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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人物的心路

漢末天子 王不過霸 3383 2024-01-31 01:12

  “陛下。
”自大牢裡出來,李儒微笑着對劉協一拱手,背後還能聽到鐘繇那猶如厲鬼一般的咆哮。

  滿寵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這個重新将頭罩套在頭上的人,陛下所教的方法,他也覺得不錯,然而三天的時間,沒能讓鐘繇有絲毫失态,然而眼前這個黑袍男子,卻在這短短不到一刻鐘的功夫裡,便讓那鐘繇徹底失去了冷靜。

  “辦成了?
”劉協看着李儒,微笑道。

  “已然妥當。
”李儒點點頭,頭罩的遮掩下,看不到表情,但語氣卻頗為輕快。

  “明日公審之前,讓他睡個安穩覺吧,莫要明日朝堂之上給朕睡着了。
”劉協看向滿寵道:“還有,公審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視。

  “喏!
”滿寵躬身一禮道。

  “此事之後,刑法衙門便可以開始正式辦公了,莫要讓朕失望。
”劉協笑道。

  “請陛下放心,卑職必不負陛下所望。
”滿寵肅容道。

  “朕對伯甯還是很放心的。
”劉協跟滿寵交代幾句之後,帶着李儒離開了天牢。

  雖然有了交代,滿寵沒有再去折騰鐘繇,但鐘繇這一夜睡得卻并不舒服,那方錦盒依舊放在桌案之上,李儒并未帶走,鐘繇早已做足了充分的準備,應對李儒的威脅,隻是當這威脅真正到來的時候,鐘繇卻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般淡定。

  李儒會不會對他鐘家動手,這點鐘繇沒考慮過,根本無需考慮,那可是一個敢放火燒了洛陽的主,真把他逼急了,這種事,鐘繇相信,李儒絕對做得出來,他也不懷疑李儒是否有這個能力,要知道,他的背後可是陛下……

  自己的生死,鐘繇看的并不重,若李儒以此來威脅,鐘繇指揮淡然一笑,然後還之一個鄙視的眼神,但要因此,而拖上整個鐘家滿門來陪葬,鐘繇猶豫了。

  就如李儒所說的那般,他并不是一個聖人,一樣有自己的私心,因為一個李儒,而将整個鐘氏給搭上是否值得?

  這一夜,鐘繇腦海中,兩個念頭在不斷交鋒,多日來積攢的疲憊湧上心頭,終究抵抗不住睡意,昏昏沉沉的睡過去,當他被推醒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日上三竿的時候。

  “元常先生,該上朝了。
”滿寵看着滿臉憔悴的鐘繇,淡然道。

  鐘繇默然片刻之後,緩緩起身,在滿寵和夏侯蘭的押送下,往皇宮方向而去,與他同往的,還有另一個人,作為指正鐘繇的朱定這一次也被同樣押送上殿,于朝堂之上對峙。

  “元常先生,這今日之事,還望元常先生照應一二,隻要能幫末将過了這關,末将這條命,便賣給元常先生了。
”見周圍的人看的并不是太嚴,朱定湊到重要身邊,臉上的笑容有些谄媚。

  鐘繇并沒有理會他,他很清楚,若論罪證的話,陛下和李儒手中掌握的罪證無論有沒有朱定,都足以給自己判刑,加上朱定,也不過是讓這件事情更具說服力一些,此人已經無關大局,鐘繇也懶得去理會他,甚至都懶得看他一眼。

  朱定苦着一張臉,他不是鐘繇,沒有鐘繇身份顯赫,獄卒們可不會對他有多客氣,此刻不但被下獄,身上還帶着一套三十多斤重的枷鎖,這在大漢刑律之中,是重刑犯人才會有的待遇,有心想要跟鐘繇套套交情,看看能不能把自己連帶着一起撈出來。

  鐘繇不會有事,這個答案在朱定心中,根本不需要考慮,鐘繇乃鐘氏族長,其身後關系脈絡有多龐大,根本無需贅言,就算陛下有心要殺鐘繇,整個士人階層都會出來反對。

  但自己可沒有鐘繇那般的雄厚背景,原本還有些軍權,但自劉協重掌朝政之後,一步步将兵權收回手中,長安大比之後,他們這些老将在軍中的影響力已經被削弱到極緻,莫說對抗皇權,就算他想帶走人馬,都已經成了奢望,所以想要活命,隻能跟着鐘繇。

  但鐘繇那一臉冷淡的态度,卻讓朱定絕望了,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鐘繇的背影,面色變得猙獰起來。

  “快走,莫要耽誤了時辰!
”一名随行的公人見朱定停住,有些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将朱定推的一個踉跄,回頭瞪過去。

  “看什麼看,再不走,打斷你的腿!
”随行宮人都是老獄卒,不知見過多少兇徒,朱定怎能吓到他,當即一棍子抽在朱定背上,厲聲呵斥道。

  “莫打,我走!
”朱定咬了咬牙,一臉憋屈的在公人的推搡下,跟在鐘繇身後,卻再沒有上前哀求。

  鐘繇那冷淡的态度,加上不屑的表情,讓朱定心中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自己,是被當做棄子了嗎?

  越想,這種可能就越大,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悲哀,原本,自己隻是想靠在鐘家麾下,日後也好發展,畢竟如今軍權重歸天子,他們這些将領的分量無形中就低了不少,能靠在鐘家這樣的世家旗下,日後也好謀個出身,也是因為這樣的想法,當初鐘繇派人跟他聯絡上的時候,朱定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隻是他沒想到,最終會失敗,更沒考慮過這種事情失敗的後果是否他能夠承擔的。

  甚至被抓獲之後,被折磨了不少次,朱定都能咬牙堅持,他相信鐘繇會救自己的,因為救了自己,就相當于救他。

  又或者,自己隻是一個替死鬼,失敗之後,幫鐘繇背鍋的,從一開始,對方就沒打算給自己活路?

  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然後這個念頭就在心底裡生了根,揮之不去,加上鐘繇此刻冷淡的态度,讓朱定越發确信自己的想法沒有錯,那鐘繇根本就是在跟自己劃清界限,讓朱定一下子‘幡然醒悟’過來。

  可不是嗎,隻要自己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擔了,鐘繇自然沒事,而陛下也有個台階下,士人的顔面也得以維護,除了自己蒙受‘不白之冤’以外,可謂是皆大歡喜。

  看向鐘繇的目光,也漸漸變的怨毒起來,心中暗暗發狠,想要我來做替罪羊,便是死,也不能讓這幫人好過。

  在這長安,名士如雲的地方,朱定隻能算個小人物,但小人物往往很少會管大局,他不是那種智深如海的智者,看不清楚大局,他們關心的,隻有自己的利益,因此,當初鐘繇找上他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接受,而如今,在發覺鐘繇很有可能會将他當做替罪羊的時候,朱定心中已經有了跟鐘繇同歸于盡的打算,就算不能活命,也不能讓這幫人好過。

  鐘繇自然不知道朱定的心思,他隻是無能為力,而且此刻依舊限于李儒和家族之間的糾葛之中,自身都難保,哪有心思去理會朱定這等人物,因此,在朱定跟他說話的時候,鐘繇懶得理會,隻是看了他一眼,甚至連表情都欠奉,卻萬萬沒想到,隻是這樣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此刻在朱定心裡,竟然生出了跟他同歸于盡的想法,若是知道朱定此刻的心路曆程的話,不知道鐘繇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雖然說是公審,但畢竟是皇宮重地,哪怕不少士子有心前去為鐘繇助威,劉協也不可能容許皇宮如同縣衙一般,讓人圍觀,因此,除了朝臣之外,也隻是請了幾名比較有名望的士人前去朝堂參與此次公審,但那些被擋在宮門之外的士子卻不願意離去,遠遠地看到鐘繇一行人過來,立刻圍上來。

  “元常先生,那惡吏可有欺辱于你?

  “元常先生莫要擔心,這世上總是有公道在的,陛下乃聖明之君,必然不會讓元常先生含冤受屈。

  “伯雍先生等幾位當世大儒已經進了皇宮,元常先生莫要擔心,有幾位大儒坐鎮,相信不會委屈了元常先生。

  有人更是指着滿寵發狠道:“你這惡吏最好記住今日,待元常先生之案平反之後,我等定要聯名上書陛下,治你之罪,也讓你嘗嘗那牢獄之苦。

  滿寵聞言,隻是一臉冷漠,從扣押鐘繇之後,類似的威脅他已經聽多了,在不少士人的刻畫下,他俨然已經成了污蔑忠良的奸惡之徒,連帶着,負責抓捕的夏侯蘭也成了面目可憎的爪牙,習慣了,也就麻木了。

  朱定在後面看着一群人圍着鐘繇噓寒問暖,而自己這邊,卻是連個關心的人都沒有,巨大的心裡反差之下,令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一行人在士人的圍攏下往皇宮緩緩移動,終于在未央宮前,被宮門侍衛攔住。

  “皇宮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宮門侍衛統領目光森然的在一衆士人身上掃過。

  滿寵抹掉了臉上被人唾上的口水,上前一步,将一面令牌交給侍衛統領,沉聲道:“臣奉命押送囚犯前來。

  “陛下已經有了命令,滿伯甯送鐘繇上殿,至于朱定,在宮外等候傳诏,不得有誤!
”侍衛統領在确定令牌無誤之後,側身放行。

  “喏。
”滿寵點點頭,讓人看着朱定在宮外等候,自己則帶着鐘繇往宮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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