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追愛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一行十幾人的陣仗,算不得隆重,但也不失排場。
陳叔寶束着高高的馬尾,穿着一身大紅的喜服,坐在高大的馬背上,面帶淺笑,望着姗姗來遲的喜轎。
扶蘇本打定主意,此生就在這冷冷清清的冷宮中了此一生,不想再回到阿離身邊,亦不想再回到自己的世界。
也許說不定哪次意外,她就會重新回到原本屬于自己的世界。
也許,她會慢慢度過餘生,老死在這冷宮中。
到那時,她也許自然就會回到本來屬于自己的世界,并且再也不會回到這裡。
聽着許夢生的叙述,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分。
“她在房前屋後種滿了桃子,她知道你最喜歡吃桃子,最喜歡桃花的味道。”許夢生抹了把眼淚,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我隻有你這一個妹妹,當初說我和姐姐不是許家的孩子,我根本就不相信!”
“她不過是想見你一面......”他上前一步,接過旁邊那人脫下的外衣和帽子,遞到扶蘇面前,“就算她熬不過去,我也希望她能不留遺憾地離開。”
扶蘇無奈地暗歎一聲,接過衣服,說道:“好,我跟你走。可是否能順利出宮,能不能來得及見她,我就不能保證了......”
就這樣,扶蘇假扮成侍衛,離開了冷宮。
兩名女侍衛沉浸在歡樂當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進去的侍衛出來時已經換了人。
就在他們走出不遠的時候,迎面忽然撞見了赫流桑。
她懷裡抱着一盒點心,一手拿着一塊,正吃得歡喜。
扶蘇趕緊低下頭,夾在隊伍當中,反而顯得有些怪異。
赫流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口中呢喃着:“這人怎麼看着這麼眼熟啊?”
直到他們走遠了,赫流桑才後知後覺地醒悟。
赫流桑扔下懷裡的點心,轉身追過去,巡夜的侍衛來回走動,扶蘇早已不見蹤影。
赫流桑帶着疑惑飛奔至冷宮,闖進扶蘇的房中,隻見一名男子正坐在桌子前吃點心。
“流桑娘娘?”
那人被吓了一跳,差點噎死。
他抓起面前的一壺水,往肚裡亂灌一通。
“許扶蘇呢?”
自從扶蘇進了冷宮,赫流桑便開始直呼她的名諱。
“皇後娘娘......”那侍衛靈機一動,說道,“去如廁了!”
“你胡說!”赫流桑擡腳在他身上踢了一下,怒道,“她是不是出宮了?!還穿了你的衣服!說!是不是!”
“是是是......娘娘饒命,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侍衛結結巴巴地應聲,委屈地跪在赫流桑面前。
“奉命行事?”
赫流桑不過是想來确定扶蘇是不是偷偷出了宮,如此看來,這其中還有一定的貓膩。
來不及多想,赫流桑直奔向永和大殿,橫沖直撞就要闖入内閣。
“流桑娘娘!皇上已經睡下了!”
連二奉命守在殿外,将赫流桑攔了下來。
“你别搗亂!我有很重要的事!晚了你可擔不起!”
赫流桑煩躁地推開他,火急火燎地沖了進去。
“皇上!”
聽到聲音,阿離擡頭看了一眼。
“流桑?”
阿離低下頭繼續翻閱手上的折子,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慌慌張張的,出什麼事了嗎?”
“許扶蘇出宮了,你不知道嗎?”
赫流桑上前一把将他手裡的折子抽出來,丢在桌案上,看着阿離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她會偷偷離開,阿離一點也不覺得吃驚。
“進來!”
赫流桑扭頭朝着殿外大喊一聲,侍衛總管聞聲進殿,跪在阿離面前磕頭求饒。
“皇上饒命!小的知錯!”
這侍衛總管還算誠實,将扶蘇出宮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個清楚。
“你可看清楚了,那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小的不知。”
“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敢這麼幹!!”
阿離最初的懷疑對象是上官碩,但轉念一想,上官碩與翠翠,以及陳叔寶,似乎并無什麼交集,所以,翠翠也犯不着冒這麼大的險。
不知道對方是何人,隻知道此事與翠翠脫不了幹系。
“别管他了!你還是趕緊去追吧!”
赫流桑一句話,點醒了阿離。
阿離立即帶人前去陳家,如果扶蘇有什麼閃失,他一定重罰翠翠。
拜堂開席,夫婦二人舉杯敬酒。
“皇上駕到!”
一聲高呼,翠翠手一抖,手上的酒杯險些落地。
“參見皇上!”
夫婦二人将酒杯放回侍女的托盤中,雙雙跪地行禮。
“翠翠!你好大的膽子!”阿離怒斥道,“你已不在宮中任職,竟然還敢與宮中人私相授受!若非如此,朕還不曉得,宮裡還有這樣的規矩!”
“翠翠隻想救人一命!并無他想!”
翠翠勇敢直視阿離的眼睛,她怕會壞了今晚的婚宴,但也絕不可能選擇見死不救。
“救誰?”
阿離追問道。
翠翠答道:“上官碩的妻子,許夢婕。她已臨盆,危在旦夕。隻希望能見娘娘一面,以示忏悔。”
“帶朕去!”
阿離暫且放下對翠翠的處罰,他隻怕扶蘇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
翠翠立即動身,走在最前頭,率領衆人一同前往上官碩的家。
一直等到半夜,上官碩敲了好幾戶穩婆家的門,終于請到了一位。
穩婆終于趕到,一經查看,許夢婕似有難産的迹象。
“腳先出,這是胎位倒置!”穩婆起身對上官碩說道,“這孩子我接不了,你......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上官碩慌忙攔住她,憤怒切無奈地說:“這十裡八村,哪裡還能找到比你更有經驗的穩婆?你不能走!無論如何,你也不能走!”
“你可饒了我吧!”那穩婆推開上官碩,生氣地說,“早就告訴你,叫她好好調理心态,怕的就是今日這樣的狀況!你們偏不聽......”
說着,穩婆逃也似的跑掉了。
上官碩呆立在那裡,形如癡呆。
片刻,許夢婕突然掙紮着厮喊起來,樣子十分痛苦。
上官碩扭頭一看,大片大片的皿水已從床上流到地上。
“你撐住!我再去找穩婆!”
上官碩忽然起身,許夢婕忽然停了下來。
她有氣無力地呢喃着:“碩哥哥......碩哥哥......你們要去哪?”許夢婕用力地喘着氣,無力地擡起一隻手,“碩哥哥......帶......帶上我......好不好......”
上官碩咬了咬牙,淚水滾落而下。
“碩哥哥......你能不能......能......不能......看我一眼......我......也想......想做......你的新娘......想做......你的妻......妻子......你聽得到嗎......”
她的眼睛半睜半閉,口中斷斷續續地呢喃着。
皿水仍在不斷地向外蔓延,她的呼吸也越來越淺......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跪在床前不住地抽泣起來。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悔過。
假如從前開始,他能對她好那麼一點點,也許她不至于與扶蘇反目成仇。
假如不是他對扶蘇的糾纏,她又怎會如此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