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牒雲漠沖張駿點了點頭,便退下了。
這一夜,張駿久久未能入睡,他不想做個暴君,更不想做個昏君,然而,仁君會做這些事情嗎?他不知道,可他若不做,不知何時,他身邊的人,甚或是他,就會被做了這些事的人暗算,到時追悔莫及。
也許,他可以做個表面平和,暗地裡心狠手辣的人,就像……路青?
不,路青的性格喜歡直接擺臉上,她活的自在,他從小所受到的教導,卻是喜怒不形于色,走路青這個路子似乎不妥,可是……
讓他真的喜怒不形于色,似乎也做不到,畢竟,他才不到十四歲!
對,他可以仗着自己年幼,反其道而行之,不如就做個恣意張揚的人,讓他們好好開開眼界!
想了一陣,張駿心滿意足的睡下了,暗暗決定,今後就走這個路線。
太行山北,薛彥一身皿的在營地裡吃着烤兔子,看着滋滋啦啦的油在金黃的兔肉上不斷滴下來,他就開心的不行。
今日他帶的這三萬人,突襲了常山郡真定城,用臨時造的投石機,把真定城的城門樓和兩邊箭垛給砸的稀巴爛,而後長驅直入,進了城中才發現,真定城中守軍不過五千,根本不夠他們殺的。
守軍殺光了,那些平時作威作福的羯人貴人也被抓了起來,成了他們的階下囚。
薛彥隻留了兩千人守着真定城,主要是看管這些俘虜,防止民亂,便帶着剩下的人,再次馬不停蹄的一路向南趕了。
卻沒想到,剛離開真定城三十裡,就遇到了一萬羯人精銳,明顯是真定城有人去報信了,才來的這股支援。
薛彥正愁自己的青刀不夠亮呢!
當即便下令,天雷彈和天火省着點用,還要攻城的,用他們的鋼刀,砍死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羯人去!
這次帶人來的羯人将領,是十八騎的劉征、劉寶兩兄弟,明明是兩個漢人,卻跟着羯人不把他們漢人當人看,這種人,才是最該殺的!
所以,薛彥就是發了狠的跟這幫吃裡扒外的東西,殺了個天昏地暗。
等屠完了這一萬人,薛彥的胳膊已經酸的快擡不起來了,到底是不如玉明川,他殺了近百人,就撐不住了,而當初玉明川可是一發瘋就殺二百多匈奴人。
唉,人比人氣死人。
不過這失落也就一刹那,看自己這邊損失很少,薛彥心中就想開了,看來他帶兵還行的。
等烤兔子涼了一些,薛彥抓着兔頭兔腿一扯,撕成兩半就大口嚼了起來。
與薛彥相呼應的,是并州在太行山集結的大軍,由于多數都是年輕的将領,還從萬劍城高價購買了天雷彈和天火,一個個都摩拳擦掌,早已按捺不住了。
前幾天還在用攻城車從太行山往下砸石頭,不過砸了四天,就開始用沾了天火的碎石,把屢次要攻上來的羯人,給燒的外焦裡嫩。
不過也點燃了不少樹林,幸虧前些日子下了數日大雨,這些樹木都水潤嬌嫩,倒是沒有蔓延開去,要是在六月這樣折騰,整個太行山怕是都要給他們燒了。
為此,這些毛頭小子沒少挨幾個年長的将領的訓斥。
後來讓他們收斂了不少,開始采取戰略,并州軍一步步的向下攻進,逐步把石趙的軍隊,趕往太行山下。
等到了平原地帶,才是他們前後夾擊,一決死戰之時。
整個石趙的軍隊,其實現在都有些惴惴不安,畢竟他們都接到了石勒已死的消息,雖說石大雅還在,可現在戰事卻對他們極為不利。
洛陽還在僵持,襄國節節敗退,而國中各個大小城池,多少都會受到不明勢力的騷擾。
就連跟祖逖抗衡了兩三年的桃豹,現在都恨不得一口咬死祖逖,隻因祖逖不知從哪裡搞了不少精良的兵器,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手段,第一次打破了兩邊的平衡,隐隐有要攻下他們之勢。
雖未到窮途末路,可石趙面對的局面,卻沒有一個是勝券在握,鼓舞人心的。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還不知道,路青已經悄悄帶着人,直搗王屋山了。
他們沒有等鄭烨過來,玉明川反而派朱飛回頭去聯絡鄭烨,讓他多派些高手,将王屋山至洛陽的所有路線封死,絕對不放過一個人。
鄭家的勢力遍布洛陽一帶,想要做到這點,并不難。
有玉明川在,路青隻覺得省心很多,以往這些事都是她要操心的,現在玉明川一來,做的比她可要幹脆利落的多,也周密的多。
其實她就沒想到佛圖澄會提前将人送走,甚至還天真的以為,等他們到了山上,佛圖澄走投無路了,才會想辦法送走那幾個孩子,她還是太天真了,遠不及玉明川“老奸巨猾”。
既然佛圖澄身邊這麼多高手,說不定就在這一帶布了哨崗,一旦發現他們過來,就會行動。
白天他們走的不快,到了晚上才到王屋山。沒有直接去道安所說的禅院,他們還是在半山腰,找個平整幹淨的地方,先休整一番,吃點東西,然後再去拜訪一下佛圖澄。
才剛吃了點東西喝了水,衆人就發現被包圍了。
周圍有不少高手,在窺探他們。
“道安,這些人,都是佛圖澄手下的弟子?”
“算不上,多是石勒給師父他老人家配的護衛。”
“噢,那就好。”
路青說完這句話,就跟玉明川一起帶人過去砍人了!
既然是石勒的人,不是和尚,那下起手來,就沒什麼顧忌了!
見一群人氣勢洶洶的跑過去了,道安摸了摸腦瓜子,喊了聲佛号,趕緊找個小帳篷藏起來念經去了。
玉明川安排了數個小隊,從不同方向出擊,自然是要将這夥不知天高地厚的羯人殺個幹淨,而他,則一直跟在路青身邊,跟她一起組成一隊實力最強的隊伍。公輸亮這回沒纏着路青,他帶着自己的護衛,以及萬劍城的幾個人,去了路青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