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榮睦府派了管家出來,送了不少東西,算是賠禮。
公式化的态度,但姚芷荷問了管家幾句,知道私底下那位湘兒郡主被罰得很慘。
“看來你母親倒是還跟原來一樣,最是圓滑了。”甯昭昭道。
“那個湘兒還是個孩子心性,在母親身邊呆的日子也不長,會沉不住氣也是在所難免。”姚芷荷道。
正說着,墨珠進來了,面色有些凝重地道:“殿下,皇上派兵,堵了公主府。”
姚芷荷吃了一驚。
“多少人?”甯昭昭懶洋洋地道。
“二三十羽林衛。”
看那樣子似乎是先堵了府,等着上面下一步的指示。
甯昭昭抱着孩子站了起來,眸中微微有些狠戾之色,道:“驅逐。否則格殺勿論。”
姚芷荷驚道:“昭昭……”
甯昭昭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很快,墨珠帶着女衛出了門,大聲道:“殿下有令,爾等速速退去,否則格殺勿論!”
在場衆人都吃了一驚,原本圍在尚儀府外看熱鬧的人也都議論紛紛。
都說攝政王妃是與天借了膽子,攝政王不知所蹤竟還敢如此嚣張!
羽林衛首領上了前,拱了拱手道:“這位姑娘,麻煩問問王妃,皇上下旨要我等圍府。爾等是要抗旨麼?”
墨珠大聲道:“王妃無罪,尚儀公主也無罪,你們為何圍府?扣下我們大公子做人質,難道還不夠嗎?我們王爺為大齊立下汗馬功勞,如今也已經避走,難道皇上還要趕盡殺絕嗎!”
首領見衆人都議論紛紛,不禁有些惱怒,大喝道:“皇上有旨,爾等難道真要因功抗旨麼!”
墨珠擡了擡手,衆女衛紛紛兵刃出竅!
一時之間劍拔弩張,随時可能會打起來!
就在此時,一個有些焦急的女聲傳來,道:“蘇将軍且慢,這位姑娘也莫沖動。”
卻見是榮睦大長公主的座駕正疾奔而來。
她輩分高,德高望重,那位蘇姓将軍也隻得先收了劍,向她行禮:“大長公主。”
墨珠也暫時止住了勢頭。
榮睦下了轎,搭着一個嬷嬷的手。剛才正是那嬷嬷替她發聲。
“蘇将軍,皇上和攝政王到底是父子,也從未下旨褫奪其太子之位。君臣父子,倫理綱常擺在這兒,何必兵刃相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她字字誅心,雖然說着是圓場面的話,其實都是指向攝政王不顧君臣父子,倫理綱常,所以雙方才會兵刃相見。
墨珠嘴笨,剛剛叫嚣兩句還行,此時卻是被堵着了。
正逢議論聲大了起來的時候,尚儀公主府半開的大門,突然被人緩緩拉開了。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一身素色長裙的攝政王妃出現在衆人面前。
和華貴隆重的榮睦公主相比,她整個人都顯得素淨嬌小,一把青絲垂在身前,和嬌嫩的肌膚相映成輝。
然而她眉宇之間的倨傲卻不讓人,就這麼站在大長公主面前,眼神穩定,唇邊噙着冷笑。
“……太子妃殿下。”大長公主輩分雖然高,但是從權位上考量還是先低了低頭。
“姑祖”,甯昭昭輕聲道,“倒是不知道今日姑祖會來湊這個熱鬧。”
榮睦琢磨着她這話的意思,并不急着搭腔。
甯昭昭漫步下了台階,信步走過那些羽林衛面前。
區區一弱女子,身無寸鐵,柔軟的錦緞又擋得住多少刀鋒?
然而那些人看到她,卻都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仿佛不敢近距離看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現在還是太子妃。你們堵在我門前,跟我說是奉旨而來?聖旨呢?”
蘇将軍有些猶豫,道:“是皇上口谕。”
“放肆!太子乃是儲君,配享東宮,和太子諸率!你等區區羽林衛,如今拿着口谕來圍了本宮?是說皇上便是那絕世昏君,一道口谕就會圍了他親自選下的儲君?”
“娘娘!”蘇将軍急道,“皇上的确隻有口谕!”
甯昭昭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皇上的确是昏君?”
“臣不敢!”
甯昭昭大聲道:“爾等居心叵測,假傳聖旨,意圖挑撥皇上和太子之間的關系,是死罪!來人,将這些逆賊給本宮拿下!”
“娘娘!”
甯昭昭冷冷道:“若有違抗,一律誅殺,再株連九族!皿染京城,本宮不在乎!絕不能讓你等宵小之徒,毀了皇上的清譽!”
言罷她轉了個身,對着青雲騎女衛道:“還不動手!”
“是!”
墨珠等人都有些興奮,眨眼已成包圍之勢,将那群人都圍在中間。
突然從四方湧出來的青雲衛,清一色都是矯健的女兒家,數量多得令人咋舌!
蘇将軍一看眼下這個架勢,便是硬碰硬也是不行了。
他隻得咬牙切齒道:“娘娘!您拿下臣容易,可皇上面前,您要如何交代!在天下人面前,您又要太子殿下如何交代!”
甯昭昭冷冷道:“本宮如何交代,還需你這假傳聖旨的謀逆小臣來教導?”
“押下去。”
“是!”
那群娘子軍卻都是有真本事的,眨眼的功夫就控制住了場面。蘇将軍等人甚至連兵器都沒來得及拔出來就被拿下了!
個個五花大綁,押解離去,竟也沒花多少功夫。
衆人看着熱鬧,其實不過是一刻鐘的功夫,這尚儀公主府外就幹淨得像那群羽林衛沒有來過!
有眼色的人不禁暗道,不愧是西南端王府所出,名滿天下的青雲騎!便是一群女子,竟也這般訓練有素又彪悍!
榮睦是政場老手,這麼一看卻看出了些别的味道來。
之前攝政王銷聲匿迹,全面避開。
現在……
榮睦非常了解甯昭昭對顔清沅來說意味着什麼。
離現在最近的兩件事,一件是叛賊入京,顔清沅棄了京城帶着孩子出城營救愛妻,當時抱的是一家人同死的毅然。
一件是甯昭昭被幽禁于冷宮,當時老皇風聲鶴唳,十分緊張。顔清沅本來應該全面避開的時候,卻還是動了宮裡的勢力把人帶出來。最後引發了一場全面徹查,他手下折了不少精兵強将。
而這位王妃也一直和夫君同心同德,他進她不退,誓死跟他一條路走到黑。如今顔清沅不見蹤影,從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顔清沅的态度。
他是要,全面反攻。
榮睦精于算計的眸子眯了起來,在心中盤算那一老一少兩位皇者,争鬥不休最後誰會棋高一籌。她看着眼前這場鬧劇結束。
她道:“是一場誤會就好。好在王妃帶着青雲騎,不然隻怕會被這逆臣誤了大事。”
喲,這就改風向了?
甯昭昭擡起頭,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道:“倒是驚擾了姑祖。姑祖怎麼會來?”
看着她一副把尚儀府當成自己家的德行,榮睦大長公主顯然愣了愣。
過了一會兒她才道:“今日本宮那義女來過,開罪了王妃。所以本宮特地來瞧瞧。”
這理由聽起來倒像是臨時找的。
甯昭昭笑道:“哪裡,小孩子不懂事,我不會跟她計較。姑祖既然來了,不如留下來吃個便飯。到底是芷荷的親娘,芷荷想必也非常開心。”
榮睦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道:“是了,也許久沒有到芷荷府上吃過飯了。這嫁了閨女的,本宮也算是有福氣了,起碼近,見得着,不至于嫁出去了便如同潑出去的水,光想得肝腸寸斷。”
甯昭昭被她那副自然的樣子給震住了。
半晌回過神來,心道不愧是老戲骨。
她笑了笑,讓出了路,讓榮睦先行。
兩人客氣了一路說笑,然後一起出現在了滿臉急色的姚芷荷面前。
原甯昭昭說墨珠嘴笨,怕被繞進去,要出去看看。她剛走了沒多久,姚芷荷就聽說自己母親來了。
以她對自己老娘的了解,這種情況,榮睦哪怕站得再中,都不可能會幫着甯昭昭。
而且榮睦大長公主是個極其喜歡給人下套的人,三兩句話就能把人給套進去。
正擔心得不行,沒想到她們倆竟然有說有笑地進門了。
姚芷荷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崩裂。
她原也是個極會演戲,隐藏情緒的人。隻是這陣子閉門謝客不用應酬,驸馬又貼心,她漸漸不像從前心防那麼重了。
比如要是從前,她無論如何不會跟甯昭昭說自己母親的不是。結果剛才就像個尋常婦人見了閨中密友那般,噼裡啪啦倒豆子似的一頓說。
現在她對榮睦的排斥就表現得挺明顯的。
榮睦大長公主的面容就不動聲色地抽了抽,在心裡暗暗罵這個沒出息的丫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過了一會兒,甯昭昭才道:“怎麼都愣住了?先姑祖還說好在女兒嫁得近,不至于想見見不着。我看你們兩人,如今瞧着倒像是許久沒見了呢。哎,芷荷,你可别哭出來。”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
姚芷荷看她眨了眨眼,勉強地笑了笑。
姜還是老的辣,榮睦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笑道:“瞧你,倒叫王妃看笑話了。”
姚芷荷回過神,連忙道:“母,母親,王妃……你們先進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