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然悄悄降臨,而陸仁和周瑜則是相當之随意的坐在了甲闆上,一邊喝着小酒,一邊欣賞着這夜色初臨時的景色。
錫蘭就是現代的斯裡蘭卡,由于風景優美、氣候宜人,因此在現代其旅遊業十分的發達。而陸仁現在所處的時間點雖然是三世紀的前葉,不可能有現代的那些便利的東東,卻也因此使得這會兒的錫蘭其原生态十足,一些個風景也更為優美。
不管是在原本所處的現代社會,還是現在所處的曆史時空,陸仁都還是頭一次來到錫蘭,所以在忙完了一些正事,可以安下點心來看看風景的時候,對錫蘭的風景也不由得暗自贊歎。至于周瑜嘛,他雖然在錫蘭已經呆了不少時間,可是當空閑下來的時候欣賞一下風景,也仍然會不住的贊歎。
這倆老男人之前都算是淡完了正事,所以這會兒都是處于一個比較放松的狀态,再加上喝了幾杯小酒,彼此間的言談可就沒那麼正經了。偏巧這會兒附近有一隊女孩子在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之後跑到淺灘處玩水,到給了這倆老男人可以品評一下女孩子們的身材、泳裝什麼的話題……順便說一句,在陸仁多年的影響之下,夷州的女性們沒那麼封建,因此穿個泳裝再去玩個水什麼的那都不叫事。
對着這些玩水的女孩子們品頭論足了一番,周瑜卻忽然稍稍的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帶着幾分的謹慎之意道:“陸南海,記得當初老夫對婉兒姑娘也是聞名已久,也曾有過若有機會就一定要去拜訪一下陸南海與婉兒姑娘的想法,隻可惜……呵呵,這個不說了。不過今時今日突然聽聞得婉兒姑娘之事,老夫心中實在是很是好奇。”
陸仁扭頭看向周瑜:“怎麼了?”
周瑜道:“傳聞說婉兒姑娘生得十分美麗且氣質不凡,其琴笛之藝更是少有人及,以至于天子當年都時常會請婉兒姑娘入宮教習舞樂,所以當時人們都說婉兒姑娘是許都第一美女……陸南海,是不是這樣?”
提起這些往事,陸仁卻不由得搖了搖頭再微笑而歎道:“傳聞這東西往往都會被誇大很多。其實當年的婉兒根本就沒有傳聞之中那麼漂亮,氣質是有一些,卻也沒到所謂的不凡那個地步。至于所謂的琴笛之藝嘛,笛是我教的,琴是文姬教的,婉兒雖然學得都很不錯,但要說精通的話可能也就是我與文姬七八成的火候而已。所以說婉兒當初的那些名頭,完完全全就是被人給瞎捧出來的而已。”
說完這些,陸仁又發出了幾聲苦笑與歎息。怎麼說呢?當初的陸仁才二十幾歲,出道沒幾年的,各方面都還太嫩了點,所以對很多的事情都還不怎麼明白。但是今時今日的陸仁已經摸爬滾打了許多年,一些事情也就漸漸的明白了。
當初的自己和婉兒為什麼會聲名鵲起?是,那個時候的陸仁搞屯田和玩内政什麼,是賺回來了不少的名望,可說句實在話,那種名聲主要的受衆是下層的流民百姓,換句話說就是個标準的草根偶像,但是在士族的那個層面上嘛,以漢代士族階層的思想觀念,诂計也真沒什麼人會把陸仁給當成一回事。
這就有點像是在現代社會裡面,一些明星大腕什麼的在普通百姓的眼中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偶像的存在,可是這些明星大腕在某些上流社會人仕的眼中,卻也隻是把他們視為高檔玩具而已。
但是陸仁和婉兒當時在士族層面裡卻有着很不錯的口碑,可以說是除了某些過于自命不凡的家夥之外,其他的士族基本上都是把陸仁視為了與他們相同的士族子弟而并非草根,這個從陸仁和婉兒在某些場合玩音樂,許多的士族子弟都會趕來捧場一事就可以看得出來。如果陸仁和婉兒在他們的眼中是下層的草根,他們是不會來捧場與結交的,因為與草根什麼的結交會讓士族子弟們的身份掉了價。
那個時候的陸仁還是個二百五,既不清楚這裡面的事,也不會去留意得太多。但是現在讓陸仁去回想這些,陸仁會明白自己當時是被人有意的捧起來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話,設法把自己給捧起來的人,或者說主導者肯定是老曹。
至于老曹為什麼要設法把自己給捧起來……這個用現代的話來說,那就是當時的老曹需要招攬大量的人才,而想要招攬到大量的人才,除了給名、給利之外,還需要偶像明星什麼的來當代言人以增加對人才的吸引力。隻是建安初年的老曹又哪有什麼“品牌代言人”?
到不是說就真的沒有這樣的人,比如說荀彧就可以,但荀彧是老曹的大管家,哪有時間和精力去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所以說老曹得捧一個這樣的人出來,至少要在文化層面上增加一些對人才的吸引力,正好有自己這麼個會玩音樂的“潮人”,所以老曹就挑中了自己。然後再把話說回來,如果當初不是老曹有意無意、或明或暗的捧,自己光是種田和玩玩音樂的就能整回來那麼大的名頭?做夢去吧。
再說婉兒,其實婉兒會出名也是跟着陸仁而沾了光。但是從民衆的精神層面來說,老曹也需要地盤裡有一個和諧且浪漫的氛圍,那麼陸仁與婉兒之間的那些事就很适合用來炒作,婉兒也就這樣被“炒”出了芳名,甚至還得回來了一個“許都第一美女”的稱号……可是真的若以姿色而論,婉兒絕對沒有漂亮到那個份上。用陸仁自己的話說,婉兒的顔值也就七十來分的水準,主要是婉兒的性格與氣質溫婉而柔和,給人的感覺很适服、很親切。
就以陸仁身邊的幾個女人為标準來打個這樣的比方吧。蔡琰像茶,雖然幽香宜人但很入口卻很苦,所以有人喝不慣茶;貂婵像酒,醇厚誘人令人迷醉,但喝不慣酒的人卻也一抓一大把;甄宓像咖啡,一股子香氣會讓人精神大振,可是不加糖的話卻也夠嗆;再就是糜貞,這位商家出身的大小姐像極了碳酸飲料,可你真要是喝多了可樂這一類的東西的話……
相比之下,婉兒就像是一杯溫度适宜的白開水,本身其實并沒有任何的特異之處,但卻是任何人都能夠接受得了,而且會讓任何人都覺得很适服。然後話又說回來,也許正是因為婉兒這種有如溫白開般的特性,也才讓老曹可以放心的去捧、去炒吧?
這樣的一些話被陸仁說給周瑜聽過之後……當然是經過了相應的編排,不然周瑜這裡不得聽出些問題來?而周瑜在聽完之後也是大為驚訝,良久之後才悠悠然的道:“真沒想到聞名于世的婉兒姑娘,其實也挺一般的。不過陸南海,一個如此一般的女子,為何你當初……”
陸仁搖頭,笑得有些苦澀:“人生在世,最難說清楚的恐怕就是‘情’這一字,所以你讓我自己去說,我自己也都有些說不清楚。或許正因為婉兒就像是一杯平淡無奇的水吧,一個人一生之中或許可以滴酒不沾、片葉不碰,但你敢說有誰會在一生之中一口水都不喝……唉,我自己這都不知道我這是在說什麼了。
“說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有些東西其實在我心中都淡去了許多,甚至有時候我都會問自己一句當年對婉兒怎麼就會那麼的癡狂,如果是換成現在的我,又會不會因為婉兒身故一事而喪失理智。可是不管怎麼樣,當年婉兒身故一事是我這一生之中最大的遺憾與苦痛,如果有機會,是為了婉兒也好,是為了我自己也罷,總之我一定要去做些什麼。”
說着陸仁就望向了周瑜:“身為上位之人,卻為了一介女子而大動幹戈,在公瑾你看來是不是很有那麼些昏庸的味道?”
周瑜想了想卻搖頭道:“這到讓老夫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評說了。硬要老夫去說的話,老夫隻能說陸南海你終歸是一個性情中人,但你卻也是老夫心中最為敬佩的人之一。”
陸仁淡然一笑,順手向周瑜舉了舉杯。
各自又是一口小酒灌下,周瑜掃了眼碼頭這裡諸多的艦船,忽然問道:“陸南海,老夫早就看出在你的兇中并沒有去争奪天下的大志,而這也是老夫會一直苦勸吳候與你深交的原因之一。隻要不惹你,你就會是可信的朋友。不過時至今日,在老夫見識到了太多太多的事物之後,老夫到很想向你說一句,你完全可以去擊滅貴霜、安息,在這中亞之地立下你的不世功名。”
陸仁啞然了:“幹嘛?公瑾你這是想讓我對外窮兵黩武還是怎麼的?”
不知道此刻的周瑜是不是有點喝多了,眼中居然泛出了幾許異樣的光彩:“這怎麼是窮兵黩武?陸南海你一直以來都口口聲聲的說自己不善軍事、不曉兵機,但老夫觀你用兵之舉,雖然的确是無有什麼出奇之處,但卻是謀定而後動,勝在穩徤而無有缺失。再反觀安息、貴霜……哦,安息還沒有真的交上手,但貴霜在你的謀略之下,已然是分劃之局。再在老夫看來,你若是真的有心而為,貴霜要成為你的掌中之土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說到這裡周瑜扭頭環視了一下四周,确定身邊近處沒什麼人之後,這才向陸仁悄聲道:“陸南海你一直以來都忠心于天子,但老夫卻多多少少的能看得出一點别樣意味。其實大漢到了今時今日,就真的能夠再次中興?陸南海,你又真的是那麼的忠于天子?”
“……”
陸仁還真有點不太好回答。對方是誰?智力位列漢末三國前十之列的“美洲狼”,自己這裡的一些事情能瞞得過他才叫怪事。面對這樣的家夥,自己要是還說什麼忠于天子之類的話,那就顯得太虛僞了點吧?其實别說是周瑜了,荀彧都知道陸仁不是那麼的忠于天子,但是陸仁在利益方面需要保持與獻帝劉協的一個良好關系,所以荀彧也是在利用這一層的關系在維系着他的理想。就向荀彧那時向陸仁說的那樣,至少别在他荀某人死之前看到一些不想看到的事,這樣也就足夠了,對得起荀彧的那份心。至于荀彧死後陸仁會怎麼樣,荀彧不會去管,也管不了。
這些不多扯,隻說陸仁此刻在面對周瑜的這些話的時候當真是猶豫了很久,最後才向周瑜點點頭道:“既然公瑾你說了出來,那我也就不再說什麼漂亮話了。沒錯,其實在我陸仁的心中從來就沒有把天子、皇帝什麼的當成一回事。但我們既然是在這個行裡面混,那麼該給天子的面子就總得給。”
周瑜笑了:“伯符當年也是如此。或者應該說這天下間真正的英雄其實都是這個樣子,天子的面子一定要給足才行。”
陸仁道:“公瑾,你扯這些被人聽見會罵為大逆不道的話,到底是想說什麼?”
周瑜笑道:“想說什麼?陸南海你扯不下臉面,不願去做一些傷及天子面子的事,而你為此也放棄了去争霸中原的機會,這些老夫都能理解。隻是在華夏中原,有些事你不願去做,但是在這華夏之外的異國之土,你去做上一做又有何關系?你若是去做了,于華夏之内你不負天子顔面、不失忠臣之名,于名你亦可留名千古,建下不世功業。”
“……公瑾,你這是在勸我去滅了貴霜和安息,然後建立一個自己的……反正沒有傷及華夏與天子的顔面,我這麼做了也沒關系?”
周瑜笑而點頭:“不錯!你若是兼有中亞這龐大的土地,建号為王又有何關系?然後你樹基立本,留下你的傳世基業,那麼在這青史之上,又豈能不為你留下重重的一筆?”
說着周瑜又是很怪異的一笑:“若你有心,老夫願助你一臂之力……不,不能說是老夫助你一臂之力,而應該說是老夫借你之手,去立下一份不一樣的青史之名。不過最重要的是這樣做老夫也并不有負于吳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