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啟明看來,那些自持軍功的老将都是眼高于頂之人,讓他為軍中事務出謀劃算還說得過去,但是要說找他直接參議軍情,這卻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即便他組建了新騎兵的前身,還為漢軍造出了火炮,在對匈奴的作戰中做出了相當的貢獻,但是在漢軍的曆次作戰當中,他都沒有直接參與軍情讨論的機會,甚至就連前線的軍報,他其實都沒有獲取的資格,如果不是靜安公主拿軍報給他看,他連前線的形勢都無法及時的了解。
當李敢說那些老将要找自己參與軍情讨論的時候,趙啟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一個更重要的信息。
“緊急軍情?”趙啟明站了起來:“漠北的和河西的匈奴有異動?”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馬上就有戰事。”李敢認真的朝趙啟明說到:“軍情緊急,我奉颍川侯之命特意來請師兄,還請師兄盡快先動身,去丞相府議事。”
聽到這話,趙啟明盡管滿腹疑惑,但也不敢再耽擱,立即就跟着李敢出發了。
到丞相府的時候,這裡已經站了很多穿着铠甲的護衛,可見此時的丞相府中,肯定有為數衆多的将軍正在議事。
果不其然,當他和李敢走進丞相府後,客廳裡的院子已經聚集了很多将領,以至于他和李敢這些身份根本就沒資格進去。
就在李敢和周圍的将領交換消息的時,奴兒也趕到了丞相府,身後還跟着紅甲隊的球員呼倫,看到趙啟明也在這裡,他便特意過來行禮:“見過老師。”
“你來的正好。”趙啟明朝奴兒打聽道:“聽說有緊急軍情,你可知道詳情?到底是哪裡的匈奴有異動,是河西還是漠北?”
“學生剛從軍中趕來,聽到的消息不多。”議事廳裡已經有人來請奴兒了,他在離開之前朝趙啟明道:“學生現在隻知道要征讨的不是匈奴。”
“不是匈奴?”趙啟明呆住了。
可是還沒等他細問,奴兒就已經進了議事廳。
李敢仿佛也是剛知道這個重要消息,有些吃驚的看着趙啟明:“不是匈奴,那到底是哪裡有軍情?”
“不是匈奴作亂,卻如此緊急,難道是諸侯有變?”曹盛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讓東鄉侯進來議事。”議事廳裡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打斷了趙啟明的思路。
李敢沒有得到召見,自然不能跟着,趙啟明獨自前往議事廳,可等他終于到了議事廳裡,卻發現這裡還是站着很多他不認識的将軍,灌夫等人似乎還在更中心的位置。
“東鄉侯在哪,還不快滾進來?”
趙啟明這次挺清楚了,這是周建德在喊他。
“晚輩在此!”他趕緊舉起手來,生怕周建德不知道他來了,結果他這突然的舉動,讓周圍的人都轉過頭來,議事廳裡的嘈雜聲也有了片刻的安靜。
“借過。”趙啟明沒有參與過這樣的場合,也顧不上自己此刻的狼狽,生怕周建德和灌夫要找他的麻煩,便趕緊往前擠去。
終于,他突破了人群的阻礙,走到了議事廳的中心,發現周建德和灌夫等人全數到場,此時正站在議事廳中,看着放在地上的地圖。
“過來說話。”周建德把趙啟明抓了過去,根本就沒做解釋,劈頭蓋臉的朝他問:“周福那兔崽子在江都,消息沒那麼快傳過去,既然你剛從江都回來,那就你來說說,海軍花了那麼多錢,現在到底有沒有一戰之力?”
有那麼一瞬間,趙啟明産生了錯覺,以為這些老将還是在說海軍的開支問題,把他找來興師問罪的,但好在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意識到周建德問話可能和軍情有關,便謹慎的問道:“不知海軍要跟誰交戰?”
“廢什麼話,你海軍戰力到底如何?”周建德很不耐煩,而且臉色相當難看。
趙啟明哪裡還敢多問,趕緊答道:“海軍刻苦訓練,去年秋天就已經學會了火炮的作戰使用,今年春天戰船也将要完成交付,海軍便能馬上具備了作戰的能力。”
“戰船‘将要’交付,那也就是說還沒有交付?”議事廳裡的地圖很大,灌夫是站在對面的,但趙啟明的話他聽清楚了,便臉色難看的說道:“連戰船都沒有,讓海軍如何能戰,還是趁早斷了這個念想,從别處調兵吧。”
“海軍能戰!”聽到灌夫的話,趙啟明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海軍表現的機會,哪怕他現在還不知道海軍的對手,但海軍現在太需要這個機會了,所以他幾乎是喊出來了這句話。
可能是他的聲音太大,也可能是他太過激動,總之議事廳裡的老将都轉過頭來。
“戰船已經經過了海試,安全性絕對有保證,隻要軍中有令,即便戰船提前交付,也絕對不會影響作戰。”趙啟明決定為海軍抓住這個機會,便當着所有老将的面放出了豪言。
聽到這話,連周建德都覺得他把話說的太滿,便眯着眼睛提醒道:“即便是要拍兇脯作保證,那也該是周福那兔崽子來表态,你可知這裡是議事廳,說出來的話是要負責任的?”
趙啟明還真不怕負責任,反正他已經跟海軍脫不了幹系了,連海軍的開支都要找他的麻煩,更别說是海軍的作戰能力了。他趕回長安的目的就是要保住海軍,有這樣的機會他當然不能退縮。
想到這裡,他當着在場所有老将的面,慷慨激昂的說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海軍有作戰的能力,在江都随時待命,隻要軍中有令,馬上就能出海作戰,這我可以保證!”
議事廳裡安靜了下來。
周建德和灌夫完全沒想到,趙啟明也有說話硬氣的時候,此時都用怪異的眼神看着他,竟然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
魏其候首先打破了安靜,他沒有責怪趙啟明的莽撞,竟然還有些欣慰的笑意:“你先下去吧,在議事廳外待命,稍後還會再叫你進來。”
“是。”走出議事廳裡,趙啟明發現自己的背心全是冷汗,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的确有些欠考慮,這讓他有些後怕,也有前途未蔔的焦慮。
要是能為海軍争取到作戰的機會,他覺得就能保全海軍。可是即便到了現在,他也不知道海軍的對手是誰。
“是閩越。”奴兒跟着趙啟明出來了,朝他道:“閩越十天前開始攻打南越,形勢岌岌可危,南越國君已經發出求援,議事廳正在商議的,便是對閩越用兵。”
“閩越?”趙啟明驚呆了:“海軍要去征讨的是閩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