　　來者不善！

　　匆匆忙忙趕回去，吩咐母親先去倉廪那邊後，他自己則是悠哉悠哉地迎向了那群部落族人。

　　“你娘呢，快帶我去見她！”老巫祝脫離大部隊，拉着黎昊的手，關心之意尤為明顯。

　　“娘在等你們，不過不是在家裡，你們跟我來！”說罷，領着老巫祝朝着草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首領夫人急忙阻止道：“你這個小娃，精得很，沒準故意把我們引到别處，我才不上你當！”

　　黎昊回頭笑道：“你不就是想趕我和娘走嘛，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對不對啊，二娘？”

　　在其他族人的注視下，首領夫人羞紅了臉，極力辯解道：“你休要胡說，我們是有言在先，你們沒有那麼多糧食，就應該履行諾言，怎麼能說是我逼你們的呢？”

　　“好一個有言在先，既然如此，跟我去一趟又何妨，莫非二娘怕了？”

　　首領夫人此刻正在聆聽親信的彙報，原來那個女人真的沒有在屋裡，囑咐親信看緊後，對黎昊道：“我說過的話肯定算數，隻要你們交出一倉廪的糧食，自然不會趕你們走，還會讓你們重新回到部落，但你們要是沒做到的話……”

　　得意的笑聲傳來，黎昊鄙夷地搖了搖頭：看你一會還笑不笑得出來！

　　一路上，黎昊有一句每一句地敷衍着老巫祝，盡管他能看出老巫祝的好意，但每每想到老巫祝是首領夫人迫害母親的幫兇，他就無法釋懷。

　　不過老巫祝的确是一位慈祥和藹的老人，或許他隻是身不由己。

　　“孩子，你放心，這一次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不會再讓别人傷害你們母子倆了。”老巫祝說話時笃定的神情，黎昊一輩子也忘不了。

　　首領夫人就在他們身後，心中冷笑，大聲對衆人道：“他們母子都是災星，今天部落收獲的糧食連往年的一半都不到，不知多少族人又要餓死，這都是災星闖的禍！

　　我看呐，就應該把他們趕走，如果他們執意不走，就該拿他們祭河神！

　　……”

　　話還未說完，她怔怔的望着前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

　　下意識的擦了擦雙眼，定睛一看，臉上的震驚神色反而更重了。此刻她還有許多鼓動的話沒有說出來，隻因眼前出現了一個不可能出現的東西。

　　“倉廪！是倉廪！”已經有族人尖叫起來。

　　倉廪并不是每家每戶都能有的，沒有多餘的糧食，要倉廪又有何用？整個部落也隻有兩個倉廪，一個是部落族人共有的，另一個就在首領家裡。

　　首領夫人拼命地搖着頭，如同撥浪鼓一般，怒吼道：“不可能，你們不可能有那麼多糧食，這一定是空的！”

　　“不是空的，真的有一倉廪的糧食！”率先前去查看的族人奔走相告，興奮、不可思議和貪婪的表情交織在一起。

　　老巫祝抱起黎昊沖到昊母面前，激動道：“那些都是你們的糧食？”

　　昊母隻是點了點頭，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糧食，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夢一般，受現場氣氛的感染，她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黎昊雙手摟着老巫祝的脖子，努力地探出頭，大聲道：“我娘說了，這些糧食其實并不是我家的，而是部落所有人的！”

　　老巫祝頓時熱淚盈眶，右手動情地撫摸着黎昊的腦袋，心中感慨萬分：有了這些糧食，所有族人都得救了，即使到了冬天，部落也不用再為糧食發愁。

　　想罷，老巫祝單手舉起拐杖，仰天怒吼道：“他們不是災星，而是我們部落的救星！”話音剛落，懷中的黎昊就被其他族人奪了去。

　　族人們雙手将黎昊舉在空中，一個個往身邊傳，交接松手那一刻，他們開始手舞足蹈起來。黎昊在半空中，雖然看不懂他們跳的是何種舞，但一眼卻看出了他們的喜悅。

　　一會兒後，在族人的簇擁下，黎昊拉着母親的手往部落趕，他清楚地感覺到了母親手心裡的汗，對于母親來說，這一刻她足足等了九年。

　　沒錯，黎昊他九歲了，這個年紀在現代或許還隻是個流鼻涕的孩子，但在這個時代他要開始為生存奮鬥了，而黎昊将要做得更多。

　　倉廪前還有三個人像柱子一樣杵着，正是首領夫人和她的兩個婦人親信，在剛才返回部落的大浪潮中，族人們似乎忘記了他們的存在，又或許是故意的。

　　首領夫人鐵青着臉，面對着滿倉廪的糧食，她頭一次感到厭煩。他們竟然真的做到了，這麼多糧食，他們是搶來的嗎？

　　憤怒地從腰間掏出打火石，雙手都在顫抖。旁邊的兩個婦人見狀，一同攥住了她的手腕，驚恐道：“夫人，你拿燧石出來幹啥，莫非你要燒了倉廪裡的糧食？”

　　另一婦人也跟着勸道：“這些糧食可是部落人的命根子，毀了它們，我們可都别想活了！你剛才難道沒看到他們跳了豐收舞嗎，族人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首領夫人甩了甩腦袋，終于清醒過來，用力地将打火石扔向遠處後，渾渾噩噩地往回走。

　　時隔九年重新回到部落，昊母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在抹眼淚，黎昊理解母親此刻的心情，又因為在衆人面前他不便安慰，隻是搖了搖母親的手，盡量讓母親好過一些。

　　他現在最擔心的其實是住處問題。

　　母親雖然是首領的“原配夫人”，但從那個窩囊父親的表現來看，讓他保護母親不受欺負，簡直就是癡人做夢。況且母親過于善良，根本不是那個惡毒女人的對手，他才不會讓母親日日遭受那女人的白眼！

　　為今之計，唯有先借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