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仆射,曹公若是舉兵南下,真的能集結起二十萬之衆?”
面對周瑜這明顯是不甘心的追問,陸仁隻是很淡然的把一筷子菜送進了嘴裡,好一番的細嚼慢咽之後才向周瑜笑了笑道:“老曹能集結起二十萬的人馬很奇怪嗎?公瑾兄,雖然我離開曹營已經六年,但我可以告訴你,在六年前,也就是官渡之戰的時候,老曹他集結在官渡一帶的主力兵力就有六萬,如果再把西線長安、東線徐州、南線淮河一帶的留守兵力也算進來,這就已經不下十萬了。
“而當時老曹隻不過是占有司隸、兖、豫、徐之地,現在卻還得把袁氏當初的冀、并、青、幽這四個州給算進來,增加十萬左右的兵力并不是什麼難事。哦對了,老曹在攻下邺城并且清點戶籍的時候,曾說單單冀州就能得三十萬衆,是崔琰告誡老曹說這戶籍的水份不少。隻是這水份再多,五、六萬人總還是湊得出來的吧?一個冀州就已經這樣了,再把其他幾個州算一算,弄個十萬人很難嗎?”
一番話讓周瑜頓時就沒了脾氣,低頭不語間也不知心裡面在盤算着些什麼。陸仁在這個時候也不願去打擾到周瑜的思路,隻是端起了酒杯輕聲慢飲。
許久過去,周瑜才擡起頭向陸仁道:“若是曹公真的率領這等大軍南下,我江東之地卻又如何能夠抵敵得住?”
陸仁又笑了笑,故作深沉的道:“單憑江東隻怕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你們江東需要盟友。”
周瑜愣了愣,問道:“陸仆射的意思是?”
陸仁舉起筷子往荊州的方向指了指,但隻是向周瑜笑了笑卻沒有說話。而周瑜見了陸仁舉動則是又一次的沉默了下來,老半晌過去才搖搖頭道:“陸仆射說笑了。吳候與劉表有殺父之仇,又怎麼能夠與劉表成為盟友?”
陸仁聳了聳肩:“我隻是說出我的想法而已,反正在我看來,江東與荊州就是互為唇齒,也隻有這樣才能抵擋老曹。至于這個世仇嘛……這就得看吳候自己是怎麼想的了。而我個人認為,仇可以以後再報,可家如果丢了,那就是什麼都沒了。”
周瑜想了想,問道:“陸仆射與吳候見過面,那麼陸仆射認為吳候會如何選擇?”
陸仁道:“英傑雄主,是個能夠成就一番大業的人。而這樣的雄主,在關鍵的時候懂得如何去取舍,不會意氣用事才對。”
老實說,陸仁敢在這個時候就把孫劉聯盟的事給點出來,是因為陸仁的心裡有着些底氣。因為後世的學者曾經分析過,孫權在赤壁之戰的決策期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唯唯諾諾、猶豫不決,可實際上孫權絕不是那種會坐以待斃的人。換句話說,孫權的志向是“建号帝王,以圖霸業”,而且還有周瑜給他設定的“天下二分之計”,孫權會甘心于江東被老曹給平定掉?
正是因為如此,在周瑜向孫權要兵的時候,孫權馬上就會交給周瑜三萬精兵,而且還是舟船錢糧器杖裝備全都齊備的精兵,這明顯就是孫權早就準備好了的賭注。而這樣的枭雄型人物,在關鍵時刻如果不懂得暫時放下個人的仇恨,那麼他也不會是能夠成就一番大業的人了。
不過這些事情陸仁可不會說出來,真要是吃飽了沒事全都給捅出來,天曉得會給自己惹出些什麼樣的麻煩,所以隻要稍稍的透露一點點也就行了。至于周瑜會如何去做那是周瑜的事,陸仁也沒那個本事讓周瑜聽從自己的安排,僅僅是能夠進行一些引導而已。
但陸仁相信,隻要孫權的那種想法還在,自己所做出的這些引導就一定會起作用,如果順利的話可以提前讓孫權與劉備……說劉備可能還太早,應該說孫權可能會冒出與劉表達成一個抗曹同盟的意願。【ㄨ】
隻是陸仁很清楚劉表就快要死翹翹,那麼接下來孫權能夠聯合的人就隻有劉備與劉琦。而劉琦現在已經提前駐守江夏,孫權要是仍舊按着原有的進程在建安十二年與十三年兩次對江夏發動攻擊的話,與劉琦之間的梁子那可就結下來了,搞不好就會影響到之後的孫劉聯手。
正是出于這種顧慮,陸仁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在柴桑停留上一段時間,目的就是要盡可能的把這一時期孫權的這種想法給打消掉。而想影響到孫權,最佳的人選當然是周瑜;想影響到周瑜,則必須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帳幫周瑜算上一算。
現在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陸仁知道接下來的事就是得看周瑜會如何安排。眼見着周瑜一直都低着頭在那裡沉思不語,陸仁明白自己最初設想的目的已然達成,接下來會如何……這玩意兒還是得走一步看一步。再想了想,陸仁決定還是别過份的去影響周瑜為好,因為那樣做的話搞不好隻會惹出反效果,所以陸仁向周瑜告辭,回去準備自己的那點事。
――――――――――――――――――――
數日之後,江夏府衙。
劉琦聽說有人求見,但卻不肯表明身份,隻說自己是劉琦的舊識,隐隐約約的也猜到了點什麼,就讓人把來人請到了廳中。等到見着了面,細看了一下來人的相貌,劉琦就讓侍從什麼的都退出了房去,然後向來人哭笑不得的道:“陸仆射,你為何作這般打扮?”
陸仁呵可的笑了笑,指着自己身上的變裝笑道:“怎麼樣?不是比較熟悉我的人都很難看出來吧?”
沒辦法,陸仁在曹操那裡還挂着事,而曹操肯定有細作在荊州各地打探消息。要是陸仁在這個時候明目張膽的跑來找劉琦,萬一要是落到了曹操的耳中……後果相當嚴重。
客套了幾句,陸仁就把要劉琦聯系劉備,進而打聽一下曹軍戰力的事大緻的說了一下,劉琦自然是滿口應允了下來。而出乎陸仁意料之外的是劉琦馬上就請來了一個人,陸仁一見劉琦請出來的人驚得下巴差點沒砸到地闆上去:“孔明?你、你……”
能不驚訝嗎?陸仁這才離開荊州幾天?之前去劉備那裡把徐庶給帶走,到現在為止又才過去了多少時間?怎麼才一轉眼的功夫,劉備就已經把諸葛亮給請出來了?
陸仁是吃驚不小,諸葛亮卻早有預料一般的搖着他的招牌羽扇笑道:“陸仆射,你終于來了。你留給我家主公的東西,現在是不是該拿出來了?”
陸仁心說我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你豬哥,當下略顯無奈的笑了笑再向劉琦道:“大公子,先前我向你借用的倉廪,應該未曾開啟過吧?”
不問還好,這一問之下,劉琦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半晌過去才陸仁緻歉一禮道:“陸仆射見諒,你置于倉廪中的東西,都已經讓諸葛先生給搬空了。”
“我……”
陸仁突然有種很無力的感覺,那就是在諸葛亮這樣的人物面前玩神秘,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隻是話雖如此,陸仁還是有些不甘心,指着諸葛亮很是無奈的道:“孔明啊孔明,這筆帳我們回頭再算!”
諸葛亮再笑:“本來就是陸仆射欲留贈于我家主公之物,陸仆射又何必如此計較?再者以陸仆射治下夷州之富庶,留下的這些東西不過是九牛一毛,不應當放在眼裡才對。”
陸仁還真有些氣不過了:“喂喂,我親手送出去是一回事,你這樣拿了就用是另一回事!别忘了再怎麼說我也是一介商賈,東西留下可人情沒做到,我很虧本的哎!!”
諸葛亮笑而不答,到是劉琦的臉上有些挂不住,趕緊的向陸仁見以大禮:“陸仆射海涵,方今軍情緊急,曹軍或許不日将至,叔父那裡實在是急需陸仆射留下的這些糧草軍械以充戰力。過失之處,全算在劉琦一人之身,也權且算作是劉琦向先生暫借,日後定當設法報還。”
陸仁心說你來還?你小子被劉備和諸葛亮給耍了一道還不知道!劉備和諸葛亮也真夠行的,這荊州還沒借,就先向我借起錢糧來了?要不怎麼說劉備與諸葛亮才是最合适的一對主臣?這紅臉與白臉的相互配合也太到位了吧?
突然之間陸仁心中也生出了一份感覺,就是周瑜為什麼會被諸葛亮給氣死?說周瑜器量狹隘固然是一個原因,可是諸葛亮得了得宜還不饒人的姿态卻也着實欠扁的說。至少諸葛亮現在那笑得很奸的樣,陸仁就份外的想沖上去一腳把豬哥放倒然後狂踩上一通再說。
當然現在也隻能是在腦子裡想想,陸仁即便是想踩諸葛亮一頓出點氣,即便隻是玩笑,劉琦也肯定會擋在諸葛亮的身前。對諸葛亮,陸仁能下得了手,可對于劉琦,陸仁這手還真下不去,所以又何必自讨這個沒趣?
當下陸仁隻能是很無奈的笑了笑,劉琦則趕緊的命人去設下小宴招待陸仁。而在宴中,諸葛亮依舊用那種讓人看着就想亂踩一頓的微笑向陸仁道:“陸仆射今日到此,隻怕不止是為了告知大公子将那些倉廪之物留贈于我家主公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