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相見不如不見(4)
虢王世子李川灰頭灰臉地從孔晟的府中被人驅逐出來,狼狽無比地逃回虢王府去。他這才意識到,在孔晟眼裡,他隻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蝼蟻,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若再有下一次,孔晟會真的殺了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虢王李巨知道是女兒李萱出面求情,卻也沒有挑破。總之李川被放了回來,這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盡管李巨對孔晟懷有諸多怨憤,但現在孔晟不主動來找虢王府的麻煩他已經算是燒高香了,哪裡還敢再去向孔晟挑釁?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李巨暗暗安慰着自己,也沒給李川好臉,吩咐下去,将李川關在後院閉門思過一月,嚴禁他再出府胡作非為。其實就是李巨不如此幽禁他,李川短時間内也不敢再外出惹是生非了。
可汗府那邊的動靜,包括回纥公主骨雲向皇帝提出的兩個條件,自然瞞不過孔晟的耳目。不過,孔晟聞報之後,隻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一眼就看穿了回纥人的真正圖謀,這種以退為進的小把戲根本不值一提。
杜鴻漸到孔晟這裡走了一趟,孔晟還是之前的态度,隻要回纥人那邊沒有問題,為了顧全大局,為了不讓皇帝難堪,孔晟願意與那回纥公主訂婚。
而李泌往可汗府這一去,孔晟斷定回纥人肯定會将計就計裝腔作勢地答應下來,明明是達到了目的,還是要裝出一幅受了很大委屈、被威逼屈從的樣子。
以孔晟對骨雲的了解和認知判斷,他斷言骨雲背後有人在操控全局。這個人,不可能是葉護,也不可能是磨延啜或者是其他的回纥貴族。
此人對大唐熟稔之極,又洞悉漢人心性,手段運用很有針對性,顯然是……孔晟突然想起了當初在賀蘭堡有過一面之緣的投靠回纥人的唐人歐陽凡來。
炮轟賀蘭堡之後,孔晟就再也沒有見到此人蹤迹。而葉護執掌回纥權柄,也斷然不會再次信任和重用歐陽凡,因為其人所圖的就是挑動回纥與大唐的戰争,從而達到宣洩個人仇恨的目的。
穆長風腳步匆匆走進廳來,孔晟起身笑道:“穆大哥,這幾日辛苦你了。”
穆長風從前日開始受孔晟之托監控可汗府那邊回纥人的動靜,但一直卻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倒是與之相鄰的剛剛建起的那座大光明寺,頻頻有神秘人陌生人出沒,引起了穆長風的高度警覺。
這是明教中人在長安的地盤。
這也是當初孔晟和明教右光明使妮娜妥協之後的結果,孔晟作保,朝廷允許明教在長安設立道場傳教。這幾個月來,雖然入教的教徒并不是很多,畢竟明教的教義對于長安百姓而言,并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但總算是明教在大唐立足并打開了局面,有了屬于明教的道場――大光明寺,這足以讓妮娜在明教總壇那裡獲得不小的功績表彰。
這座大光明寺顯然成了明教在大唐的重要據點和集散地。
大唐民風開放,文化包容,對于任何宗教都能接受和吸納,這是大光明寺能在長安公然開門傳教的關鍵。而對于這些來自西域的異教徒,朝廷和有關衙門除了暗中監控之外,并沒有太放在心上,隻要明教不在長安為非作歹,威脅到唐王朝的統治,就不會受到打壓。
“兄弟,可汗府倒是很平靜。但相鄰的大光明寺那邊,神秘人等進出頻繁,某擔心……”穆長風壓低聲音道:“據說明教也在回纥傳教,還是回纥國教,回纥人會不會利用明教在長安攪動風波?我猜測如果有背後主謀,一定隐藏在大光明寺之中。”
穆長風對明教中人是心懷警惕的,因為明教神秘的高手衆多,這種層面的高手已經脫離可江湖人的範疇,不是穆長風所能比拟的,對于未知和不可戰勝的,穆長風有着天然的敬畏和敏感。
“明教的道場啊……”孔晟沉吟起來。
自打當日與妮娜達成協議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跟妮娜碰過面,更沒有跟明教在長安的人打過交道。在孔晟看來,明教雖然一門心思在大唐傳教發展,但實際上,因為教義和中原文化相沖突,注定明教很難有大規模的發展,不可能像佛教那樣迅速普及開去。
比如說明教倡導素服,就是白衣。可大唐社會崇尚奢華五彩,你讓百姓着白衣,他們很難接受的了。
再比如明教教義主張戒酒、裸葬,這與中原文化都是相沖突的。唐人嗜酒,幾乎無酒不歡,你不允許喝酒,至少上流社會的人是無法信奉明教教義的。再一個中原的葬禮習俗,經過了長時間的漫長演變,植根于文化土壤,厚葬早已是不可颠覆的常态,明教提倡的裸葬連普通百姓都接受不了。
正在此時,護軍突然來報:“禀報郡王,太子妃派人請郡王去廣平王府赴宴!”
孔晟眉梢一挑,愕然:“太子妃?請我赴宴?來人怎麼說?”
所謂太子妃,無非就是皇太子李豫的現任妻室獨孤氏了。李豫的發妻本來是楊貴妃姐姐的女兒崔氏,但崔氏善妒,不為李豫喜歡,隻是迫于老皇帝壓力才娶為正妻。安史之亂爆發後,崔氏因病暴亡,李豫趁勢就将早就看中的獨孤氏納為妻室,剛剛被皇帝冊封為太子妃不久。
獨孤氏單名一個妍字,原左威衛錄事參軍、現戶部尚書獨孤穎的長女,據說姿色嬌豔,昔日曾有長安第一美人的雅号。
李豫被皇帝圈禁去了骊山别宮閉門思過,但李豫的妻妾親屬卻沒有跟随,跟随李豫去骊山的隻有世子李适。獨孤氏之輩被皇帝勒令離開東宮搬回了李豫為廣平王時候的府邸。
孔晟與東宮關系惡劣,形同敵對,長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與李豫關系都是如此,遑論是李豫的家眷了。孔晟從未與這位傳聞中的美貌太子妃有過接觸,突然接到她的邀請,孔晟自然非常詫異,也有些狐疑。
軍卒畢恭畢敬地回答:“回郡王,來人說太子妃有詩詞歌賦上的疑問難題想要向郡王請教,還請郡王不吝賜教才是。”
孔晟默然不語。
穆長風在一旁狐疑道:“兄弟,我們與東宮一向不合,長安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現在這種時候,這所謂的太子妃突然邀你赴宴,恐怕别有用心,某勸你還是不要上當的号。”
不要說穆長風懷疑了,就是府中普通的護軍守衛都感覺事有蹊跷,恐怕有詐。孔晟是出了名的太子的對手,冷不丁地,太子妃突然要請孔晟指點作為的詩詞歌賦難題,傻子都會感覺不對勁。
孔晟沉吟着,這事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縱然以孔晟的頭腦心兇,也揣摩不出這太子妃的真正用意來。
李豫被皇帝幽禁在骊山,号稱閉門思過修身養性三年,東宮被封,這個時候,太子一系原本應該閉門低調行事不惹是非才是,怎麼莫名其妙地要跟孔晟發生交集?
孔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但具體不對在什麼地方,他一時間也很難做出理性的判斷。
毫無疑問,孔晟拒絕了獨孤氏的請求。
但不成想,半個時辰以後,獨孤氏再次發來請柬,這一次,來送請柬的竟然不是别人,而是獨孤氏的父親獨孤穎親自登門拜訪。
孔晟聞報,眉頭緊促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