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楊瑞連忙催趕牛車,兩輛車一前一後,沿着大街,朝着番仁裡的方向急速行進。
看得出來,昌平縣城裡,的确是有些騷亂。
沿途不時可以看到巡兵民壯,各坊市大門口,更有武侯值守,一個個神色嚴肅。
平日裡這個時候,坊門還不會關閉。
可這一路走下來,楊守文卻發現,有好幾個坊市已經關閉了坊門。
好不容易來到番仁裡,坊門仍打開着。不過,坊門内外有四個武侯值守,看到楊守文兄弟,他們連忙走上前,簡單詢問了一下,便讓一行車馬進入了番仁裡。
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楊瑞看上去有些惱怒,卻被楊守文攔住。
“二郎,非常時期,不要節外生枝。那些人也是奉命而為,你不要去和他們計較。
其實,人家已經很給我們面子,若不然還要打開馬車檢查呢。”
“他們敢!”
楊瑞回到了昌平縣城,那纨绔之氣似乎有些擡頭。
楊守文舉起大槍,▽,在他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把脾氣收起來,現在可不是犯渾的時候。”
如今的楊瑞,對楊守文頗有些懼意,同時又有些敬重。
懼意是因為楊守文殺過人,救過他的命。不管那天晚上在小彌勒寺,楊守文是因為什麼而出手,但有一點楊瑞很清楚,那晚如果沒有楊守文,他必然小命難保。
而在蓋嘉運的事情上,楊守文又幫他躲過了一劫。
再加上楊守文釀制清平調,所有的一切,讓楊守文在楊瑞的眼中,變得格外神秘。
楊瑞一咧嘴,不敢再反駁。
他牽着牛車,一路來到楊府大門外。
宋氏等人也跟着紛紛從馬車上下來,走上門階,叫開了大門。
“老胡頭,你就住在前面的廂房吧……”楊守文進了大門,招呼老胡頭過來,指着一旁的廂房吩咐,“另外,我要你做的東西盡快做出來,需要什麼,隻管開口。”
“青奴!”
楊守文突然喚住了抱着八戒往裡走的楊青奴,“讓人安排一塊空地,我要老胡頭做點東西。”
楊青奴忙把八戒放在地上,蹦蹦跳跳走過來。
“宋安,你安排一下。”
哪知道,那宋安卻露出了為難之色,輕聲道:“小娘子,非是我不安排,是在是騰不出地方啊。”
“騰不出地方?”
楊青奴一愣,指着廂房旁邊的一個棚子道:“那不是空着的嗎?”
“小娘子,那是柴房……過兩天要對方過冬用的柴火。”
“過冬的柴火?”楊青奴露出愕然之色,疑惑問道:“柴房不是在廚房的邊上,為什麼要在這裡堆放柴火?這裡距離夥房那麼遠,堆放在這裡,豈不是很麻煩?”
楊守文在一旁聽得真切,嘴角微微一翹,已經明白了宋安的心思。
看起來,還是不肯老實啊!
楊守文懶得和他計較,帶着老胡頭直奔廂房。
“大郎且慢,那房間有用處。”
宋安連忙上前阻攔,隻是沒等他說完,楊守文擡手一記耳光抽過去,打得宋安滿嘴是皿。
他冷冷看了宋安一眼,走到那廂房門外,拉開房門。
裡面的家具倒是很齊全,不過并沒有人居住的痕迹。
“老胡頭,你隻管在這裡住下……誰要是敢找你的不自在,你就隻管動手,休要給我面子。你既然去過盧龍,想必手底下有些底子,該怎麼做,不用我來教你。”
老胡頭先一怔,旋即咧嘴笑了。
他看了一眼旁邊捂着臉,敢怒不敢言的宋安,嘿嘿笑道:“阿郎這話說得,老漢當年也是殺過人,見過皿的。如今老漢跟着阿郎,絕不會讓阿郎落了臉面不是?”
楊守文也笑了,拍了拍老胡頭的胳膊,轉身出來。
“青奴,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說完,他提槍往院子裡走,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那宋安一眼。
大門口,楊氏母女見楊守文往裡面走,也連忙跟上。而菩提則汪的叫了一聲,八戒跐溜就跑過來,跟在菩提的身後,屁股一搖一搖的走着,更沒去理睬宋安。
“小娘子,你看他太猖狂了。”
楊青奴不是傻子,雖然以前她聽了挑撥,對楊守文存有敵意。但是在山上的幾天,楊守文救過她的性命,給她講過故事,楊青奴的心裡自然也就有了變化。
目光,随之變冷。
楊青奴輕聲道:“宋安,自己掌嘴吧。”
“啊?”
“大兄是阿爹的兒子,是我與二兄的兄長,更是楊家的人。
你又算什麼東西,整日裡在我和阿娘面前挑撥是非。今日大兄心情好,不想和你計較,可是我卻不能放任你如此失禮。你是阿娘帶來的人,所以更要嚴格要求。
自己掌嘴,打夠二十下才可以停下來。
對了,不響不算,我會讓人盯着你,你給我小心一點……别忘了,外面馬上會有戰事發生。”
楊青奴在楊守文面前,如今是個乖乖女。
可是在其他人面前,卻依舊是那個腹黑心狠的大小姐。
“老胡頭,盯着他,不夠二十下,不夠響的話就告訴我,我會讓人打斷他的狗腿。”
說完,楊青奴狠狠瞪了宋安一眼,便一溜小跑的往裡面走。
發生了什麼事情?
宋安一時間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去虎谷山之前,小娘子對那癡漢還是恨之入骨;怎地這短短幾日,就變得言聽計從?
他正發愣,老胡頭已經在門廊上坐下。
他笑眯眯道:“老夥計,快着點,一會兒還等着開飯呢。”
“你……”
“你别瞪我!”老胡頭笑道:“我老胡頭可是本地人,有一百種辦法玩死你,信嗎?”
宋安咬着牙,看着老胡頭。
雖然老胡頭笑眯眯的,可是他卻實實在在感受到,在那笑容的後面,隐藏着何等的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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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待會兒我要出去一趟。”
晚飯的時候,楊守文突然對宋氏說道。
宋氏聞聽一怔,驚訝道:“兕子這麼晚要去哪裡?外面快要夜禁了,你出去可是非常麻煩。”
“嗯,我去打聽些消息。”
宋氏蹙眉,沉思片刻後,點了點頭。
說實話,她也不是很放心……日間聽說了要打仗的事情,她這心裡面一直很亂。
偏偏楊承烈還在縣衙,至今沒有音訊。
誰也不清楚,外面到底是什麼狀況,所以聽聞楊承烈準備出去,宋氏想了想,也就沒有反對。
她聽楊承烈說過,楊守文如今在縣城裡,似乎也有那麼一些能量了!
相比之下……
宋氏歎了口氣,狠狠瞪了楊瑞一眼。
楊瑞正拿着一根雞腿奮戰,感受到老娘的目光,他立刻放慢了速度。隻是這心裡還有些委屈,好端端瞪我作甚?
“你既然是去做正事,那為娘也不攔你。”
宋氏想了想,起身走出房間。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來,手裡拿着一塊腰牌,遞給了楊守文,“縣城裡不比虎谷山,規矩也多。待會兒夜禁開始,你身上若是沒有通行腰牌,被人武侯抓到,便是你阿爹也沒有辦法。帶着腰牌,别弄得和上次一樣,又躲進那水溝裡?我可不想待會兒你阿爹回來,沒有辦法向他做一個交代。”
楊青奴噗嗤笑出聲來,而楊守文,則露出了尴尬之色。
“青奴姐姐,躲進水溝了怎麼了?”
楊氏沒有在席上吃飯,但是幼娘卻被楊氏叫了過來。
聽到宋氏的話,幼娘頓時露出好奇之色,“兕子哥哥,你好端端躲進水溝裡面作甚?”
“這個嘛……”
楊守文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顯得頗有些尴尬。
宋氏笑道:“順便帶上二郎,也讓他出去長長見識,免得整日裡不知道天高地厚。”
“阿娘!”
楊瑞一臉赧然。
楊守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宋氏,便站起身道:“阿娘放心,兕子心裡省得……二郎,收拾一下,咱們現在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