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吃醋的杜峰
小雨有些擔憂,“姐,你沒事吧?你開開門,我進去看看你。”
“沒什麼大礙,就是,就是,”紀子期絞盡腦汁想理由,“就是每個月小日子前,偶爾會有的頭痛的毛病,姐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擔心!”
回到謹園的小雨被蘇謹言追問理由時,臉有些微紅地道:“姐說今天吹多了風,頭有些痛!”
她眼角輕輕瞟向杜峰,總覺得這人面上的淡淡神色好像是知道什麼似的!
眼看杜峰的眼神就要轉向她,小雨忙垂下眼,眼觀鼻鼻觀心。
杜峰嘴角輕輕勾起,微笑道:“既然紀子期同學不舒服,那就改日學院裡見了!蘇小少爺,小雨姑娘,告辭!”
因為紀子期的突然生病,第二日的春末遊便取消了。
蘇謹言小雨小風都很失望。
紀子期心中很是愧疚,可現在她真的沒什麼心情出去玩!
都是那個可惡的杜峰害的!
紀子期将一切的罪過都推到了杜峰頭上。
第二日就要去學院了。
躺在床上一整天的紀子期左想右想,還是不太想面對杜峰。
于是,她隻能繼續裝病!
她讓蘇謹言派人去學院向荀夫子請了病假!
又托話給馬房吳管事,讓他幫忙好好照顧香菇!
唉,香菇!
想到又有好幾日不見,不知道下次香菇再見她時,會不會發脾氣不理她?
三月月考的成績出來了。
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紀子期的禮書術三科,仍然獲得了甲上第一名的成績。
當然,這次看到她藝科丁、射禦乙下成績的同學,沒有一個人敢出言嘲笑了。
畢竟一個月的時間,從丙下、丁到乙下的成績,沒有堅強的毅力和決心,是不可能做到的。
世上的人,有時候會被别人的才情感染,有時候會被别人的努力打動。
當一個人既有才情又有毅力的時候,你還有什麼理由不服氣呢?
所以,以前曾經的嘲諷、懷疑、猜忌通通變成了敬佩,今年新入學院的甲級同學,個個主動閉門深造!
既然紀小雪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做到!
郝院長和老副院長以及一衆術科夫子,并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但看到有潛力又肯努力的新一期學子,個個老懷堪慰!
三日過後,紀子期還不見身影,程清和江嘉桐有些擔心了。
雖說紀子期不用跟着學院的課程安排,可上月開始,藝科的練習,紀子期是一堂不曾拉下的。
這次連藝科也不見人影,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程清便派了人去蘇府打探情形。
紀子期不想說自己生了病,怕她們擔心,便謊稱自己有點私人事情要處理。
程清和江嘉桐便放下心來,并道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能幫忙的,她們一定會盡力!
裝病在房間裡躲了三四天的紀子期,也很憂心。
這一個月的日子很快就過了,可她的琴技,現在都還不能成調!
這射禦也就剛剛及格,若長久不練肯定會生疏!
這個月要是再有一科不及格,她就會成為棋林學院裡,有史以來第一個因其他科不及格而被退學的學生!
這麼丢臉的事情,讓她情何以堪!
當然,丢臉是其次,重要的是,以後的她又該何去何從?
想想自己的将來,眼下的逃避實在是過于幼稚了!
明天必須去學院了!
白天睡得太多的紀子期毫無睡意,她歎口氣,坐起身,披了件衣裳,打算去院子裡坐坐。
剛打開房門,被杵在門口的黑影吓了一跳。
今晚無星也無月,隻有檐下的燈籠發着幽幽的暗黃的光。
紀子期張嘴想尖叫,那黑影上前一把抓住她,捂住她的嘴,低沉的聲音落在她耳邊,“噓,别出聲!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
是杜峰!
紀子期咽下想要尖叫的聲音,嗚嗚地掙紮,示意自己知道了,讓他快點松手。
杜峰順勢将她往裡一推,兩個進了房内。
然後他反手就将門關上了。
屋裡沒有燈,更黑。
剛剛接觸到一點光的紀子期,一下子不能适應這種黑。
她隻感覺有個溫熱的身體站在他前面,沉穩綿長的呼吸,還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就像她在天涼曾聞到過的一樣。
雖然看不到,紀子期下意識地擡頭看向杜峰。
黑暗中隻能隐約感覺到他的輪廓,以及一對綠油油的眼,像黑暗中的狼一樣。
紀子期心中一窒,下意識後退兩步,“你,你來幹什麼?”
那對綠油油的眼向她逼近,紀子期連忙後退,驚道:“你想幹什麼?”
看不到表情,卻聽得到杜峰低沉的笑聲,在這黑暗中蔓延開來,格外纏綿。
然後那帶着光的眼從她面前經過,緊接着,桌上的油燈被點燃,照亮了整個屋子。
杜峰轉過身來,背對着光的他,顯得更加高大,更加深沉。
他向着紀子期走來。
紀子期慌忙後退,“别過來!站在那别動!”
杜峰停頓了一會,紀子期剛松口氣,卻見他又向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紀子期下意識地就想跑,一個轉身,撞到了屋子裡的梳妝台上。
“咝”她輕輕痛呼出聲。
杜峰已站到她身後,一把将她攔腰抱起。
然後在她耳邊輕笑,“怎麼這麼笨?在自己屋子裡也會被撞到?”
紀子期整個人不好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等到意識杜峰抱着她是向床的方向走去的時候,紀子期更不好了。
她拼命掙紮,“杜将軍,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杜峰停下來站着不動,任她在他懷中撲騰,然後盯着她的眼,神情危險,“本來不想幹什麼,可是如果你再動下去,我就不知道想幹什麼了!”
聽懂了言外之意的紀子期,老實地安靜了下來。
杜峰又一聲輕笑,唇角翹起,神色輕松。
他将紀子期抱到床邊,輕輕放在床上,然後幫她蓋上被子,折好被角。
那動作溫柔得像對情人一般。
做完這一切的杜峰并未離去,而是在床邊坐了下來,借着燈光,細細打量紀子期的臉。
“不是說病了嗎?這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雖然我早就知道你在裝病,但這樣天天躺在床上不動,不病也會悶出病來!”
被毫不留情揭穿真相的紀子期,垂下眼不敢看他,而且現在這情形也實在怪異的很,她很不能适應!
杜峰醇厚的笑聲又響起,“好了,時候不早了!你該歇息了!
我來隻是想看看你,幾日未見,心中很是挂念!
我也該回去了!
明天記得要去學院,聽到沒?”
說完這話的杜峰并未離去,似是非得到她的保證一般。
紀子期心髒咚咚直跳,垂着眼點了點頭。
杜峰像她平時表揚小風一般,伸出手摸摸她的臉,“乖!”
紀子期連忙将臉往背子裡縮。
幾縷頭發落到了杜峰的手心,惹得他心裡一陣發癢。
本來不打算幹點啥的他,還是忍不住想幹點啥了!
他低下頭。
紀子期感覺到一陣溫熱的氣息向自己襲來,睜着圓溜溜的大眼,下意識地用嘴捂住自己的唇。
“小丫頭片子!”偷襲失敗的杜峰,眼裡含着笑,将唇向上移,掠過紀子期的鼻子、眼睛、眉毛,然後在她的額頭,印下溫柔的一吻。
明明是蜻蜓點水的一個晚安吻,卻讓紀子期整個晚上都覺得額頭發燙。
若不是用手摸上去并不燙,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于是一夜未眠的紀子期,頂着兩個黑眼圈去了學院。
那憔悴的模樣倒真的像是病了幾天,或忙碌了幾天的人。
紀子期帶着糕點去看香菇。
香菇現在離開了它的小馬廄,同其它馬一起安置在了馬場邊上的馬房裡。
本來紀子期還有些擔心它不能适應。
不過幾日不見的香菇看上去似乎氣色很好,見到紀子期,好似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高興地發出“嘶嘶”聲,不停地往她身上蹭。
紀子期受寵若驚。
她向一旁的吳管事道謝,“多謝吳管事,将香菇照顧得這麼好!”
吳管事呵呵笑道:“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射禦的杜夫子,
他這幾天,每天都來給香菇喂幾次馬料,還親自打掃馬房!
你看香菇長得越來越好了!”
一大早就聽到杜峰名字的紀子期,臉上笑容就有些緊了。
香菇似感應到她的心情一般,也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你回來太好了,本小姐天天被欺負威脅,不吃東西就要被送走!還有那個跟他主人一樣讨厭的追風,天天圍在本小姐身邊轉,煩死了!)
趁着兩堂課的休息時間,紀子期去甲班見了程清和江嘉桐一面。
程清見到她,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見她無異常,神情舒展開來,“子期,你的事忙完了?”
“嗯,完了。”紀子期笑道,“怕你們擔心,所以過來給你們講一聲。我等會還要去練會射箭!”
“你不知道嗎?”江嘉桐驚訝道,然後又自答自話,“也難怪,你這個月才第一次來學院。
這個月的課程改了。今天下午就有射箭課!”
紀子期有些抓狂,她原本就是想着前天和昨天的射禦課過了,不用這麼快碰到杜峰,才決定今日過來學院。
她死也不會承認,是因為杜峰昨晚要她做的保證。
“為什麼會改?”
“不知道。”江嘉桐聳聳肩,“聽說這學院的課程一般不會輕易改動,但也不是沒有改動過。反正改不改也沒什麼關系!”
我有關系!紀子期心中吼道。
“子期,你有什麼事嗎?”程清見她面色不郁,問道。
“沒什麼事!”紀子期蔫蔫道。她能說她不想見到射禦夫子嗎?
下午的射箭課前,唐大公子終于找到機會同紀子期說上了話。
“子期,我聽荀夫子說你病了,程清同學又說你是有私事要處理,你到底是怎麼了?”
紀子期沒料到唐大公子還向夫子打探過她的事情,“這個,剛開始是有點小毛病,後來是有點事情要處理!”
唐大公子溫和道:“事情處理好了嗎?需要幫忙嗎?”
如此主動又好說話的唐大公子紀子期一時有些不能适應,她呵呵笑道:“解決了,多謝唐大公子關心!”
“子期,咱們是同學,又認識了這麼久,你這樣說太生疏了!”唐大公子微笑道:“你喚吳三多羅書他們都是直呼其名,以後你就喚我唐宋吧!你看我也是喚你子期是不是?”
“好吧,唐…唐宋!”紀子期雖覺得有些異常,其他人不都是喚唐大公子嗎?不過,都是稱呼而已,她倒不太糾結。
唐大公子的臉上頓時如春日暖陽般燦爛,整個人閃亮亮的,紀子期都被一下子吸引住了目光。
“紀小雪同學!”
熟悉地聲音傳來,紀子期渾身一僵。
“紀小雪同學!”
其他同學紛紛看向她,紀子期隻好轉身。
“過來!”一臉陰沉的杜峰,朝她勾勾手指,就像在天涼軍營時那樣。
可那時候多數在私底下,她可以稍稍抗議一下,雖然最後的結果還是乖乖自動滾過去。
現在當着這麼多同學的面,紀子期不敢違抗他的意願,又怕别人看出異常。
便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過去,“杜夫子,喚學生何事?”
“今日加練一個時辰!”杜峰冷冷說完,便大步走開了。
其他同學紛紛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紀子期呵呵讪笑,表示自己沒事。
心中卻在咬牙,好你個杜峰!又哪裡惹到你了?
射箭練習結束了,甲班的同學都離開了射箭場,隻餘下紀子期和杜峰二人。
紀子期也不理他,悶着頭自顧自射箭。
反正現在她基本能射到四環五環,已經不需要杜峰的指導了。
隻不過杜峰的眼,從其他人離開後,就沒離開過她身上。
即使紀子期不看他,不與他眼光相遇,也能感受到他專注又暗含威壓的眼神。
紀子期于是便有些心浮氣躁。
結果便是,連續射了幾個三環。
看到這結果的杜峰,知道紀子期并不是如表面上看來的視他不存在,心情突地變好了。
“這般急躁,如何使得?”杜峰的聲音突兀地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紀子期手一抖,箭偏了,零靶。
杜峰突突地笑了,一把抓住想要跑開的紀子期,從後面擁住她。
然後拎起一支箭,左右雙手分别包住紀子期的手,左手執弓擡臂,右手執箭搭上箭弦。
從後面看來,就像一對深情相擁的小情人。
對于這麼明顯的吃豆腐行為,紀子期自是不願意了,抗議道:“杜夫子,請放開學生,學生自己會練!”
“會練?零靶嗎?”杜峰的聲音暗含着調侃。
紀子期磨牙,若不是你,我會如此失手嗎?“剛剛隻是一時手抖意外,不會再出現了!”
“我不相信意外,我隻相信實力!”杜峰的兇膛一震一震,“會出現意外,隻能說明你實力不夠!”
說完,握着紀子期的手微一用力,“放!”
紀子期不由自主地松手,箭立馬筆直飛了出去。
“十環!”
“瞧見沒?”杜峰低聲在她耳邊道:“這就是實力!”
紀子期确實有一瞬間失神。
人家随随便便執箭一射,輕易就是十環,她拿着箭擺好姿勢瞄個半天,最多也就四環。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單憑這點來說,紀子期心裡是佩服的,但嘴上她卻不願承認,“你是大将軍,我隻是一個弱女子,要那麼厲害幹什麼?
何況學院的最低要求是四環,我隻需要到五環就夠了!”
杜峰的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紀子期的身高隻到杜峰的下巴,此時貼近他的脖子,于是那聲音格外分明。
紀子期此時才感覺到他包着她手的手,沒有松開。
越留意,那種完全被包裹住的感覺更加清晰。
杜峰的手心幹躁又溫暖,手心的薄繭輕微地刺痛了她的手背,又有些癢癢的感覺。
紀子期将手握成拳,想要抽出來,杜峰看似握得不緊,偏偏正是紀子期無法逃脫的力度。
紀子期沉下臉,“杜夫子,還請放開學生!這讓人見着了,會誤會的!”
“誤會?誤會什麼?”
紀子期咬緊下唇,強忍住怒意,聲音更加冷淡,“杜夫子,還請為學生的名聲着想!”
握着她手的手有一瞬停頓,然後松開了。
杜峰将紀子期轉個身與她正對。
他面上的笑意已經隐去,表情看上去有些嚴肅。
然後,他盯着她的眼,認真地一字一句道:“你是我未來的媳婦兒,誰敢多說什麼?”
誰是你媳婦兒?紀子期後退兩步,正想大聲辯解,眼角餘光瞟到有其他班的同學,剛來到射箭場準備練習,正一臉好奇地模樣盯着他二人。
紀子期生生咽下這句話,狠瞪杜峰一眼,轉身跑掉了。
晚上回到紀園的紀子期,還有些心緒不甯。
杜峰“你是我未來的媳婦兒”的那句話總是在她耳邊響起。
他為何會如此說,這中間到底有什麼誤會?
難道是因為當初在天涼的最後一晚,他說過的讓她長大了等着他來娶她的話?
可問題是,她并沒有答應啊!
他憑什麼自己單方面決定了,就認為她也會答應?
不行!躺在床上的紀子期猛地坐起身。
一定要找個時間跟杜峰說清楚!
她沒說要嫁給他,她才不要嫁給他!
做了決定的紀子期,第二日來到學院後,便想找杜峰說個明白。
不過杜峰今日卻不知去了哪,始終不見人影。
紀子期心中嘟囔,讨厭的家夥!不想見你的時候天天在我面前晃悠,現在想找你了,又不見人影!
于是心裡有着事的紀子期,這幾天便過得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從學院回去的時候,紀子期還有些無精打采,也沒留意到在路邊等着她的唐大公子。
直到他開口喚她,“子期!”
“唐宋?你在這幹什麼?”紀子期這才留意到他,疑惑問道:“你家不是在那個方向嗎?”
“我在等你!”唐大公子微笑道。
啊?這什麼狀況?紀子期突然覺得有些緊張起來。
“我今日突然想起,去年的時候曾與你有過一個約定,若有緣再相遇,你要請我吃頓便飯!”
紀子期回想了一下,好似真有這麼回事!放下心來,“那你的意思是今日?”
“今日有些晚了,要是你明日得閑的話,就明日吧!明日我正要好去蘇府附近辦事!”
“好!那就明日吧!”紀子期點點頭。
既然要請人吃飯,又是個有錢的少爺公子,紀子期想着既不能太寒碜,也不能打腫臉充胖子,便帶了幾兩銀子在身。
走到約定的綢緞鋪外時,她突然發現這裡好像是她與唐大公子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時候的唐大公子,把她當成想攀龍附鳳的小娘子,對着她一臉的嫌棄,說話既尖酸又刻薄。
不過她好像也沒好到哪去,立馬在分院裡将場子找了回來。
唐大公子從綢緞鋪出來時,就見到陽光下一臉笑意的紀子期。
他心一跳,面上不自覺浮起溫柔,“子期,你來了!有什麼開心事嗎?”
紀子期看到唐大公子與那日相仿的天藍色錦袍,笑道:“唐宋,你不覺得這裡很熟悉嗎?
當時我在這裡不小心與你撞上,你當我别有用心,還扔了銀子給我呢!”
怎會不記得?否則又怎會約在這裡碰頭?又怎會專門命人趕制了一件一模一樣的衣裳?
唐大公子忽地浮起一個念頭,“子期,要不我們将之前遇到的路線再走一遍如何?
這裡是第一次,我記得第二次是在預習分院!後面兩次都是在分院門口。”
紀子期也來了興緻,興奮道:“好啊!”
預習分院的門房自然是認得唐大公子的,對紀子期也還有印象,二話不說,便放了二人進去。
分院裡還是如常,隻樹上的葉子一片翠綠,生機勃勃。
唐大公子和紀子期走到一間屋子前停了下來,“我記得,當時我和吳三多羅書在就這間屋子裡,我坐在這兒!
然後那時你趴在窗台上往裡看!”
紀子期想起當時的情形就直笑,“哈哈,我當時來考試,做完試題等了許久,也不見趙夫子和韓助教回來。
于是出來找他們,分院裡其他房間都關着門窗,就這一間開着。
我當時就想着偷偷瞟上一眼,也實在是巧得很,你正好坐在窗邊轉過頭來,吓我一大跳,差點摔倒了!”
唐大公子想起當時二人面對面時,那雙在記憶中翻滾了無數次的黑漆漆的眼。
說出口的話意味深長:“我常覺得這世上絕不會有如此巧的事,哪知偏有這麼巧的事!”
紀子期并未聽出言外之意,“是啊,當時吳三多還以為我故意跟着你們來學院!
不過,唐宋,你當時可真夠自戀的,說話又毒!若不是我心理夠強大,怕真是被你說得不敢出來見人了!
我跟你說,你以後對女孩子可不能再這麼說話了,否則讨不到老婆會後悔的!”
“我已經後悔了!”唐大公子低聲喃喃道。
“你說什麼?”紀子期并未聽清他的低語,也沒想問清楚他說的是什麼,繼續着自己的回憶,“話說回來,我當時也沒吃虧。
隻是拿了銀子砸了你之後,有些肉痛。心裡還想着,早知道這麼快碰到你,就該撿兩塊石子放在荷包裡,扔銀子多不劃算!”
說着說着想起自己當時的狼狽樣,又自顧自笑了起來,“用銀子扔中你之後,我好擔心你和吳三多會追出來教訓我,趕緊跑得飛快!哈哈!”
唐大公子看着一臉笑意盎然的紀子期,眼裡不自覺發着光。
“你當時一定在心裡想:這哪裡來的野丫頭?粗魯又野蠻,是吧?”
唐大公子诋口否認,“沒有,我當時隻覺得你很有個性,很活潑,很特别!”
若是吳三多在此,定會在旁來一句:唐宋唐大公子,你的節操呢?商人果然奸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是嗎?”紀子期樂不可支。
轉完了學院,紀子期與唐大公子便朝學院外走去。
“這裡還記得嗎?”紀子期又忍不住想笑了,“我那天本來是來拿學位号的,一見你們三人,生怕被找麻煩,扭頭就走!
哪知吳三多這厮,眼光這麼毒,一下子就把我認出來了!”
唐大公子也忍俊不住,笑了起來,“你那時還諷刺我是登徒子!”
“呵呵!是啊,當時就想着快點脫身!”紀子期笑着感慨,“這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就過去一年半了!
誰能想到我們現在竟成了同班同學!”
“最啊,緣份,妙不可言的緣份!”唐大公子有一瞬的失神。
“說着說着都忘了,今天主要是要請你吃飯!”紀子期一拍腦袋,“天色也不早了。唐宋,你想吃什麼?
先聲明,我銀子有限,不能請你吃太貴的!”
唐大公子回過神來,“去那家李記馄饨吧!聽人說味道不錯,我還從未試過!”
不會吧?紀子期狐疑地看着他。
又一想,也是,那些富貴人家怎會讓自已的孩子吃這路邊攤呢?
“你确定?”
唐大公子點點頭。不是因為那家的馄饨好吃,而是因為那家店比較遠,這樣我就可以陪你走一路,再送你回家了!
吃完馄饨回到蘇府門前時,天已經黑了,今日無星,隻有一彎冷月。
“好了!我到了,唐宋你回去吧!”紀子期揮手向他道别。
月光下的紀子期笑語晏晏,那彎彎的眼睛比天上的月亮還動人。
“子期…”唐大公子在心裡想了無數次的話,想在此刻說出來。
“什麼?”
忽然一陣急促地馬蹄聲傳來,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分明。
二人不自覺向着那方向望去。
一匹黑黝黝的駿馬從前面巷子裡朝着二人的方向沖了過來。
馬上男子劍眉星目,隔得老遠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意。
正是杜峰。
眼看着已到眼前的追風,向着二人中間奔來,紀子期與唐大公子下意識各往後退了一步。
追風在二人中間時停了下來,吃吃地噴着馬氣。
“杜夫子?”唐大公子舉手作揖,疑惑道:“這麼晚了來這可是有事?”
杜峰冷冷睥了他一眼,那眼光似箭又似冰。
唐大公子渾身一震,猛地站直了身軀。
杜峰又将臉轉向紀子期,那眼裡散發着的綠光,讓紀子期心中直覺不妙。
她讪讪笑着,正想悄悄往後退。
杜峰突的一彎腰,長臂一勾,卷着紀子期的腰,就将她帶上了馬。
紀子期甚至未來得及驚呼,追風就已經跑動起來了。
她不由自主地抓住杜峰兇前的衣襟。
“子期!”身上傳來唐大公子撕心的大叫。
可不到兩個呼吸,追風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唐大公子眼睜睜地看着紀子期在他眼前被人帶走,卻無能為力。
隻覺得周身一冷,猶如墜入冰窖。
莫非真被吳三多說中,這一切已經太遲了嗎?
追風不知道跑了多久,紀子期隻知道出了天順城之後,追風跑了許久才停歇,那半彎月牙都已升到了半空。
這一路杜峰未說一句,紀子期既不敢也不願出聲。
卻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着濃濃地怒意。
屁股早被颠得麻木了,紀子期咬緊唇倔強承受,就是不願開口求饒。
追風終于停了下來。
杜峰跳下馬,卻并未将紀子期抱下馬。
側坐在追風馬背上的紀子期,一下子失去依靠,慌了神。
杜峰看着她在月光下更顯瑩白的臉,害怕與慌亂在她臉上同時出現,偏又倔強地不肯開口求他。
跟個小丫頭片子較什麼勁?他歎口氣,朝馬上的她伸出手,“知道錯了吧?”
紀子期本已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居高臨下地迎着杜峰的眼,毫不示弱,“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杜峰伸出的手未動,眉一挑眼神更加銳利,“作為我未來的媳婦兒,跟一個外男單獨出去大半天,還不覺得有錯?”
紀子期緊咬住唇,大聲道:“我不是你媳婦!”
杜峰唇角忽地往上勾,聲音低沉了幾分,似帶了一絲笑意,“我知道!現在還不是,過兩年就是了!”
“過兩年也不是!”紀子期再提高音量,在這夜裡格外突兀。
杜峰的眼瞬間眯了起來,月光太暗,紀子期看不分明,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如臨大敵。
追風此時突然動了一下,紀子期一個不防,身體向前倒去。
杜峰伸出雙手将她接住,就勢往地上一倒,一個轉身,将紀子期壓在了路邊的草叢裡。
紀子期天旋地轉間還未反應過來,嘴唇已被一個火熱的物體含住用力吮吸撕咬。
唇上傳來痛意,隻楞了一瞬反應過來的紀子期,嗚嗚地反抗,手抵在杜峰兇前,拼命想推開她身上的男人。
“放開…嗚…”
杜峰滾燙的舌趁機鑽進了她嘴裡,生硬又瘋狂地追逐糾纏她的小舌。
綿綿的鼻息噴在她臉上,像一張網将她罩住。
紀子期的腦海一片空白,不由自主放棄了抵抗,那口腔裡的火熱卻不肯放過她,強迫着她與他共舞。
也不知過了多久,紀子期覺得兇膛的氣已用盡,快要窒息時,杜峰終于放開了她。
隻是他的唇并未離開,而是一下一下輕啄着她的唇。
又狠狠吸吮了兩下,才離開她的唇,最後還意猶味盡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紀子期被他锢在懷中壓在草叢裡動彈不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盡是滿足,眼睛裡的笑意似要溢了出來。
“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你看光了我,我也看光了你,不嫁我,你嫁誰?嗯?”
暗啞魅惑的聲音鑽進紀子期耳朵裡,她隻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
“那個風流浪子吳三多?還是那個小白臉唐宋?”
杜峰的臉突然下壓,鼻尖親昵地磨蹭着她的鼻尖。
唇挨得太近,紀子期到嘴邊的話就咽進去了。
她緊抿着唇不出聲,屏住呼吸,眼睛卻不服氣地與杜峰對視。
杜峰輕笑一聲,“小丫頭片子!”
然後伸出捏住她的鼻子。
紀子期堅持了一會,便張開嘴大口大口呼吸。
杜峰趁機俯身又攫住了她的唇。
與剛剛快要将她的舌頭吃掉的狂野生硬不同,此次杜峰已熟練了許多,他的舌耐心地與她追逐嬉戲,不時輕吸一下,像情人間的親吻遊戲,纏綿而溫柔。
紀子期幾次想用牙咬他,卻被他輕易躲過了。
每次逃脫時,杜峰就會悶悶地輕笑,然後重重吸一下她的唇,像是懲罰她的不聽話。
完全不是對手的紀子期,索性放棄了抵抗,任他為所欲為。
月亮已西沉,杜峰戀戀不舍地放開紀子期,然後起身彎腰将她抱上了馬背。
回去的時候,追風走得很慢,像在月下散步一般。
材峰将紀子期緊緊按在懷中,頭靠在他兇膛上。
紀子期早在之前的掙紮與親吻中,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她也懶得再較勁了,癱在杜峰懷中一動不動,任他的手臂緊摟住自己的腰。
伴随着颠簸,杜峰沉穩有力的心跳,還有他身上好聞的氣息。
紀子期不知不覺睡意來襲,睡着了。
“期期,期期!”
有人在搖晃她。
紀子期睜開半醒的眼,長長的睫毛緩慢地扇動,臉上迷茫的神情看起來又誘惑又無辜。
杜峰腹中一熱,忍不住低下頭想吻上她的唇。
醒了的紀子期正好打了個哈欠,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杜峰的吻便落在她的手背上。
紀子期立馬驚醒過來,手緊緊捂住唇不肯松開。
杜峰笑了,抱着她跳下馬。
紀子期一得到自由,馬上遠竄兩步。
今晚又親又抱吃夠豆腐的杜峰,對她的逃離也不介意了。
“早點休息,明天去學院别遲到了!”他轉身跳上馬,大笑兩聲策馬而去。
天都快亮了,還早點休息?休息個屁!
紀子期滿身怨念。
對着杜峰的背影狠狠踹了兩腳洩憤。
然後轉身敲開門房的門,走了進去。
蘇府外,一個身着寶藍色錦袍的人影,從陰暗中走出,盯着蘇府的門許久。
本來高大的身軀被月色籠罩,竟生出單薄蒼涼之感。
直到天色發亮,才落寞地轉身離去。
早上的時候,小雨來敲她的門,“姐,你在嗎?”
紀子期不停願地從床上爬起來,惺松着眼打開門,“小雨,什麼事?”
“姐,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小雨看到開門後的紀子期吓一跳,“姐,你的嘴怎麼腫成這樣了?”
紀子期睡意全無,慌忙走到梳妝台前一看。
果然,她的唇紅腫得吓人,有些地方快破皮了,隐約還看得到牙印。
紀子期伸手輕觸,連忙伸回手,好痛!
昨晚的記憶浮了上來,鏡中的她臉上飛過一朵紅雲。
天?叫她今天怎麼見人?該死的杜峰!
紀子期心中恨恨道。
“姐,你的嘴到底怎麼了?”跟進來的小雨有些擔心。
紀子期掩着眼心虛道:“嗯,昨天吃了點辣的,可能有點過敏!”
小雨疑惑地眨眨眼,第一次聽說吃辣的會過敏!
紀子期這個月還可以不用跟着學院的課程,不過她不好意思在不請假的情況下,就不去學院裡。
雖然她非常地極度地不想去!
不想去練箭,不想去騎馬,不想碰到杜峰!
紀子期隻能跟香菇窩在一起。
她的唇還麻麻的,動一動都有點痛,于是她也不說話,隻蔫蔫地坐在那,看着香菇吃東西。
反倒是香菇有點不适應一向對着它非常聒噪的紀子期,突然變得安靜。
“嘶…”香菇擡擡它的小馬蹄子。
紀子期伸手朝它晃動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嘶嘶…”香菇又叫喚了兩聲。
“看來你是無聊了呀!”紀子期走上前去,輕撫香菇的馬臉。
“嘶嘶嘶…”香菇還在繼續叫喚,馬頭不斷向上,好似見到了誰一般。
紀子期順着香菇頭指的方向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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