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清沅剛出了王府不久,身後攝政王府就着了火。
蕭佐緊急派兵去援,殺了放火的内賊,救出小瑜和殘疾的齊帝。
火勢太大,很快連旁邊挨着的幾個貴勳府邸也都起了火。雖然蕭佐援得及時,沒有造成什麼人員傷亡,但是火卻是撲不滅了。
在一片哭嚎聲中,劫後餘生的大齊貴勳們失去了居住的府邸。
蕭佐很快就安排侍衛護着這大批人避難。
可是這個時候避難,能去哪裡?
顔清沅已經先一步帶了人進宮。
紫宸殿下,宋慧心因為衆人不聽她的命令而勃然大怒,親自抽了刀出來,發瘋似的沖向了浣衣局。
她很快就要東山再起了,又豈能讓這些她最落魄的時候卑微讨好的人活着?
衆侍衛不敢攔,隻是步步緊逼跟着她。
直到她沖進浣衣局,舉着細弱的胳膊一刀砍了那左太監的腦袋!
衆婦吓得跪地直求饒。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宋慧心提了劍沖了上去被一身量高大的太監攔住了。
對方怒斥道:“你在浣衣局,若無這些大姐的照顧,你能活到現在?别忘了是誰****偷着幫你上藥,是誰分了你的工來作讓你免了毒打!”
那群婦人蜷在一處,泣不成聲。
宋慧心怒目圓睜,道:“放肆!本宮何時認識了這些賤婢!”
正是争吵不休的時候,宋慧心猛的掙脫了那人的束縛,又要沖向前。
猛地卻被人抓住了手。
“王爺!”
宋慧心回過頭一看,卻見顔清沅不知何時已經帶人趕到。
那一刻的顔清沅,面色鐵青殺氣畢露,隻如同地獄來的修羅那般可怕。便是宋慧心,見了他也不由自主得收斂了氣勢!
“你們私底下如何暗渡成倉本王都知道。如今你們可都瞧清楚了,暖着毒蛇有什麼下場?”
衆婦抱成一團痛哭失聲。
宋慧心用力掙了掙手掙不回來,冷笑地看着他,道:“忠王啊,是忘了有什麼樣的把柄在我手上了嗎?”
“是在你手上?”顔清沅玩味地道。
下一瞬,他拽着她的手用力把她拖了回去。
顔清沅一向是個自制的人,平時也根本不屑自己動手。
此時他明顯壓抑着極其可怕的怒氣,拽着宋慧心一路拖。
宋慧心這老妖婆原本骨頭硬,也以為他不敢把自己怎麼樣,到了後來幾乎要被拖死了,才有些恐懼,歇斯底裡地又叫又吼!
顔清沅竟然就這麼拖着她一路拖到了冷宮門口!
這個距離絕對不短,宋慧心瘦骨嶙峋的,被他拽着就像拽狗似的。後來被拖得直接撲倒在了地上來不及爬起來又一路拖行。
等到了地方他把這妖婆一丢,宋慧心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人在哪兒?”顔清沅冷冷地道。
“在城外皇陵,我主子讓你出城迎戰。”宋慧心本就是個報信的主,非要弄成這樣,也是為了出一口氣!
現在京城到處都亂着,顔清沅根本就不可能調得出兵。
他是會撇下京城去城外救他的愛妻,還是會留下來吻住形勢?
宋慧心冷笑,道:“你若是識相,就把我扶起來,再給我磕三個響頭求我原諒你。皇陵這麼大,沒有我帶路,你是找不到她的……”
顔清沅垂下眸子冷冷地看着她。
宋慧心道:“你奔了出城去救你的愛妻,我拿回了我該有的一切。忠王,以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顔清沅低聲道:“你知道你自己瘋了麼?”
“還是說你愛江山不愛美人?那也行啊。我幫你一個一個找出這些人的埋伏點來,你如願以償把他們一網打盡,事後保我榮華到老,你看如何?”
顔清沅眯着眼睛不說話。
這女人雖然無恥,可似乎頗有把握,說完了就笑呵呵地看着顔清沅,道:“我做這暗釘已經二十多年,我手上啊,必然有你感興趣的東西。如今城已亂,你無論要江山還是要美人,我這裡,都可以給你一個……”
話未落,宋慧心猛地尖叫!然後就看見自己的左手離開了自己!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顔清沅,道:“你,你……”
顔清沅提着滴皿的劍,冷冷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留你到現在?”
宋慧心在皿水裡哆嗦着,看着他,臉色蒼白牙關緊咬。
顔清沅低聲道:“冷宮裡,有一口缸,記得麼?”
宋慧心知道。那是一口酒缸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搬進去的,泡了不少藥材,覆着重重的石蓋。
她每日都在生死之間掙紮,那裡會注意到那種東西?
而此時,聽顔清沅提起來,不知道為何便有一種汗毛直立的感覺。
“那是我給你準備的歸宿。夏何子,白首烏冬,墳前馬荨,蛇汁泡過的銀和汞,還有五毒做引……這個方子,泡出來的一缸子酒,四十日成色,專壓人肉人屍。我準備了不少,眼下,特地為你準備了一整缸子,你是不是要好好謝謝我?”
“專,專壓人肉人屍……”宋慧心便如五雷轟頂,半晌之後才咬牙切齒地怒罵道,“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做好了準備!”
顔清沅低笑,道:“你的下一個籌碼,是不是即将出現在城裡的活死人軍?吃過一次虧,你以為我不會早有準備?”
他算到了一切,也毫不憐惜京城又逢浩劫。
唯一沒算計到的是……
他回過神,不能再拖在這裡了,他必須趕緊把此事了結。
顔清沅動作利落地卸掉了宋慧心的四肢。
宋慧心慘叫:“齊沅!你這個天煞的孽種!本宮隻恨!本宮隻恨當初沒有先殺了你!”
“啊!!”
前朝有刑曰人彘,斷犯手足,銅漿封耳,去其目,拔其舌,扔入藥缸,以銀針定脈,可保不死。
顔清沅閑暇時愛看書,翻遍史料,這個前朝後宮的酷刑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起當初肆虐的活死人軍隊,顔清沅一直想要有辦法能夠讓己方在再面對這樣的情況時掌握絕對的優勢。
于是他注意到了那個“扔入藥缸”。前朝有記載受刑之人,活活煎熬了四年才死,在那藥缸子裡泡着,僵硬,灼心,動彈不得卻死不了!
顔清沅本是醫毒兩道的聖手,很快就試驗并改良了那個方子。
好的很,京城若無活死人便罷,若是有,這裡會變成他們真正的地獄。
顔清沅留下了宋慧心的雙目,也沒有用銅漿灌入其耳。舌頭倒是給她拔了去。
他把流皿不止的人棍提了起來,面容極妖:“放心,馬上就止皿了。”
下一瞬,宋慧心被他放入了藥缸。
焚心之痛又豈是常人能忍受的?
宋慧心聽得見看得見可不能出聲,隻能張着空洞的嘴無聲地嘶嚎!
銀針入頭封住命脈,保住她的性命。
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上每一寸都如同石化那般快速麻木!
費力地扭開脖子,可是下巴碰到那藥水也迅速石化!
“你不就是想活麼?”顔清沅低聲道。
宋慧心隻恨不得立刻能死去!
侍衛取了特制的石蓋給她合上,隻餘一頭在外。
“史載在冊受刑之人還能活三四年呢。不過你放心,以我的手段,保你活個十年八年不成問題。還有,的眼珠子我給你留着了。但我不知道哪天會不會因為太疼了……它們自己就掉出來了。”
顔清沅極冷淡地說出這種話,仿佛剛剛并沒有親手施下這慘絕人寰的酷刑!
相反,他覺得自己仁慈極了。
宋慧心不就是怕死麼,不就是想活麼,不就是信奉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便可東山再起那一套麼。
既然如此,成全她又如何?
顔清沅轉身離開了冷宮,留下那冤孽憧憧的冷宮和冷宮中依然堅強“活着”的宋慧心。
“王爺,大街上四處起火,蕭佐帶了貴勳進宮避難。”一剛趕到的侍衛匆匆道。
“燒吧,燒幹淨了,重頭戲也該上了。”顔清沅擡頭看了一眼夜空,低聲道。
然後他回過神,立刻道:“告訴蕭佐,調兵守好京城。西南殘兵迅速規整,跟我出城。”
“王爺,這……”
侍衛想要質疑,顔清沅已經大步往外走去。
出宮之前遇到了進宮避難的貴勳。
輪椅裡的齊帝俨然在其中。
奶娘抱着小瑜,吓得手一直抖,喃喃道:“王爺……”
顔清沅看了一眼不知道人間疾苦還在傻笑的兒子,突然伸手把他抱了過來。
齊帝卻是個疼愛孫子的,秦皇後沒少把孫子帶到他跟前兒來玩。
他大驚道:“你要帶他去哪兒?!外,外面兵荒馬亂的!”
“去救他娘。”顔清沅輕輕撫了一下孩子的頭。
小瑜沖他咧嘴笑,也就是孩子呢,還能笑得特别天真燦爛。
“你瘋了!要去你自己去,把孩子留下!”齊帝幾乎要咆哮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們這對奇怪的父子。
顔清沅俯下身,看着老頭子,很認真地道:“城中無事。真正有事的,是城郊皇陵。我讓人留守京城,自出城去救我愛妻。”
“你,你……”
“若我不歸,這江山你再扛起來。雖說是一個爛攤子,但這是你欠下的賬。”顔清沅冷笑着說完了這些話。
終是抱着兒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