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存忠聞聽,笑了。
“以前,張仁亶家裡很窮,就在北市寄居,靠苦力為生。
結果呢,有一個馬行牙客的兒子名叫閻庚和張仁亶交好,而且經常會接濟那張仁亶。他老子對此非常不滿,罵他說你一個商販,他一個窮人,為什麼要破費錢财去接濟?可是那閻庚卻不停,仍私下裡接濟張仁亶,兩人之間的交情很深厚。
後來……呵呵,阿郎應該知道。張仁亶中了武狀元,後來更出任幽州都督。那閻庚也因此而受益,不但棄商從文,還成了張仁亶的幕僚。如今已經便成為縣令。”
“還有這種事情?”
楊守文聽罷,不由得啞然。
如果那閻庚不是真心和張仁亶結交,那就是一個能奇貨可居的呂不韋。不過,楊守文沒聽說過曆史上有閻庚此人,想必他和張仁亶的結交,也沒有太多功利色彩。
“這倒可以稱之為一段佳話。”
“是啊,也正是因為這樣,那些商人就開始來刻意結交這邊的苦力。
可問題是,這世上能有幾個張仁亶?這些人以為他們可以成為閻庚,可以再捧出來一個張仁亶。但問題是,當年張仁亶也不是等閑之輩。他家境雖苦,卻識斷字,而且還拜過名師。如果苦哈哈們都有張仁亶這種機遇,又怎可能在這裡?”
“存忠看得倒也透徹。”
楊守文不無贊賞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卻在馬行橋的一端掃動。
他看到,在橋頭西面有一排桌子。坐着不少書生打扮的人。正努力的招攬着生意。
咦?
沒有看到王賀!
楊守文眉頭一蹙。不禁露出了疑惑之色。
應該就是這個地方,嬸娘說就是在這裡看到的王賀,怎麼沒有見到他的人呢?就算是他離開昌平後,面貌發生了一些改變,但嬸娘能認得出來,就說明變化并不大。
可是,人呢?
“阿郎,可是要找人嗎?”
楊守文點點頭。在那些書生的身上一個個掠過。
“阿郎可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楊守文一愣,露出茫然之色。
他還真不知道‘王賀’叫什麼名字。已經知道他是假王賀,但真實身份,卻一無所知。
“那阿郎可知道,那人有什麼特征?”
“特征嘛……嗯,大約五尺七寸的身高,長的很清秀,眼睛很大,體态也不算不胖。”
楊守文努力的回憶着王賀的模樣,隻是他和王賀見面的次數并不是很多。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麼明顯的特征。一旁楊從義父子則露出苦笑,楊守文說的這些特征。再平凡不過。一眼掃過去,那些書生大都如此。至于清秀,也要看怎麼評斷。
“大兄是要找人?”
楊青奴突然開口,輕聲道:“大兄都沒有來過洛陽,又要找誰啊。”
“對了!”
楊守文聽了楊青奴的話,腦海中靈光一閃,“他之前也不在洛陽,應該是在去年年末回來,不知道有沒有用處?”
楊從義看了楊存忠一眼,那楊存忠答應一聲,就跑向了寫字攤。
“哥奴以前曾在這邊跟那些人學識字,故而和他們都很熟悉,打聽起來也比較方便。”
哥奴是楊存忠的小名。
楊從義用這種方式告訴楊守文,楊存忠識文斷字。
這年月,能識文斷字的人,就會被人高看一眼。楊從義也是用心良苦,希望能夠讓楊存忠得到楊守文的重視。即便楊守文沒有什麼成就,可他身後卻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若能得以舉薦,楊存忠日後的成就,絕對會比他這個當爹的要高。
楊守文心知肚明,笑了笑表示明白。
“大兄,那邊有捏糖人的。”
就在這時,楊青奴突然抓着楊守文的手叫喊。
順着楊青奴手指的方向看去,楊守文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糖畫攤子。當下他取出一串銅錢,放在楊青奴的手裡,“奴奴去看看,若喜歡了就買來,不過可不要跑遠。”
“好!”
楊青奴頓時笑逐顔開,拿着錢,領着小金就跑向了糖畫攤子。
而這邊,楊存忠找人打聽了一陣,便跑了回來。
“阿郎,打聽到了!”
“哦?”
“這裡的确是有一個開春之後才來的窮書生,據說是姓呂,家住河南仁鳳坊。
據我認識的那人說,那個呂書生是在仲春才開始擺攤,但并不固定,時斷時續。那個人似乎不太合群,也不怎麼和人交流。平日裡來了,就坐在那裡等客人。若沒有客人時,他也不着急,到天黑就會回去。因為他不合群,所以大家對他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具體情況也說不清楚。不過,他今天這時候沒來,怕是不會來了。”
“那你可問過,呂書生之前在何處謀生?”
“這個,也沒有人知道。他來這邊很突然,之前并沒有人見過他。”
“阿郎,這個人很重要嗎?”
楊守文搔搔頭,旋即笑道:“也算不得重要,隻是這個人很有本事,我想找他幫忙。”
一個能隐瞞自己身份三年,在縣令位子上如魚得水,并且覺察到情況不妙之後,就立刻逃走,甚至沒有留下半點線索的人,絕不是有本事那麼簡單。楊守文也說不上為何想要找到此人,隻是覺得,這個呂書生說不定能幫他出謀劃策,破解眼前的局面。
隻是……
“從義,你在河南,人頭可還熟悉?”
“回阿郎的話,南岸八十一坊雖說不上都熟悉,但那仁鳳坊倒是認得幾個地頭蛇。”
“幫我打聽一下,此人的住處。”
“這個容易,隻要知道他姓什麼,相信不難打探。”
楊守文舒了口氣,心裡也輕松很多。
雖然沒有找到人,但至少有了線索不是……
“大兄……”
就在這時候,楊守文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凄厲的呼喊。
他忙扭頭看過去,就見一個壯漢把楊青奴攔腰抱在懷中,撒腿就跑。小金上前想要阻攔,卻見一道刀光掠過,吓得小金吱呀呀跳開。地上,有兩個破碎的糖人,青奴隻喊叫了一聲,便沒了聲息。那大漢顯然是對周圍很熟悉,抱着青奴飛奔。
而周圍的人,卻一個個漠不關心,更不見有人上前阻攔。
楊守文一見這情況,頓時急了。
搶孩子?
他二話不說,撒腿就追,一邊追一邊厲聲喝道:“放下孩子,否則我定取你狗命。”
與此同時,楊存忠如同一陣風,呼的從他身邊掠過,奔着那壯漢追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