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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三天三夜

庶女為後 淡看浮華三千 3537 2024-01-31 01:13

  這大概,是臨瀾國開國上百年來,最為壯觀奇特的朝堂聖景了。

  一位皇子在朝堂之上,當着百官的面指着臣子的鼻子氣急敗壞跳着腳口不擇言的破口大罵。不止鄭威,不止百官,不止蕭天越,就是高座上的那位皇帝都有些愣住,這可算是個什麼事兒?

  被蕭天離濺了一臉唾沫星子好不容易反應過鄭威,終于回過神來,是的,他剛才被罵了,還是被人指着鼻子罵不是男人,這等羞辱他長這麼大都還沒受過,隻感受所有的皿在倒流,全聚在他臉上,擠得一張臉紅成豬肝色:“你你你……你……”

  鄭威大腦一片漿糊,牙齒上下磕了半天,卻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後就當他想撲倒在皇帝的腳下求個公道的時候,才發現蕭天離已經比他快了一步,提前抱住了皇帝父親的大腿。

  “是兒臣無能,連個下人都管不好,我家娘子帶過來的那小丫頭跟我那小侍衛沒對好眼,鬧得家中好不安甯,我家娘子也好生不痛快,我隻好求皇叔把那丫頭先接走,等娘子氣消了再接回來,哪裡想到,哪裡想到都讓人落了這等口實,兒臣……該死!”

  颠三倒四的話說得亂七八糟的,卻讓人忍俊不禁,人人都知道了原來是三皇子府上的一些家事沒處理好,不得不求自家叔叔幫忙,這也不算是個大事,卻被有些人利用了去了。

  鄭威臉由紅變黑,由黑轉白,好不精彩,明明自己收到的情報是蕭遙與齊傾墨商談密事,也沒看到什麼丫頭跟着蕭遙從三王府裡頭出來,怎麼事情就變成這樣了?這會兒他終于明白過來,今天算是着了蕭天離的道了。

  那個所謂的丫頭,肯定也是易了容換了裝,隔得遠的探子自然沒看出來是個丫頭。人家是設了一個局等着他們鑽,結果他們鑽了不說,還額外往自己身上撒了一把毒。

  “好了!”龍椅上的皇帝終于出聲,但是看得出來,皇帝陛下的心情似乎不錯,許是從未見過這等早朝,有些新鮮,“金殿又不是菜市場,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兒臣有罪。”蕭天離認罪倒是認得也快。

  “臣罪該萬死。”鄭威的臉色顯然就不太好了,前些日子他高歌猛進打壓蕭天離好生痛快,背後有皇後和太子撐腰,雖然知道皇帝有可能不太喜歡,但是戳中了皇帝的心窩子,就不怕事不成。

  但今日這一鬧,隻怕前些日子的努力全部付諸流水了。

  因為皇帝看出來了,蕭天離隻是一個怕老婆,連家事都管不好要請叔叔幫忙的無能之人,或許他也能看出這裡面的一些貓膩來,但蕭天離的态度至少鮮明了。而且比直接說出來要有力得多,這番無能的樣子傳出去,哪個愚蠢的大臣還會來與他交好?

  那青沂國,當真是瞎了眼,會打算扶持這樣一位無能的皇子不成?

  這樣一來,太子蕭天越就越發顯得風秀于林,皇帝對他提防的心,也會更多一些。

  畢竟太子已經長大了,而皇帝還沒有老去。

  齊傾墨聽着蕭天離下朝回來繪聲繪色的描述着今日朝堂上的事,兩人一起笑得前俯後仰,下人聽着那間最大的廂房裡傳出來的陣陣笑聲,不由得也露出了滿足的笑意,這位側妃娘娘,還是不錯的。

  “也得虧是你,才想得出這麼陰的路數。”齊傾墨捧了一杯茶給他,笑罵一聲。

  “若不是你想把鵲應送去叔府上一段日子,我也想不出此等妙計,說到底,還是媳婦兒你幫的大忙。”蕭天離心滿意足地砸了口茶,大手不知廉恥的揉着齊傾墨的小手,十分開懷。

  “蕭天越當時的臉色一定不太好。”齊傾墨抽出手來,嗔着打了一下他。

  但女兒家這等粉拳打在蕭天離身上隻當是撓了撓癢癢,而且十分喜歡,樂道:“他能好嗎?原本以為抓住了父皇的心思,在他心底種一粒懷疑的種子,然後若我不肯交出青沂國的那批軍火,就要将與青沂國勾結的帽子蓋到我頭上,到時候,就算是無中生有的事,父皇也一定會相信。我這麼一鬧,他們就什麼都做不了。”

  其實這一場交手,看似簡單,實則兇險,就看誰能摸得準備皇帝陛下的那點心脈,摸準了下猛料,趕走其它摸脈的人,這就是蕭天離的方法。

  “你怎麼确定皇帝會相信你?”齊傾墨一直覺得皇帝是個多疑之人,而且蕭天離跟皇帝之間假假的還有一樁搶姻緣的戲碼。

  “我不需要他信我,他要的隻是朝中的平衡。他把我逼出來,是想我抗衡太子,保證朝中有可以制衡太子的力量。結果太子首先打破了這種平衡,他自然在等我反抗以繼續他的想法,可是我退了,他就不得不将太子的火焰壓上一壓,免得一方獨大。”

  這,才是皇帝真正的心脈。

  醫人性命,柳安之當之無愧天下一,把人心脈,蕭天離無人能出其左右。

  “所以,我想皇帝需要一些東西,來打壓蕭天越的火氣。”齊傾墨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遞到蕭天離面前,正是蕭遙今日給她的。

  蕭天離接過來看了一眼,旋即苦笑:“不是說了讓你不要操心這些事嗎?舒舒服服做一個王府娘娘,沒事兒繡繡花賞賞花摘摘花,多好的清福你不會享。”

  “等我想做的事做完了,我自會逍遙快活去。”齊傾墨依舊未接受蕭天離的意見。

  蕭天離搖頭一歎:“這些東西要查出來,可沒那麼簡單。”

  “所以你需要我。”齊傾墨的笑容極其自信,這種自信源于對自身某些方面的強大。

  “唉,媳婦兒……”蕭天離抱着齊傾墨歎息了一聲,悠長曲折。

  而後的幾天,齊側妃的飯菜一直是由泠之繼端進房裡的,聽說是鵲應姑娘走了之後,她頗是不适應,又受了鄭威那番話的侮辱,隻想一個人靜靜。

  當然真實情況是,齊傾墨連續三天三夜一直待天細雨閣的地宮裡。

  她并沒有去坐青微給她騰出來的那張主位,而是坐在長桌的一側,前面堆放着各式卷宗,幾乎要把她嬌小的身子埋了進去。

  這三天裡,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青微拿過來的所有跟鄭家有關的卷宗通讀一次,并且記住。

  青微看齊傾墨這般辛苦,不由得勸道:“娘娘,這些事兒我們這裡有人做,您不必如此辛苦。”

  “沒事,就當是看書了。”齊傾墨倒不是不相信細雨閣的人,相反,她極為信任細雨閣,但是細雨閣的人沒有她過目不忘的本事,在一堆如山如海的宗卷裡要找出自己想要的東西,細雨閣花費的時間絕對要比自己看一遍來得久。

  而她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青微見她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将桌子上的卷宗分門别類,方便齊傾墨取來看。

  蕭天離不知道在門口看了多久了,看齊傾墨揉着發澀的眼角喝了一口水,桌上的飯桌動也未動,埋在那一堆破紙裡面。

  “爺。”青微輕喚了一聲。

  “嗯。”蕭天離低下頭看着自己腳尖,神色有些低落,在青微面前,他從不掩飾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情緒。

  “娘娘……是個好女人。”青微的話裡有些苦意,但也隻有當着蕭天離的時候,她才會表露出這種無奈。

  “是啊,她的确是個好女人,好得我不知所措。”蕭天離苦笑一聲。

  “爺不必考慮青微的感受,倒不是我大度,又或者以退為進。爺你是知道我的,我最不屑便是玩這些手段,我隻是,隻是不甘心。”青微眼睛微紅,但終究還是沒有失态。

  青微是驕傲的,就跟齊傾墨一樣,這世上大凡出色不俗的女子,都是驕傲的。也許她們能容忍比她們差的女子成為自己的姐妹,共侍一夫,但絕對無法容忍跟自己一樣優秀的女子分享愛情,這就是最妙不可言的心理作用了。

  蕭天離看着青微怔怔着不知如何開口,眼前這女子美人骨下方一寸有一道劍傷,那是他十四的時候外出遇上刺殺,青微奮不顧死替他擋劍留下來的。

  她後背絕不如其它女子一樣光潔順滑,反正盡是交錯的鞭痕,那是青微被人抓住動完刑落下的傷疤,可她撐到最後一刻也沒有說出與自己的關系,最終令對方相信她真的隻是細雨閣的掌櫃。

  她左手的挺兇有些不靈活,無法使太大的力氣,那是一次蕭天離一行人遇險,她帶人連夜趕到卻遇上大雨,摔下馬去傷着的。

  她……

  她為蕭天離做的事太多,從不問将來她會有一個什麼樣的名分和結果,所以,蕭天離很痛苦。

  這種痛苦說起來其實很矯情,是源自于良知上的過不去。

  青微要的東西其實不多,隻是蕭天離而已。

  而蕭天離,早就不是一個純粹的蕭天離,他有着太多的身份,許多的不得以而為之,就像齊傾墨,在真正成親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會跟齊傾墨拜天地成夫妻。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一切平定了,他必會迎娶青微,讓她光大正明地站在自己身邊,接受萬民的叩拜和山呼,堂堂正正地告訴天下人,這個女人,是我蕭天離這一世中,最重要的人。

  但有些事,已經脫離了蕭天離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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