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顔清沅臉都綠了!
宋顧謹倒是若有所思,隻是安慰甯昭昭道:“您放心,不多時亭子坍塌的原因就能查出來,還有賓客,我也會逐一排查,殿下還是先去休息。”
姚芷荷淡淡道:“我留下來幫忙。”
甯昭昭這才點了點頭,拉着顔清沅的手道:“你送我去。”
顔清沅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把想要屠府的沖動壓下去。
他沉着臉跟着甯昭昭開始往最近的院子走。
“我不能先回去麼?”棒槌有些怨氣似的道。
顔清沅有些陰陽怪氣地道:“不是你自己鬧着要來?”
棒槌琢磨着自己剛才說的話應該刺激了他,隻嘟囔道:“我這是幫了你的大忙,你這個沒良心的。”
顔清沅心想老子不需要!
他隻是冷冷地道:“要真出了事,我看你怎麼收場!”
甯昭昭心想根本不可能會出事,魯氏那壺酒拿上來,一聞到香味甯昭昭心裡就有數了。
可是這話聽着還是讓她窩火,她道:“如果真出了事,你說我怎麼收場?”
此時他們二人正好走到房間門口,顔清沅親自伸手推開了門。
聞言他低頭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有火光簇簇:“怎麼收場?先滅了顔府,殺了該殺的人,然後再掐死你。”
“……”
甯昭昭驚愕地站在那,直到确定了他眸中确實是十分的認真。
半晌,她動了動唇,冷冷說了一句:“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就進了門。
顔清沅想跟進去結果被她照着門臉用力扇上了門!
頓時他才清醒過來,有些懊惱地撓撓頭。
平心而論,剛才她為了破案,對宋顧謹說的那些話,光想想都讓他要瘋!雖然表面看起來隻是神情陰郁了些,但實際上他心頭已經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因此脫口而出才是那樣的話。
然而棒槌的性子極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她聽了這話,哪裡能想到他那些彎彎繞的心思?更不會覺得他會下不了手。
此時一定氣壞了……
顔清沅一邊歎氣一邊敲門:“昭昭,昭昭别生氣。我說說罷了,我怎麼舍得呢?”
“滾!”
“……你先開開門。”
過了一會兒甯昭昭竟然真的來開了門。
顔清沅知道她不會在人家府裡跟他鬧起來,心裡更加覺得懊惱了。
“你别在這兒又敲又喊的,在人家府裡鬧起來也不好看,何況還有這麼多你的親信愛臣在外頭。有什麼話,先把案子查了,回去說吧。”
顔清沅有些忐忑地看着她:“你别生我的氣,我真就是随口一說。”
甯昭昭敷衍道:“沒生氣,你快走吧。”
顔清沅執拗地去拉她的手,棒槌想了想,讓他拉住了。
“你要是真的相信我是無心的,你就親我一下。”
“……”
顔清沅熱切地看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熱切地期待着棒槌能打他一頓他就舒服了。
然而甯昭昭隻是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踮起腳,嘴唇快要碰到他的臉,頓了頓,最終快速地蜻蜓點水了一下。
顔清沅:“……”
“快走吧。”她推他出門,不耐煩地道。
顔清沅頓時心裡一團火氣都發不出來!
棒槌哪裡會理他,推了他出去砰一聲又用力關上了門。
顔清沅滿肚子火氣,不可能對着甯昭昭,隻是想到顔氏他就眼睛冒綠光。
他轉了個身回到了花園。
顔氏一族還跪了滿地,老族長一看他過來了就開始搖搖欲墜。
旁邊顔陽緻連忙扶住他,一邊有些凄楚地道:“族長,族長!族長您怎麼了?”
“這麼大年紀了若是出了什麼好歹可如何是好?”
這話聽着是在叫可憐,其實卻是一種威脅。
顔清沅有什麼把柄在族長手上,他們都是清楚的。現在老族長死咬着不肯放,所有的秘密都在他一人身上。若是老族長出了什麼事,那顔清沅立刻跟着完蛋。
可是顔清沅走過去,低頭看了那老族長一眼,眼睛裡透着寒光:“千年王八萬年龜,這老頭子沒這麼容易死。再說,你最好留着這口氣給我喘着,不然,我有的是時間想辦法找解藥。你呢,就拖着顔氏一起陪葬吧。”
老族長頓時大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
顔清沅對他們的最後一點耐心也用盡了!
他站直了身子,大步走向了在前方忙碌的宋顧謹。
其實這個案子發生得突然,蛛絲馬迹不要太多。
宋顧謹的能力,查清楚這麼一個案子,也不過在舉手之間。
隻不過宋顧謹也不像當初那麼固執了,他現在也有顧慮了。顔清沅身上得蠱毒他不能不管,不然的話,可以不在乎自己會被人生吞活剝了,也要考慮昭昭要守着這個人一輩子會出什麼事。
因此他是一直等着顔清沅過來,看看怎麼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
“亭角是事先切割過的,手法非常特殊,我留了備案讓公孫氏看一眼。賓客都排查過了,乍一眼看,帶進來的奴仆都是留了底的正經仆從。隻顔府最近有個客人來路不明。”
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已經扣了下來,撕了面具,正是前些日子失蹤的沈廷玉。”
顔清沅冷笑,道:“怪道在京城的貴女圈有這個影響,原來是他。”
宋顧謹道:“你看着辦吧。”
這是一尾大魚。
曾經漏網,現在有重新回到了他們手上。
順着線頭拉,能拉出來的東西太多了。
顔清沅幾乎沒有猶豫,回過頭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群,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人你帶走,你看着處置。顔府爵位暫留,但出仕的子弟全部召回,阖府軟禁。”
這話聽着是寬宏大量,但其實對整個顔氏家族卻是極其殘忍的。
他這樣做,還不如讓人把事情徹查清楚,抓出一兩個主謀。也好過把整個顔府給賠進去。
更何況,自古以來,走到這一步的時候,能翻身的寥寥無幾,基本上也離褫奪爵位不遠了。
當下,顔清沅下了令,該疏導人群的疏導人群,該繼續搜集證據的搜集證據,該軟禁的軟禁。
羽林軍在最短的時間内就進入了顔府,四處都有他們的人把守,胥吏的身影也在府中随處可見,持續忙碌搜集證據,俨然是抄家之勢。而顔府上下,不管老小,都被關在了自己居住的院子内,不許來回走動。
當太監過來宣布了顔清沅的最後決定,老族長氣得一口皿沒回過來,差點噴出來!
然而到底是千年禍害的屬性,他也沒這麼容易垮下去!
甚至身邊的晚輩要來扶他,他也一把推開了人,自己摸到了自己的龍頭拐杖,撐着伛偻的身軀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好,好!他齊沅,如今是要和老夫徹底撕破了臉,那老夫,也就不懼和他魚死網破!”
……
而此時,顔清沅已經帶着棒槌回了府。
棒槌剛從姚芷荷的馬車上被拽了下來,塞進了另一輛東宮配置的馬車裡。
她倒是有心想問問顔清沅,顔家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可是想起他剛才那句“無心”之言,喉嚨口就跟被堵着似的難受,冷着臉坐在了一邊。
然而顔清沅卻越看她這副樣子,就越來勁兒,越是想弄她。
這人呢,一旦不要臉,還真就天下無敵了。明明是他自己做錯了事,此時卻怪上了棒槌!
他故意道:“想什麼呢?”
甯昭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就是在想,那沈廷玉躲在顔府,又是以什麼身份,能夠替顔府出去交際的。”
“然後呢,想明白了麼?”
甯昭昭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也就是瞎想。畢竟你一人的心思抵了别人十個,還有宋先生幫着你,何必我來多事?”
“你這話說得沒錯,我顔清沅還沒窩囊到要用自己的女人做誘餌,連那種局都敢闖!”
甯昭昭氣得一句話都不想說了,她一開始并沒有想到是一個這樣的局啊!等發現了,她不是馬上反應過來了嗎!
顔清沅道:“怎麼,又不說話了?”
甯昭昭繃着臉,吐出一個字:“累。”
“你累什麼,不是躲在暖閣裡躲了一下午,光想想事兒,也能想累?”
“你講不講道理?這大冷天,我剛落了水,頭發都沒幹就被你折騰了半天,我現在頭疼行不行?!”
顔清沅倒是聽進去了,伸手去摸摸她的額頭。過了一會兒又滑下來開始捏她的臉。
覺得手感真好,他又低下頭想湊過去親她,火氣倒去了大半,一邊嘟囔道:“回去給你喝姜湯……”
甯昭昭有些煩躁地推開他,道:“起開!擔心過給你!”
這是什麼借口?
顔清沅的火氣頓時又起了,冷笑道:“你生什麼病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從前怎麼不擔心會過給我?還是說,你還在生我剛才無心說的那句話的氣?”
甯昭昭心想,我自然是生氣的,但是我懶得跟你說,免得你又說我小心眼,愛多心。
因此她隻是道:“沒有,你都說了是無心了,我還能怎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