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不起她,早知如此,我該一直将她帶在身邊的……”
“師兄,人死如燈滅,又何必執着不放,她既是司馬紹的妻妾,便由他安葬即可,師兄如此強求,怕是入魔甚深了。”
道安坐在路青不遠處,看着郭黑略的眼神,竟充滿了憐憫。
從他們碰上郭黑略開始,郭黑略就好像不認識道安一般,一句招呼沒打過,一個眼神也沒交彙過,直到此時,他才擡眼看了看這個離經叛道的師弟。
“道安,你不入紅塵,你不懂。”郭黑略依然滿目黯然,沖道安搖了搖頭。
“師兄此言差矣,師弟恰恰常年混迹紅塵内,隻是不沾紅塵而已,卻并非不懂,師兄可知,人一旦有了在乎的東西,就會有弱點,所以,師兄将會因宋袆而死。”
道安笑的溫和,說出來的話卻不溫和。
“何出此言?”郭黑略擡頭。
“那師兄可知路城主為何能找到這裡來?”
“我也很好奇。”
“自然是因為師兄太過在意宋袆了,此時石勒正要跟并州大軍交戰,師兄不前去助戰,居然因為兒女私情而來到此地求藥,卻不知留下了蛛絲馬迹。”
“是望月告訴你們的?”
“如果師兄說的是那位穿月白衣服的女施主,應該就是了。”
“呵,原來如此。”郭黑略微微笑了笑,再次搖了搖頭。
“師兄并未帶更多護衛來萬毒山莊,怕不是路城主的對手,不如,束手就擒如何?”道安一臉天真的看向郭黑略,說出了如此傻乎乎的請求。
這下子不僅路青等人抽了嘴角,郭黑略也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道安。
雖然平日他不怎麼跟這位師弟打交道,可道安竟然完全站到了萬劍城一方,還是讓他很是不解,難道師父沒有安排他?
可無論他怎麼看,道安都不像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人。
“今日我也許殺不了路城主,可也不是說,我就不能脫身。”
郭黑略站起身來,理了理一身的長袍,便打算走了。
就在這時,一名穿着黃綠相間衣服的侍者過來了,不是找路青,而是找郭黑略。
“郭先生,您要的東西,莊主已經準備好了。”
這句話,讓路青瞬間警覺了起來。
郭黑略要的東西,肯定就是可以保持宋袆屍身不腐的藥物,他拿了藥物不離開這裡還等什麼?
而他們還要在這裡等一天,才能完成跟毒郎君的約定!
那這混蛋幹嘛在這個時間跑來找她聊天?
聊的還是這種根本沒什麼意義的東西,居心何在?
看着郭黑略走遠了,路青的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卻不知在她身後不遠處,李蘭心正死死的盯着那個遠去的背影,咬着嘴唇,久久不曾移開目光。
在湖邊又坐了一陣之後,路青猛然站起來,召集身邊的人,開始開會。
“郭黑略今晚必然離開此地,我們必須在今晚對他下手,不然怕是再也沒機會了!”
衆人點頭,隻是,看現在的情況,毒郎君的屬下都在保護郭黑略,也不知毒郎君會不會阻止他們。
“徐洪,現在翠奴的情況如何?”
“已經退燒了,今天還醒了一回,給她吃了點參湯和藥物,死是不會死了。”不過是肚子被劃開,徐洪此前做過不少次這種手術,大多數人都活了下來,翠奴原先的身體又不差,自然沒事。
“如果現在找老毒物來确認此事,可行?”
“貧僧認為老毒物恰恰就是故意挑這個時機,讓我師兄盡快離開,肯定不會答應的。”
道安一語中的,恐怕這才是老毒物真正的目的。
路青煩躁了起來,不過就算是他們有了約定,也不能就将他們困在萬毒山莊不許走的吧,他們可以分出少部分人留在這裡,剩下的人跑外面追殺郭黑略,這總不違反約定吧。
一旦出了這鬼山莊,他們的武器就能派上用場了,到時候怕這些五顔六色的喽羅作甚。
大不了天雷彈一扔,一了百了。
說幹就幹,路青迅速安排徐洪還有幾個高手留在這裡,公輸亮自然也被摁在了椅子上,路青疾言厲色的罵了他一頓,不許他跟着。
公輸亮一開始有些不從,後來卻突然笑了起來。
“看來師父還是很心疼我的。”
這句話隻招來徐洪等人的冷眼。
将他們安排好,路青帶人從原先進來的小路,快速出發了。
卻不料,還沒走幾步,就找不到前面的路了。
這時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天邊還有一絲晚霞,樹林中雖然幽暗,但還不至于看不見。
那條小路,确确實實的消失了。
前方隻是一片樹木,哪裡還有來時路。
路青惱了,難道這裡還布置了迷陣不成?公輸亮進來時居然沒發現嗎?
不過白天他們到處走了幾圈,卻是知道這片樹林雖然茂密,卻也不是無邊無際,隻要往同一個方向走,就能走出去。
除了,千萬别随便碰樹林中的奇花異草。
最讓路青警惕的是,他們一路走來,沒見到一個萬毒山莊的侍從,那些人到哪裡去了?
難道都在暗處藏着,等着給他們緻命一擊嗎?
被猛獸在暗處盯着固然可怕,可被緻命的蟲子盯着,更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些侍從的武功都不高,可他們一定擅長使用毒物,尤其這裡還是他們的地盤。
衆人都有種非常不妙的預感,他們成了這片密林中的獵物。
可是,如果不穿過這片密林,他們就沒辦法去追殺郭黑略。
天色越來越暗,他們沒時間繼續等待了。
既然老毒物沒有派人來攔截他們,那就是認為他們根本走不出去,說不定還在暗處窺探他們會怎麼花樣作死。
“從這個方向,直直向北,就是我們來時的路,我記得隻有二裡地,這比其他方向的路途都要近,我們就從這裡穿過去,大家以為如何?”
衆人紛紛點頭,沒有異議。
于是,青刀全部拔了出來,一行人開始劈砍着荊棘前進。走在最前面的人,用天火做了一個小的火把,照着前面的路,生怕有什麼毒花毒草,或者毒蟲猛獸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