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被派來給墨楚卿診病的,正是太後新晉的寵臣,幾次三番與顧清過不去的王太醫。
而那王太醫,在看到顧清與墨楚卿的一瞬間,就像蒼蠅看到了有縫的蛋……啊不,就像看到了金銀賞賜與似錦前程一般,雙眼發出讓人禁不住起雞皮疙瘩的精光。
此刻,聽聞太子問起墨楚卿的身體情況,王太醫眼中精光更閃,腰闆忍不住挺了挺。“回太子殿下,醫術講究望聞問切,雖然微臣并不曾替王爺把脈,也不曾問王爺身體有何異樣,但單憑王爺與太子殿下說話的聲音,以及王爺的面色來看,微臣便有七分的把握,王爺的病情應當是……大好
了!”
原本打算言說墨楚卿根本沒病,但話到了嘴邊,一種會感知危險的本能,讓王太醫終是稍微慫了一下,将話說成了“病情大好”。
隻是,他話音才落,太子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
王太醫心中一緊,連忙又開了口,“不過,若王爺能準微臣探探脈,那麼微臣的結論便能下得更準确一些。”
“皇祖母派你前來,本就是為了讓你替墨楚卿診病的。既如此,又何需理會他同意還是不同意!”
挑釁的斜昵一眼墨楚卿,墨楚胤無比期待看到墨楚卿驚慌失措的表情。
“還在等什麼?還不趕緊去把脈!難不成,王太醫你也想像某些不知死活的人一樣,抗旨不遵麼?”
眼前的金銀财寶和錦繡前程,随着墨楚胤這一句“抗旨不遵”瞬間不見了蹤影。
是啊,他怎麼忘了,面前這位逍遙王爺,是連太後的懿旨都敢不接和違抗的人。
就連被太子親眼撞見在練武場,而自己方才又說了他“病情大好”的話後,都能面不改色絲毫不見慌亂的人。
如此,他當真能踩着他來讨好太後麼?
這麼想着,王太醫額頭禁不住滲出了冷汗。
可是,就在他下意識擡手撫上額際的時候,卻是陡然想起了太後囑咐他,逍遙王府,包括逍遙王爺有任何異動都不能放過的話。
心中的不安,瞬間被平息了大半,王太醫深吸口氣,緩了緩僵硬的臉色,“王爺,可能勞煩您伸出手,讓下官給您診看一二?”
“可!”
出乎意料的幹脆利落,沒有拒絕,也沒有刁難,在王太醫話音落下的瞬間,墨楚卿肯定的答複便清晰的蹿入了衆人耳中。
不要說墨楚胤,王太醫和其他人是什麼反應了,就連顧清,都被墨楚卿的這個回答弄的忍不住驚訝。
而就在衆人輕則驚訝,重則驚吓,更重則臉色青黑的注視下,墨楚卿将負在身後的手朝那王太醫伸了過去。
王太醫見此,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剛剛安定了幾分的心,複又提了上來。
轉頭看一眼太子,又看一眼神色如常,甚至可以說是“氣定神閑”的墨楚卿,猶豫了幾息,王太醫終是上前伸出了手,搭在了墨楚卿的腕間。
片刻……
“如何,墨楚卿可是根本沒病?”
眼見王太醫将手收了回來,墨楚胤第一時間便出聲問道。
“回,回太太子殿下,王爺他……”悄悄瞅了眼墨楚卿,王太醫眉頭皺的死緊,糾結衡量幾息,心一橫,接着道,“從王爺脈象上看,确實沒有風寒之像。但……”
“哈哈哈,本太子就知道,就知道你是裝病違抗皇祖母的口谕,這是欺君,欺君!”
根本不給王太醫将話說完的機會,墨楚胤眼中精光大亮,簡直像隻鬥勝的公雞。
“來人,将墨楚卿這個大罪之人給本太子拿下!”
意氣風發的呼喝一聲,墨楚胤簡直都要以為,太後是早就猜到了墨楚卿肆意欺瞞的事情,所以專程派他前來立功的。
“殿下,不可!”
“太子殿下,不可!”
卻是墨楚胤話音都還未落,便想起了墨錦與王太醫“啪啪啪”打他臉的聲音。
“不可?墨錦,你倒是和本太子說說,為何不可?”
“還有你,難不成,你想說自己診斷的結果不可信不成?”
微眯了眼睛,墨楚胤以着滿是威脅的語氣,朝着阻止了他的兩人質問道。
“咚”一聲響,是王太醫驚駭跪地的聲音。
“太子殿下,不是微臣的診斷結果不可信,而是王爺他雖沒有風寒之狀,卻是有頗為重的内傷在身啊殿下!”
忍着因為跪的太猛,膝蓋處鑽心一般的痛楚,王太醫連口氣都沒時間喘,趕緊将所有的話都倒了出來。
“殿下,若是微臣沒有診看錯,王爺的内傷之重,怕是連起身下床都困難。不但如此,脈象顯示,那内傷幾日前還有過反複之像,以至于傷上加傷啊殿下。”
“荒謬,一派胡言!”
卻是墨楚胤臉上的得意被氣怒取代,根本不相信王太醫所言。
“若是按照你的說法,那墨楚卿他又怎麼會臉色紅潤,好端端的來這練武場,豈不是找死麼?”
“這、這、這……”
這了半天,王太醫卻這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旁,半晌不曾言語的範明,聞言卻是眼珠子一轉,朝着墨楚胤跪了下去,“回太子殿下,那是因為,王爺聽聞太後娘娘派了太醫前來看診,未免讓太後憂心,強忍着傷勢,假裝無事的啊殿下!”
說着話,範明的眼淚如同影帝一般,不要錢的往外湧着。
“至于昨日同曹公公說染了風寒的話,也是為了不讓太後擔心,才不得已而為之的啊殿下!”
“嗚嗚,您知道的,我家王爺自幼身體就不好,而太後又那般疼愛我家王爺,若是知道王爺受了内傷,憂心而鳳體受損,那……”
話未說完,範明已經泣不成聲。
但在顧清看來,應該是不知道該如何糊弄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自幼身體不好?
想着以往無心在世人面前如山一般的身闆子,對于範明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顧清徹底拜服!
墨楚胤的臉色,已經黑到不能再黑了,以至于王太醫與範明兩人一通話下來,他滿腦子想的隻是墨楚卿又逃過了一劫,他再一次錯失了一個可以将墨楚卿踩在腳下的機會。卻是氣惱的,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個很關鍵很關鍵的問題――墨楚卿的内傷,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