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和顔某人吵架不是一兩回,經驗豐富,首先防的就是被軟禁。
當下把龍姬叫了過來,聲疾色厲一頓吩咐。
黑市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龍姬,立刻就倒戈了。
原因無它,剛犯了錯誤,需要抱主母大腿。
而顔清沅負氣走了以後又有點後悔。
齊綴賊心不死,專門撺掇棒槌來氣他,棒槌傻乎乎地跟着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他又何必氣成這樣?
雖說棒槌懷疑他弄壞了齊綴的箜篌弦,但其實他也不冤,因為如果再多等一會兒,他還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以棒槌對他的了解,會有這樣的懷疑還真是在情理之中。
但是顔清沅還就是受不了她那副胳膊肘往外拐的勁兒!
或許是她從前給他的縱容太多,現在他是當成了理所當然了吧。
顔清沅的氣消了點,立刻吩咐人把棒槌看住了!
不多時,張邁出現在他面前,有些無奈地道:“主子,夫人讓龍姬調了人層層把守着,其他人都進不去。”
顔清沅愣住。
張邁解釋道:“龍姬也是……怕夫人愈發生氣反而壞了事。女人的心思,還是她們婦道人家自己懂些。說不定她勸一勸,夫人能消了氣。”
顔清沅冷哼了一聲,道:“你去問問龍姬,是不是連爺的駕也要擋?”
張邁去了。
過了一會他又回來了,道:“爺,龍姬說了,不敢擋夫人的駕,也不敢擋夫人的駕。”
顔清沅頓時愈發暴躁了,道:“行,一個兩個都出息了!”
張邁連忙道:“爺息怒,龍姬這也是為了爺和夫人打算。夫人如今這般生氣,還能容得下龍姬,她就能在一邊看着,您也放心些。總好過夫人越想越生氣。”
顔清沅冷哼了一聲。
張邁又道:“拓拔嫣的事情已經有了個結果,爺您不親自去看看?”
顔清沅松了松領子,有些煩躁地道:“走吧。”
驗屍的正是宋顧謹和韋玉。兩人忙了半個晚上,把新鮮的女屍給剖得七零八落。
“身子三處藏毒,分别是肚臍,私密處,和後門。在冷泉裡泡了那麼久,竟然也還有殘留。你若是真碰了她,可就好看了。就算不死,你嬌俏的小媳婦下半輩子也要守活寡了。”韋玉一向幸災樂禍,此時就毫不留情地笑了出來。
顔清沅倒是沒什麼反應。因為他根本不可能碰那女人。
宋顧謹淡道:“三種毒藥都是來自南疆。”
顔清沅若有所思,道:“哦,南疆。”
怪道西南王府的王孫也看不上,原來是勾搭上了南疆。
宋顧謹道:“汝南王府從宣帝朝,一共也就進京朝貢三次,完全沒有遵循藩王三年一朝的規矩。再則,其私通南疆人盡皆知。我翻查卷宗,汝南本朝私自用兵一共七次。”
他擡頭看了顔清沅一眼,道:“七次都是向西。”
向西……目标指向的是西南端王府。
“其中一次甚至跟帛國起了沖突。當時領兵的正是七王子束拓。”
“那次我倒是聽說過的,不是說汝南王府的大郡主看上了束拓,想扣下他當上門女婿麼?後來讓束拓打趴下那次。”韋玉樂呵呵地道。
“七次用兵都是針對西南領域内的部落或者小國,難道她家女兒就這麼缺女婿,非要老是去人家那搶?”顔清沅冷冷道。
韋玉愣了愣。
宋顧謹這時候已經給女屍完成了最後一塊碎肉的縫補,收了線,才道:“大約汝南勢力已經滲透了西域小國和小部落。帛國國力強盛些,所以用了個他們家大郡主的名頭。”
對于汝南來說,最大的威脅就是西南王。汝南王這些年一直想鬧獨卻不敢,一旦有風聲,朝廷一道指令,西南兵馬調個頭就能來揍死他們。
如果汝南有心,幾十年的經營下,慢慢吃透了西域,西南後院起火陷入包圍圈。
那是相當可怕的一件事!
顔清沅的臉色有些難看,道:“看來是到了肅清西域的時候了。”
世人都說顔清沅雖娶了端王外孫女,但是最後一定兔死狗烹。但實際上顔清沅雖然總是冷皿布局,自己人和外人卻都是分得很清楚。
端王給了他旁人所震驚的信任,那他也會以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回報他。
當下他給束拓去了口信。
不到半個時辰束拓就趕到了,隻不過每個人看到他都愣了愣。
束拓那臉被撓得像個棋盤似的!
張邁問了一句:“綴郡主撓的?”
束拓有些無奈,道:“她說她臉上有傷,也不讓我好看。”
“……”
看着慘烈的一張俊臉,就知道齊綴當時是歇斯底裡幾乎要瘋了,束拓隻得站着讓她撓。撓花了她才愣了愣反應過來。束拓貴為一國王子,并不是那種不要臉的男人,頂着這麼一張臉出去還怎麼見人?
束拓反而安慰她說,他皮厚,不多時就該好了。
齊綴罕見面有愧色。她是最頂尖的貴女,從小教養極好,就算偶爾離經叛道,這種潑婦之事确實是第一次做。
都是因為臉上受了傷,而齊綴一向是個嗜美如命之人,才會方寸大亂!
束拓倒是第一次見到了哽咽柔弱的齊綴。
私心想着就算再讓她從頭到腳撓一通也是值得的。
張邁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張可笑的棋盤臉上竟有了些溫柔之色,不禁非常無語,
這束拓王子雖然年少,确是少見沉穩,竟已是兇懷若海的人物。主子好像有扶持他為帛國之主的意思,假以時日必定成為一代有為之君。
見了顔清沅,長話短說,束拓弄清楚了情況。
看着那女屍他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道:“若不是她心大非要上京,真嫁進了西南王府,隻怕西南王府上下已經着了道。”
美色向來是權謀最好用的手段,無孔不入,讓人防不勝防。
束拓年紀不大該見識的卻都見識過了,對女人反而歇了心思。
唯有齊綴那種出身極高,無心權場,也沒有心思跟他裝模作樣甚至老是想一腳蹬開的女人,反而是最适合他的。
而她恰好也是他自小迷戀之人。
顔清沅自然管不得他現在是什麼心思,隻是淡道:“給你長兄去信,讓他不用進京了,馬上帶兵回國,準備肅清西域。”
“可西域小國上百個,如何肅?”
顔清沅回頭看了宋顧謹一眼。
宋顧謹:“……”
顔清沅笑道:“再有勞宋先生一回。”
他查這種事情最快不過了。
宋顧謹無奈地道:“最後一回。”
顔清沅特别無恥地道:“相信宋先生也不希望國土分裂,戰火延綿,民不聊生。”
确實,不忍心。
束拓對宋顧謹倒是很感興趣,道:“早就聽說先生是大宋司法第一人,更是神斷。這次西域子民安危,就仰仗宋先生了。”
話是說得不錯,可是他那張臉實在是……
宋顧謹看他一眼就得愣一愣。
……
等料理完這些事,顔清沅想了半天,厚着臉皮回了屋。
龍姬帶人守在門口,嚴正以待。
見了顔清沅,龍姬倒是很自覺地讓開了路。
此時顔清沅倒是想着,幸好龍姬擋了擋,不然讓他真沖動得讓人圍了屋子,回頭棒槌非鬧死不可。
“睡了?”他問龍姬。
龍姬低聲道:“不曾,剛還聽到夫人唱歌。”
唱歌……
顔清沅想起她總是輕聲哼歌哄孩子睡,那溫柔的眉眼讓人心醉。頓時心裡又柔軟了幾分。
他上前敲了敲門。
龍姬輕聲道:“夫人,主子回來了。”
裡面道:“哦,我孫子回來了。”
“……”
“……”
龍姬連忙道:“屬下告退。”
顔清沅又敲了敲門,道:“昭昭,開門。”
裡頭道:“誰啊。除了我孫子,誰來我也不開門。”
顔清沅哭笑不得,道:“你孫子不就是我孫子?想要孫子還早呢。昭昭聽話,咱們不鬧了,你把門開開。”
甯昭昭固執地道:“你誰?”
顔清沅無奈地道:“是你夫君,這世上最疼你的人。”
“我夫君不回來,我夫君說他要回來他就是我孫子。”
“……”
顔大黑忍着氣一邊想這要不要把門砸了!
但他最終還是好聲好氣地道:“昭昭,先開門。我不是不早點回來找你,是今天查出點事兒,還挺嚴重,跟西南有關……”
“得了吧,說得好像你早點回來我就能讓你進門似的。”
“……”
“你去書房睡吧,我等我孫子呢。”
“……”
顔清沅脾氣上來了,還真就氣走了!
然而不到半刻的功夫,他又回來了,在門口敲門,道:“棒槌姑奶奶,你孫子回來了。”
“……”屋裡的棒槌呆滞了。
顔清沅涎着臉道:“您親親的孫子回來了,快開門啊。”
“咣當”一聲,剛打了水過來的墨珠利落地把盆子砸了!
碧芹卻是見怪不怪,上前把盆子撿了起來,對墨珠低聲道:“快走。”
墨珠連忙低着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碧芹身後跑了!
顔清沅是徹底無奈了!
好在這時候,棒槌終于沖過來打開了門,一把把他給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