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訂婚後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範銘煙幽幽歎道:“都是造化弄人啊!那年你爹被一幫同窗邀請着去青樓吃花酒,以前也偶爾有這樣的事情。
你爹性子高傲,自是看不上那些青樓女子,一同陪酒的也很識趣,從不往他身邊靠。
那一次卻被一個新來的花魁看上了,那花魁見使出渾身媚術也勾引不了你爹多看她幾眼,一怒之下,便在他酒裡下了藥。
你爹那時年少,初時并不知那藥是何物,隻覺得渾身不對勁,推開那花魁準備回府。
那日我和若儀約了老地方相見,地點正巧是在從青樓回林府的路上。
若儀先去了,碰到了中了春藥的林寒軒,然後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
我去的時候,若儀已經離開了,隻看到暈倒在草叢裡的你爹,渾身酒氣,衣衫不整。
當時左右無人,我便費力将他扶到了亭子裡。
你爹說,當他醒來時,腦子裡已不太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
隻隐約記得他與一個女子的糾纏,見我衣衫頭發有些淩亂,便以為他輕薄的人是我。
我二人見面,因若儀最煩丫環小厮在一旁礙手礙腳,從不帶人。
是以發生了這等事,竟無人知曉。
第二日,若儀讓丫環送來了信,說她昨天一時玩得忘形,忘記了與我的約定,讓我不要怪她,還說過兩日再約我。
沒過幾日,你爹讓你祖父上門提了親,我娘早猜到了我的心意,便讓我爹應了下來。
我當時欣喜若狂,立馬提筆寫了信告訴了若儀這一好消息。
若儀很快就回了信,信中恭喜我,然後說她娘身子有些不舒服,她打算陪她娘到鄉下去住一段日子養養病,回來後再找我。
我信以為真,因為那時候很快就定下了婚期,有太多事要忙,我無暇顧及其他,一心隻想着當你爹最美的新娘子。
後來和若儀就基本是通信為主,再也沒見過面了。
大約四個月後,若儀來了一封信,說她要随一間商行一起,外出遊學一年,馬上就要出發,可能趕不及來參加我的婚宴了。
我雖覺得可惜,可若儀本就是活潑好動受不得拘束的性子,想着日後大把的時間見面,便沒放在心上。
兩個月後我與你爹成了親,很快就有了孩兒,婆婆身子不好,我嫁過去便将管家的事交給了我。
每天忙得暈頭轉向的,一不小心小産傷了身子。
那時候我傷心了好久,早已記不起與若儀的最後一次通信是什麼時候了。
直到懷上了夏兒,我的心情逐漸好轉,才想起若儀原本說遊學一年的,現在一晃居然已過去兩年多了。
後來來蔣府一打聽,蔣伯母知道時間久了,也瞞不住,便告訴了我若儀與蔣伯父鬧翻離家出走的消息。
隻是,她始終還是瞞了我一點,就是若儀離開的時候,已有了身孕。
我也曾找人多方打探,一直沒有任何的消息。
記不清過了兩年還是三年,有一日我來蔣府探望蔣伯母時,蔣伯母告訴我,說若儀出家了。
我當時雖震驚,可若儀行事一向任性,若她性子倔起來,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心裡埋怨她,扔下爹娘做出這般自私的行為,面上還要安慰蔣伯母,并時常過來看望她老人家,替若儀盡孝。
直到蔣伯母去世,才來往得少了。”
範銘煙撫上蔣靈的臉,“煙姨在知道你的存在後,第一時間便想過來看看,臨近年關,你祖父又剛與你外祖父鬧僵。
我身為兒媳婦的,不好在這個時候上門來。
元宵後大病了一場,現在才好起來,剛好小雪又出了事,便想着無論如何也要來看看你,還有勸勸你!
你若是在心裡擔心我的想法的話,大可不必!
上輩人的恩怨沒有誰對誰錯,一切都是造化弄人,煙姨雖不是聖人,也分得清是是非非。
何況你還是若儀的女兒,你娘不在了,煙姨有責任告訴你,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煙姨,”明白了事情原委的蔣靈,終于開口喊了她一聲。
“好,好孩子!”範銘煙嘴角噙着笑,眼中似又泛起了淚花。
“小雪,過來,叫祖母!”蔣靈喚紀子期。
如此稱呼,那就是打算認了。
紀子期乖巧地喊道:“小雪見過祖母!”
“好!小雪乖,過來祖母這,祖母給你見面禮!”範銘煙微笑着朝她招手,“小雪樣子長得可真像你太奶,不過氣質卻完全不同,一看就比你太奶堅強!”
紀子期見蔣靈點了點頭,便走了過來。
範銘煙從手腕上取下一個溫潤通透的碧綠镯子,套在了紀子期手上。
“小雪謝過祖母!”
紀子期看着笑得溫柔的範銘煙,鬓角邊的幾縷白發,眼底裡掩不住的澀意,心中感歎萬分。
一個女人,付出了全身心的愛,以為得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愛,幾十年過後,才發現那所謂的愛,原來隻是一場空。
那個男人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他所愛的人生了孩子,這心底會是何等的苦澀啊!
現在她還要将這孩子認回。紀子期越想越對她生出敬意。
範銘煙看着與蔣若儀有幾分相似的蔣靈,腦子裡卻想着當她知道事情真相時,那晚與林寒軒的決裂。
當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刹那,真的是被面前的男人傷透了心。
她心裡怨極了他,也恨極了他!
她強忍着滿腔的怨恨,淡淡道:“林寒軒,這麼多年來,你對我相敬如賓,我心裡雖略有遺憾,但以為夫妻間本就如此。
可原來,是因為你心裡裝着的人是若儀!
你一輩子狂放不羁,蔑視禮法,唯一一次遵循了禮法,卻害了若儀一生,又誤了我一生!”
林寒軒滿臉愧疚,“阿煙,是我對不住你,餘下的日子,我定會好好補償你!”“補償?我範銘煙稀罕的是你的人嗎?一個沒有心的男人,要來做什麼?”她終于冷哼出聲,淡淡譏諷道。
看着林寒軒猛轉為蒼白的臉,幽幽道:“林寒軒,你何德何能,配同時得到我和若儀的愛?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也償還不清對我和若儀造成的傷害!”
最後,她疲憊地揮揮手,“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然後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林寒軒,我不隻是現在不想看到你,是再也不想看到你。
紀子期不知道範銘煙與林寒軒之間的事情,但想起三人的糾葛,也隻能歎一聲天意弄人。
誰都沒有錯,卻誰都傷了心!
想到她與杜峰,覺得他們兩人真是再幸運不過了。
不過話說回來,杜峰這厮不是說過兩日接她出去約會的嗎,這都第二日了,還沒有消息的?
紀子期想着在地宮裡答應他,出來後會主動對他的承諾,面上又有些微微發熱。
一想到那火辣辣的場景,忍不住心跳加速,轉而暗暗唾棄自己,居然在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晚上的時候,蔣靈回了蔣大師,決定認回林寒軒,但還是住在蔣府,她還是蔣靈,隻在前面加上姓氏,林蔣靈。
蔣大師嘴唇顫抖地點了點頭。
蔣靈便将這事同紀氏一家說了,紀仲春表示支持。
小雨年歲大了,略略也曉得了這其中的糾葛,隻點點頭默不作聲。
小風對于又多出來的太爺和外祖父十分驚奇,但看着臉色有些異常的大姐和二姐,聰明地閉上嘴沒有多問。
隔天一大早,杜峰打扮得精神抖擻的來蔣府接紀子期。
“嶽丈大人好,嶽母大人好!”杜峰恭恭敬敬地行禮,“小婿今日來接期期出去散心,請兩老同意!”
紀仲春哼一聲,将頭轉向一邊。
蔣靈笑呵呵地道:“好,杜峰你先坐會,我去叫小雪出來!”
得到消息的紀子期早已收拾妥當,正焦急地等着蔣靈來喚她。
幾日未見,再次見到杜峰,紀子期覺得他好像又帥了些,小心髒忍不住怦怦亂跳。
杜峰看着一臉嬌羞含情脈脈的紀子期,亦覺得他的期期越來越可口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蔣靈看着火花四射的兩人,翻翻白眼,火速地将二人趕了出去,并叮囑早點回來。
待二人走後,看着一臉菜色的紀仲春,忍不住道:“春哥,你就别再給臉色咱未來女婿看了。
這次小雪能這麼快脫離危險,怎麼說也有一半是他的功勞。
單單看在這點上,你就不能對咱未來女婿好點嗎?”
紀仲春哼一聲,“我這已經是好臉色了,本來因為這事,我都對他改觀了。
可你沒見到兩人被救出來那天,小雪走的時候看着他的眼神,完全不把我這爹放在眼裡,一副巴不得跟着他走的模樣。
我這心裡的火就忍不住蹭蹭往上升,現在看到他能有好臉色才怪!”
蔣靈撲哧一聲笑出聲,“原來咱們家春哥,是吃未來女婿醋了!
好,好,我到時候跟小雪說說,讓她注意點,别氣了,啊!
快點去鋪頭吧!咱們幾娘倆還等着靠你養活呢!”
杜峰是騎着追風過來的,上馬後,紀子期乖巧的依偎在他懷裡,也不出聲詢問是去哪,任憑他擁着自己,向未知的遠方駛去。
反正隻要和他在一起,去哪都覺得安心,去哪都無所謂!紀子期緊摟着他的腰,在心中默默想道。
追風爬上一處高坡後,停了下來,杜峰擁着她跳下馬。
這個地方有幾分眼熟!
紀子期左右環顧,一直想不起什麼時候來過。
杜峰将追風趕遠後,從後面擁住紀子期,下巴靠在她左肩上,唇貼着她的耳珠子輕聲道:
“這是咱們訂婚後第一次約會的地方,還記得嗎?看菊花那次!”
原來是那裡!紀子期想起貌似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有些心動,就是在這裡,他從背後輕輕地珍惜地擁住她的時候,就像現在這般。
“這裡好像變了不少!”
“嗯,我讓人将這裡弄平整了些!”
“為什麼?”紀子期微微轉過頭,距離他的唇不過半寸。
杜峰看着近在咫尺的紅唇,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上次你來過後,不是很喜歡嗎?可又覺得累,我就讓人休整了一下。
以後再來,就不那麼累了!”
紀子期心中甜蜜,頭再轉動時,翹起的唇角便擦過了杜峰的唇。
早等着這一刻的杜峰,将頭微微向前,一手固定住紀子期的頭,用力吻了上去。
從後面相擁扭頭接吻的姿勢,看起來很唯美。
不過真這麼做時,身為當事人的紀子期,就沒感覺那麼妙了。
不一會她的脖子就開始隐隐作痛了。
紀子期掰開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轉過身子,正對着他,踮起腳尖,雙手在他的脖子後面交纏。
這一切轉換時,兩人的唇并未分開,杜峰吻得急切,一手攬住她的腰,讓她與自己貼得更近,一手探了進去,大力的揉—捏。
紀子期被撩撥得難受,忍不住扭了扭身子,本就已起了火的杜峰,被懷中人兒這一磨—蹭,更似有東西在體内爆炸開來。
他不滿足僅限于此,一把抱起紀子期,将她壓在樹幹上。
那粗糙不平又堅硬的樹幹烙的紀子期後被火辣辣的痛,她還來不及驚呼出聲,杜峰炙熱的唇又迅速壓了下來。
那唇很快地移到了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含住了她敏—感的耳珠子。
紀子期渾身輕顫,雙眼緊閉,張大嘴急促地呼吸,軟綿綿地倚在樹幹上。
杜峰尤不滿足,伸手解開了她的衣衫。
微風吹來兇口一陣涼意,紀子期睜開眼氣息不穩道:“杜峰,這是在外面,萬一有人怎麼辦?”
這裡荒山野外,一向人煙稀少,杜峰倒是有心想在這裡試試,但他知道現在的紀子期肯定不會同意的。
“咱們去紀府吧!”杜峰調整呼吸,喘着氣道:“嗯?”
紀子期紅着臉垂頭輕輕嗯了一聲。
杜峰嘴角咧開,迫不及待地喚來了追風。
他第一次後悔,帶着紀子期來到這麼遠的地方培養感情。
杜峰心中暗暗發誓,下次要找情調,也要找個離紀府近點的地方,否則受罪的還是自己!
追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撒歡似地朝紀府奔去。
馬背上的紀子期感受到身後男人的身體變化,羞紅了臉的同時,又忍不住伸出手撫上他的兇膛,挑逗似的來回摩挲。
惹得身後男子身體越來越僵硬,呼吸越來越急促,那處越來越炙熱,紀子期惡作劇得逞似的輕笑出聲。
“小妖精!”杜峰狠狠道,愈發難耐。
摟在她腰間的手大力捏了一下,又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以示懲罰。
紀子期呼痛,這才乖乖地收回了手。
來到紀府,連從正門而入的時間也不想浪費,道了一聲,“是我!”抱着紀子期躍牆而入,直奔起居室。
那房間裡别的沒有,被子和洗漱用品倒是一應俱全。
看來這厮是早有準備啊!
紀子期走神的當下,已被杜峰壓在了被褥間。
被褥是深藍色的,紀子期泛着紅暈的嬌媚小臉落入其間,好似在黑暗中開出的妖娆的花,魅惑着杜峰的神經。
杜峰雙眸越發暗沉,眼裡的欲—火比那燃燒的火焰還要炙熱。
紀子期心口悸動,輕輕地閉上了眼。
那邀請的姿勢壓倒了杜峰最後的理智,他沖着那花壓低了身子。
紀子期乖巧的任由他解開自己的衣衫,任由他的手和唇如熟練的琴師般,在她的身上彈奏出動聽的樂章。
那婉轉的聲音撩撥着杜峰身上每一根敏感的神經,而後那身體裡流動的激情通通彙集到了某處,就快要爆發。
“期期,我難受!”暗啞隐忍的聲音在紀子期耳邊響起,好似在懇求,大手卻已抓住她的手,往下面移去。
紀子期閉着眼,雙唇緊咬,頭扭向一邊,順了他的意。
良久,杜峰發出一聲低吼,倒在了紀子期身上。
他輕輕啃咬着她的脖子,聲音裡盡是歡愉:“期期,真舒服,以後多幫幫我,好不好?”
紀子期本就還有些尴尬,偏杜峰還跟她談起感受,更讓她羞惱不已,咬牙道:“莫要得寸進尺!”
隻可惜此時的杜峰算是完全摸清了她的性子,對她惡狠狠的話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反而湊到她的耳邊,含住她的耳珠子,低聲魅惑道:“期期,你難受嗎?你剛剛幫了我,我也幫幫你好不好?”
紀子期的臉瞬間爆紅,狠狠推開身上的男人,惹來他放肆地大笑。
紀子期瞪他一眼,一個翻身,将自己裹進了被子裡。
杜峰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在她的驚呼聲中,死命壓着她糾纏了許久,直到氣喘籲籲,眼看欲火又生,才放開了手。
因早上答應了蔣靈要早點回去,紀子期從床上起來收拾好自己後,就不許杜峰再動手動腳了,
“去廚房吃點東西後,就送我回去吧,你可答應了阿娘的!”
杜峰不甘願的從床上一躍而起,牽着她的手去了廚房。
廚房的阿天很有眼色地避了開去。
兩人便如同上次一般,面對着面坐下來用膳。
肚子略飽了些後,紀子期想起林家的事還未跟杜峰說,便道:“杜峰,阿娘打算認回林家了。”
“嗯,我随你的意思!”杜峰好似一點也不覺得驚奇。
紀子期撇撇嘴,“你沒問題嗎?林大人和你爹貌似不太和!”
“我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我爹,而且他們兩人不是不和,是完全不對盤。”杜峰一揚眉,呵呵笑道:
“說起這事,估計最反對的人是我爹了!”
“為何?”
“認了林家後,你稱呼林大人為太爺,稱呼我爹為爹,你說我爹平白比人家矮了兩輩,心裡能舒服嗎?”
紀子期一聽,不由笑出聲,想起以前蘇小年曾跟她說起戶部與兵部矛盾加深的緣由。
主要是林大人和杜元帥在陛下面前吵了一架不說,還動上了手。
這蔣靈一認回了林家,杜元帥無端就變成了林大人的孫子輩,以後想動手也動不了手的呀。
“咱們倆家這一結親,可幫陛下解決了大麻煩,以後你爹就算心裡有氣,也不敢對林大人動手動腳了吧!”
杜峰被她如花的笑臉笑得心動,身子越過桌子撅着嘴就往前湊。
紀子期伸手捂住他的唇,攔住他不讓他得逞,反被杜峰拽住手,将她拉向了自己。
紀子期急道:“杜峰,馬上就要回去了,阿娘發現不好!”
杜峰暧昧笑道:“就是要讓丈母娘看到,不然她會擔心未來女婿不行的!”
說完就含住了紀子期的唇,用力糾纏不說,還故意大力咬了幾口,最後在紀子期抗議的眼神中放開了她。
蔣靈要認回林府的消息傳開後,果然如杜鋒所猜測的那般,最大反應的人,是杜元帥。
他一想到要比那個頑固的老頭低上兩輩,心中就不爽到了極點。
以後豈不是一輩子在那老兒面前擡不起頭?杜元帥心中隻要想到那老兒得意的神情,就對自家兒子充滿了怨念。
“阿竹,你說咱們兒子這麼優秀,想娶哪家閨秀娶不到,為何偏偏就看上了那林老兒的曾外孫女?”
杜夫人睨他一眼,“你想悔婚?”
“哪的話?”杜元帥見自家夫人面色不虞,打死他也不敢說出确實曾在心中想過的話,“我不過就是随口一說,發發牢騷而已。”
“算你識相!”杜夫人輕哼道:“你要是敢到兒子跟前去說,他跟你翻臉前,我先不放過你!
兒子難得有了看中的人,你這做爹的,不想着快點成全兒子的心思,将兒媳婦娶進門,早點抱孫子,反而想着拖兒子後腿?”
“這一切不是有夫人在打點嗎?夫人辦事,為夫放心!”杜元帥呵呵讪笑道,“兒子的婚事現在進行得如何了,有需要為夫的地方,立馬出聲,為夫義不容辭!”
杜夫人白他一眼,這女人家的事,瞎摻合什麼?
又似自言自語道:“親家母之前不是說年底前讓二人成婚嗎?
這過完年快兩個月了,也沒什麼動靜,看來我得找個日子,上門去說道說道才行!”
杜元帥見自家夫人心思轉到了别處,暗中籲出一口氣,又有些幽怨起來。
在心中咬牙切齒道:杜峰,你個臭小子,你不僅要老子幫你娶媳婦,還要搶走老子媳婦的關注,看老子怎麼整你!
在床上想着的紀子期想得難以入眠的杜峰,突然間打了個噴嚏,他唇角挂上笑,心道,肯定是期期在想我呢!
想着想着,心中泛起甜蜜,就這樣睡去了。
第二日面對他老爹雙倍操練的要求時,杜峰雖不知道又哪裡惹到他爹了,還是老老實實的應了下來。
雙倍而已,總慘不過上次半夜,問他娘快感冒的人如何處理之後,他陪着期期大半宿沒睡,第二日還要三倍操練那麼慘。
林大人非常重視蔣靈這次的認祖歸宗,特意找人挑了個好日子,本月二十八,也就是十日後,進行祭拜祖宗的儀式。
按理說一般女子若對家族沒有特殊貢獻,是沒有資格祭拜祖宗的。
林大人看在一來這是蔣大師同意讓蔣靈認祖歸宗的條件之一,二來則看在紀子期幾姐弟的面子上,同意了蔣大師的要求。
休息了幾日後,紀子期重新回了術師協會,協會裡大變了樣,嗯,其實也算不上。
主要是各夫子院子的門拆掉了,各夫子門下的學生,不允許如同之前一般,隻呆在自家夫子院子裡學習。
而是通通被趕去了,專門研習的院子裡。那裡本來是供三等術師以上研習的。
蔣大師讓協會裡将那院子一分為二,一邊是三等以上術師,一邊是各夫子門下的學生們。
紀子期去的時候,隻來得及同容若範同打了個招呼,便被古夫子帶到了無涯堂,寓意學海無涯。
裡面有些熟悉的面孔,如馬夫子和豐夫子門下的十幾位學生,還有不熟悉的幾十張面孔,黎淵和耶月哈也在。
紀子期一出現在門口,各自圍成團讨論的所有人,都停下讨論望向她,個個神色莫辨。
耶月哈看到她,高興地招手:“紀師妹,這邊!”
因為劉夫子已被抓,耶月哈便拜在了古夫子門下,與紀子期成了名副其實的師兄妹。
關于此點,黎淵心中是不高興的,本來唯一的師兄變成了唯二的師兄,他看耶月哈便有了幾分不爽。
“楊師兄,耶師兄!”紀子期向二人行了禮,又轉向還望着她的其他學生行了個禮,“各位師兄好!”
那幾十人回過神來,有人拱手當回禮,有人輕咳兩聲轉過去,有人仍盯着她上下打量。
紀子期面露坦然地微笑,大方的任他們像看猴子似的研究。
倒是耶月哈有些不爽,狠狠地瞪了還盯着紀子期看的幾人一眼。
那幾人才摸摸鼻子,讪讪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學生們雖聚在了一起,先前的習慣還是沒有改變,遇到了問題,第一時間都是找自己同門的師兄弟探讨。
偶爾來無涯堂轉一圈的各院夫子們,眼光也總會若有若無的瞟向紀子期這邊,個個面色帶着幾分沉重和不自然,看不出情緒。
唯一看上去比較輕松的應該算是馬夫子和豐夫子了。
兩人看着其他夫子面上的神色,心中腹诽道:當初跟你們說這紀小雪同學有些邪門,你們不信,個個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現在知道老夫沒有言過其實了吧!哼!
紀子期并不知道這些夫子心中對她作如何感想,隻一心教耶月哈解題。
一旁的黎淵并沒有像之前一樣,對二人的交談引起興趣,湊過來加入讨論的行列。
反而端坐在一旁,面上神色閃爍,眼裡晦暗莫測。
眼神好像盯着紀子期,又好像并沒有在看她,隻是一個人在沉思而已。
紀子期好奇地扭過頭看了他一次,正好與他眼光相撞,那眼中的冷漠和寒意,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吓了她一跳。
隻覺得心底莫名的有些瘆得慌!
心道:這人又哪根神經搭錯了線?
紀子期轉回頭,不再看他,繼續與耶月哈講題。
最近服侍黎淵的宮人,對他現在這副陷入沉思的恍惚神情,已見怪不怪了。
主子這樣子貌似有個十天左右了吧!剛開始還擔心是不是撞邪了,後來見他行事一切正常,才略略放了心。
于是在私底下偷偷猜測,主子,是不是思—春—了?
嗯,不對,那兩個服侍的良娣千嬌百媚的,思什麼春。
可,主子好似許久沒有寵幸二人了,大約,從年前回來後就再沒召二人侍寝了!
難道是主子有了心上人,或是對現在二人失去了性趣,咳咳,興趣?
宮人不敢怠慢,便将這情形私下報與了皇後。
當黎淵宮中突然又多了兩個皇後賞賜的絕色宮女後,他才想起自己好似好久沒對女人動過心思了。
所以當黎淵見到曆劫歸來的紀子期時,不自覺地就将她與自己後宮中的四個美人兒進行了比較。
可這心思剛一起,瞬間就有種如臨大敵地感覺湧上了心頭。
他瞬間清醒過來,甩掉腦海中不該有的念頭後,看着紀子期的眼神就帶上了幾分冷漠。
在與紀子期無意間投過來的眼神相遇後,那眸中的澄靜淡然讓他下意識地将頭轉向了一邊,不再看她。
紀子期正與耶月哈講解解題思路中,範同走了進來,“紀術生,古夫子院子有人找!”
這個時候誰會來找她?紀子期心中猜測,告别黎淵與耶月哈,随範同去了古學堂。
古學堂裡來找她的人,是刑部巡官楊大人,四十出頭,濃眉方臉,看起來甚是威嚴。
古夫子為二人作了簡單介紹。
楊大人直接說明了來意:“犯人劉天生對所犯之罪供認不諱,陛下已經定下了三日後問斬。
劉天生請求行刑前見你一面,陛下同意了,但陛下也說了,去與不去由紀小雪自行決定,若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紀子期想起那鬼魂似的劉夫子,心中還有些發毛,思量了一會,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心中多少也有些好奇劉夫子設置那些個機關的原因。
古夫子怕出什麼意外,派了範同一起去。
紀子期忍不住心中腹诽,古夫子,您老已經知道了我和林家的關系,我同範同兩人輩份這麼尴尬,您派也應該派容若一同才對吧!
隻是腹诽歸腹诽,面上隻能恭敬道謝,然後三人一起朝刑部出發。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刑部前停了下來。
紀子期和範同随着楊大人,走向了牢房深處。
劉夫子雖是即将斬刑的死囚,但因其身份特殊,所處的牢房雖深,也算幹淨整潔,空氣無甚異味,還過得去。
幾人到的時候,一身死囚裝的劉夫子正靠在牆上閉目假寐中,身上的陰冷之氣與這牢房的陰森意外地匹配。
幾日未見,那白發似乎更白,皮膚也似乎更加蒼白透明了,好似一具已失去靈魂隻會呼吸的物體般。
“罪犯劉天生,你要見的人來了!”楊大人敲敲牢房的柱子,對裡面的劉夫子大聲道。
劉夫子緩緩睜開眼,看向紀子期的神情一片死寂。
“劉天生,有什麼想說的,就快點說!”楊大人交待完,又轉向紀子期,邊說邊朝角落裡指去:
“紀小姐,我們在那邊等你!你若是不想聽他胡言亂語了,随時喚老夫即可!”
“謝謝楊大人!”紀子期行禮目送楊大人和範同走遠後,轉向了劉夫子。
神情淡然地望着他,等着他開口。
劉夫子突地無聲地笑了,在這地牢裡,一向似鬼魂的他,詭異地讓紀子期覺得,這一笑竟帶上了一絲人氣。
什麼意思?紀子期皺眉想道。
劉夫子似笑夠了,雙眼望向她帶着釋然,開口道:“老夫想見你一面,是為了當面謝謝你!”
謝謝我?紀子期越發糊塗,帶着疑惑的神情看向劉夫子。
劉夫子的目光卻已移向了别處,“若不是你,老夫恐怕到死都還陷在那個深淵裡!”
沒頭沒腦的,這哪跟哪?
紀子期正想開口問個明白,劉夫子卻已閉上了眼,伸出幹癟枯瘦的手揮了兩揮,“老夫想說的已說了,你且離去吧!”
那閉目假寐的姿态同紀子期先前看到的一模一樣,似乎靈魂已離開了軀體,隻剩下了本能的呼吸。
楊大人和範同愕然兩人居然這麼快就結束了對話。
楊大人奇道:“紀小姐,劉天生跟你說了什麼?”
“隻說了謝謝我救他出了深淵,然後就沒了!”紀子期攤手,“學生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楊大人想了片刻,“許是犯人之前走火入魔,現在清醒過來後,意識到了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所以想謝謝你沒有讓他繼續錯下去吧!”
“或許吧!”紀子期點了點頭,心中卻不大認同楊大人的說法。
按現代心理學的說法,凡是大惡之人,或者說無論是大惡還是小惡,從來就沒有人會從心底,認為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
問題隻在于現實的道德規範和法律制度能否約束到他而已,所謂的忏悔不過是為了獲得同情和從寬處理而已。
楊大人将紀子期與範同送到門外就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