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出使蒼月(三)
這些大臣們雖然暗中利用職權肆意謀取私利,然而終究是朝廷官員,面子上的那一層僞裝,還是不能撕去的。
所以一聽說有黎國使臣主導,都将心思轉到了借多少銀給皇帝,以及用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讓皇帝相信他們這些銀的來之不易。
陳之澈拱手道:“關于此次的加工廠建造一事,微臣想與黎國使臣一起多多學習,以便日後為我蒼月更好效力!請皇上恩準!”
“這……”蒼月皇帝有些猶豫了,陳之澈處理國事甚有手段,有他在,面對各位大臣,他會省心不少。
但他若要參與加工廠建造一事,怕是有段時間不能上朝。蒼月皇帝這一想,就覺得不能讓陳之澈離開。
“皇上,”陳之澈突然出列跪在了大殿中央,“黎國國土是我蒼月數倍,卻不過半年多時間,其民間經濟便已發展至如此規模,而未來之發展更是不可預估。
臣身為蒼月宰相,在位已快三年,蒼月國庫卻隻是微弱增長,民間商行仍是一片蕭索。
臣常常夜不能寐,心中亦時常懷疑,是不是臣的能力有限?
如今,令黎國突飛猛進的紀使節便在我蒼月,臣實在是想向她學習,哪怕隻是一兩成,想必也夠我蒼月用了。
還請皇上憐憫臣的一片為國之心,準了臣的請求!”
陳之澈這一跪,不僅滿朝文武百官吓了一跳,蒼奇和蒼月皇帝亦吓了一跳。
蒼奇眼尖地看到蒼月皇帝欲起身,看樣子是打算親自下了龍椅,來扶陳之澈。
他立馬走到陳之澈身邊,扶住他:“宰相大人,有話好好說,皇上一定會聽的。”
蒼月皇帝欲站起的身子坐了回去,順着蒼奇的話道:“是啊,陳愛卿,朕剛剛隻是在考慮,這事若紀使節不答應,朕該如何說服她!”
他頓了頓,“來人,傳朕旨意給黎國紀使節,宰相陳之澈為黎國使臣團在蒼月的總迎接使,一切事項細則,若有需要幫助之處,可全權由陳宰相處理。”
“謝皇上。”陳之澈恭敬叩了個頭,才在蒼奇的攙扶下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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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哭了好久的阿夜,吃飽喝足睡了一覺後,便将先前的事抛在腦後,又前來别館找紀子期。
卻被杜樂給攔在了門外,“皇長孫殿下,少夫人累了,需要休息,不宜見客!”
“本殿下不是客!”阿夜惱道。
“對不起,皇長孫殿下,小的隻是按上頭吩咐行事,請皇長孫殿下莫要為難小的。”杜樂面無表情。
阿夜咬牙切齒,“是那個大胡子是不是?那個大胡子吩咐你,攔着本殿下不讓本殿下進去?豈有此理,太豈有此理了!小罩子,給我往裡沖!”
阿夜的貼身随從小罩子亦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看到高出一大截的杜樂,渾身的冷然氣勢,早就吓得手軟腳軟。
可皇太孫殿下有令,不敢不從,隻得閉着眼睛,抖着身子,往杜樂身上沖去。
杜樂伸出一隻手将他小雞似的拎了起來,又手一伸,抓住正偷偷摸摸,想趁着杜樂分神之際偷溜進去的阿夜。
阿夜個子雖不矮,還是比成年的杜樂要矮上許多。
加上杜樂又是練武之人,兩手用力一提,阿夜與小罩子便被拎到了半空中。
衣服卡在脖頸處十分不舒服,兩人用手拽住脖頸處的衣襟,雙腳在空中亂蹬,樣子十分可笑。
阿夜臉漲得通紅,大吼大叫道:“你個死奴才,快放本殿下下來,否則本殿下找人砍了你的頭!”
因呼吸有些不順暢,邊說邊咳嗽。
杜樂充耳不聞,拎着兩個小雞仔,權當練功。
蒼月皇帝陛下派來傳旨的太監見到這一幕時,差點驚掉下巴。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呼:“好漢饒命!皇太孫殿下年幼不懂事,沖撞了好漢,請好漢恕罪!”
杜樂見來人裝扮,猜其應是蒼月皇帝派來的人,便放了阿夜和阿罩。
“老奴謝過好漢!”傳旨太監年歲與蒼月皇帝相仿,是從小伴随蒼月皇帝一起長大的太監,對蒼月皇族十分忠心,阿夜和他亦十分親近。
“大監,本殿下剛剛和他打賭鬧着玩,看他能将本殿下和小罩子舉多久。沒事,您回去不用告訴皇祖父。”
阿夜咳了兩聲,喘了幾口氣後道:“您怎麼會來這?可是皇祖父有什麼旨意?”
聽到前面半截話的杜樂,倒是有些意外,阿夜剛剛一臉的嚣張,又滿口死奴才砍頭之類的,他還以為是個讨人嫌的熊孩子。
如今見他對一個年老的太監說話十分客氣,亦将剛才之事小事化無,倒是對他有幾分刮目相看。
黎國使臣團身份特殊,老太監亦不願多生事端,如今見皇太孫殿下無事,且有意小事化了,也配合地自動揭過了此事。
“回皇太孫殿下,皇上派老奴前來傳旨給紀使節。”
“什麼旨意?”阿夜興奮道。
“這個,皇太孫殿下恕罪,這是皇上給紀使節的旨意,老奴隻能當着紀使節的面說。”老太監垂低身子。
阿夜也不為難他,轉過身對着杜樂下巴一揚,傲聲道:“聽到沒?喚紀子期出來接旨!”
那嚣張得意的态度,讓杜樂剛對他生出的好感一掃而空。這小子,看來是沒被人揍過!
冷冷掃了他一眼後,向身旁另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馬應了聲是,往别館裡走去。
不一會,紀子期出來了,随行的還有杜峰。
她看到阿夜楞了楞,然後又朝他微微一笑,似乎在為昨天的事道歉。
身後的杜峰看到他時,卻不由輕哼了一聲,眉眼都懶得掃他。
見到手持明黃聖旨的老太監,紀子期正欲跪下,老太監忙道:“紀使節,皇上交待奴才了,紀使節無須行跪禮!”
紀子期依言站直身子,拱了拱手,恭敬道:“大監,皇上有何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老太監将聖旨内容抑揚頓挫地念了一遍。
“辛苦大監了!”紀子期雙手舉高接過聖旨,“大監,請慢走!”
老太監一走,阿夜立馬纏着紀子期開始撒嬌了。
不過,有杜峰在一旁,他自是無法靠近紀子期三尺範圍之内。
“子期,小爺一大早來找你,你為何不見小爺?”阿夜委屈道。
“你什麼時候來的?”紀子期還以為他是同宣旨太監一起來的。
“來了好久,那個奴才說你吩咐下來要好好休息,不見任何人!”阿夜一指杜樂,紀子期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杜樂忙側過身子佯裝望天。
如此一來,紀子期哪有不明白的,轉過身狠狠瞪了那個裝出一臉無辜表情的男子一眼。
阿夜心裡大感得意,他才不會那麼傻,無憑無據就直接說是大胡子吩咐人攔着他,不讓他進去。
反正隻要将話說明,紀子期自會知道是誰在後面搗鬼。
阿夜趁紀子期轉過頭的刹那,沖杜峰挑釁地做了一個鬼臉,對方則回他一臉漠然。
阿夜深感無趣,撇了撇嘴。
“阿夜,你今日來找我有何事?”紀子期轉過頭看他一眼不開心,柔聲問道。
“也沒什麼事,就是在府裡待得有些悶,想找你來說說話,誰知你都不理小爺。”阿夜裝出一副可憐樣,“子期,你要抛棄小爺嗎?”
紀子期忍不住被他逗笑了,“怎麼會呢?阿夜,剛剛杜樂不讓你進去,想必這中間是發生了什麼誤會,你以後想來就來!”
“真的?”阿夜驚喜道。
“咳咳,”同時兩聲重咳響起。
紀子期并不理會後面那聲音,對着阿夜笑道:“當然!不過阿夜,我來蒼月是有事要做,不可能天天待在别館裡等你找我,陪你玩,你明白嗎?”
“明白的,明白的!”阿夜忙不疊點頭,“當初在天涼的時候,小爺也從沒阻過你做正事。”
紀子期一回想,發現還真是的,那時候的阿夜才八九歲,雖有時候調皮搗蛋些,倒是從來不會阻人正事。
她放下心來,笑眯眯道:“這一想來,阿夜還真是個乖孩子!”
聽到贊揚,阿夜的心裡既痛快,又不痛快,八九歲時,他就已經很讨厭别人說他是孩子了,何況他現在已經十二歲了。
隻是說這話的是紀子期,他也隻能在心裡嘀咕一下,“小爺才不是孩子呢!”
“阿夜,你歲數也不小了,”紀子期正色道:“你皇祖父沒給你請夫子嗎?”
聽到此話題,阿夜變得懶洋洋,“有啊,不過那些夫子太笨,教的不好,小爺把他們都打發了。”
“阿夜!”紀子期眉頭微皺。
阿夜知她不贊成,心中也很委屈,“子期,小爺雖嚣張了些,可不是那等不學無術之輩,難道連夫子是有心教還是無心教,都分辯不出來嗎?”
說完一聲冷笑,“那些個大臣,巴不得小爺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待小爺登基後,将小爺盡數掌控在手中!這來教小爺的人,會盡心教小爺嗎?”
紀子期對蒼月朝廷與皇室關系了解并不深,但從阿夜要從蒼月離家出走,且差點被殺害這件事來看,皇室在衆位大臣眼中的地位,隻怕比她先前以為的還要低得多。
她知道怪錯了阿夜,溫聲道:“那阿夜現在完全停止了求學嗎?”
“也不是。”阿夜悶悶道:“宰相陳之澈陳大人,每月會抽三天出來教小爺。”
“一個月才學三天?”
“嗯,”阿夜點點頭,“他一個月沐休四天,其中有三天都用來教小爺了,小爺也實在不好意思多去打擾他。
剩下的,就看皇祖父、五叔祖什麼時候有空,會抽空教導一下。”
紀子期皺皺眉,“你現在正是求學的時候,不學習可不行!”
“小爺也知道啊!”阿夜聳聳肩,“你個女人别以為小爺,每天吃飽了沒事幹到處玩。
小爺每天很自覺地在府裡背書練字,沒人教也從沒偷懶,皇祖父、五叔祖和陳大人,都誇小爺勤奮。”
隻是誇你勤奮,卻沒誇你有進步,說明因為無人教導,你進步很慢!紀子期心中默默道,卻并不挑明。
“阿夜,我這次來,有一項計劃,是打算在蒼月辦一個術數學院,到時候,你可以進去學習。”
“小爺覺得希望不大,”阿夜絲毫提不起興趣,“當時無人教小爺時,父王曾向皇祖父提出,将小爺送到學院去學習,
但被大臣以‘皇太孫殿下鳳子龍孫,怎能與普通人混在一起,沒的污染了身上的靈氣’為由,逼着皇祖父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打算。”
呵,紀子期心中輕呵一聲,再次刷低了蒼月皇室在從大臣心中的地位。
“阿夜,”紀子期道:“如果可以去新的學院學習,你願意去嗎?願意收起你皇太孫的架子,像個普通學子般,禮賢下士,尊師重道嗎?”
“小爺願意!”阿夜忙點頭,眼裡閃着渴望的光,“子期,你有辦法嗎?”
紀子期點點頭,“阿夜,你得學會将‘小爺’與‘本殿下’兩個稱呼,換成‘學生’‘師兄弟’或‘我’。”
“噢,知道了!”阿夜興奮地想着能上學院這事,心不在蔫地答道。
在一旁早已等得忍無可忍的杜峰,在兩人談話即将結束之際,冷冷道:“皇太孫殿下,貴國宰相陳之澈為人如何?”
阿夜皺眉,猶對他攔着他,不讓他見紀子期一事耿耿于懷,便不大想搭理他,“大将軍為何如此問?”
“剛剛你皇祖父下旨,我夫人在蒼月的一切行程均由陳之澈陪同,本将軍想了解一下此人。”
我夫人,我夫人!阿夜在心中吐槽,等紀子期到時候留在蒼月不走了,看你還能不能如此嚣張!
紀子期心裡也有些好奇,這陳之澈怎麼聽也是個有實權的人,先了解其人,與之交好,對她在蒼月的計劃大有裨益。
阿夜見她眸中亦露出趣味,便道:“宰相陳大人為人清廉,對皇祖父十分忠心,處理國事經驗豐富,幫了皇祖父不少忙,對皇室中人亦十分尊敬。”
“還有呢?”杜峰問道。
阿夜搔搔頭,“沒有了。”
“沒有?”杜峰皺眉:“愛好呢?比如吃,喝,嫖,賭,錢,權等,愛好哪一樣?”
阿夜瞪他,“陳大人才不是這樣的人!他前幾日生病,沒去迎接你們,也沒參加接風宴,等你們明日見到他時,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阿夜似乎對陳大人印象頗好?”紀子期試探問道。
阿夜毫不否認地點點頭,“當日千之易自殺後,很快千側妃亦被治罪灌了毒酒,當時小爺以為這朝廷終于要清靜下來了。
可誰知,沒了一個千之易,出現了更多的千之易,朝中各方為了争權奪勢,頻頻向皇祖父施壓,偏偏無一人能服衆。
那時小爺才真正懂得,為何皇祖父明知千之易一手遮天,千側妃害死我母妃,仍不敢問他們的罪?
隻因為千之易雖大權在握,無視皇族,卻真正有一顆為着蒼月百姓的心!又有些能耐,能壓住那幫牛鬼蛇神,讓其不敢輕舉妄動!
而那些隻顧權勢之人,除了權勢外,根本不将任何百姓放在眼裡。
千之易死後,朝中更是大亂,直到宰相陳大人的出現,才平息了這場紛争。
聽說他年少時便因博學而在蒼月頗有盛名,隻因不愛受拘束,不願沾染紅塵之俗氣,一直在深山綠水間遊蕩。
而後因蒼月内部大亂,深知若再亂下去,蒼月必有内戰,便入了這塵世之中,入朝為了宰相。
不過短短兩月,便收服了朝中大小官員,朝廷運作才慢慢順了起來。”
紀子期快速與杜峰交換一下眼神,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若是陳之澈手段了得,收服了官員,他又一心為皇室,這皇室為何還是如此孱弱?
“阿夜,時辰不早了,要不要留下來同我們一起用午膳?”
紀子期此言一出,立馬感受到旁邊男子殺氣騰騰的眼神。
阿夜留到此時,本就想同紀子期一同用膳,看到一旁滿臉怒火的杜峰,更是樂呵呵,忙不疊點頭。
午膳的時候,杜峰仍是悶悶不樂,一聲不吭地低頭用膳。
連紀子期往他碗裡不停夾菜的讨好行為,也不能讓他展顔,隻默默地吃着碗中的飯菜。
紀子期恨不得拿筷子戳他兩戳,你一大男人,跟個小孩子較什麼輕?
而且上門是客,怎麼也應該禮貌地好好招待一下不是?何況阿夜也算不得外人,怎麼也是個老熟人了!
杜峰表情越沉,阿夜就越高興,不時地同紀子期聊東聊西。
紀子期挂念着杜峰的心情,隻能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着他。
但這絲毫不能影響阿夜與她聊天的好心情。
好不容易一頓飯用完,哄走了阿夜,紀子期回房,打算好好哄哄自家那個年歲越長越小的杜大将軍。
一進房門,便被他大力摟在了懷中。
“媳婦兒,别動,讓我抱抱!”杜峰的聲音中突然出現了一絲從未有過的軟弱。
紀子期不明所以,任由他緊緊摟着。
許久後,杜峰埋在她脖頸邊的頭微微顫動,悶悶道:“期期,要不你跟去東林吧,留在蒼月,我很擔心你!”
“不要擔心,杜峰,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紀子期摟住他的腰,“無論以後去哪,定會讓杜樂寸步不離!”
杜峰摟着她不出聲,隻用盡全身的力氣,好似想将她融入自己的骨皿一般。
這個女子,為何要這般的優秀?如果隻是個普通人,就能永遠地陪在他身邊,在他的呵護下嬌羞地微笑,快樂地成長。
可是,他亦愛她面上燦爛飛揚的笑容,淡定從容的神态,舉手投足間,兇有丘壑,一切盡在掌控中的自信。
他無法也不忍折斷她的雙翼,亦不能讓她僅生活在自己的庇護下。
他與她,隻能雙雙攜手,面對風雨,一路前行!
許久後,杜峰輕輕松開她,“期期,按剛剛皇太孫殿下的說法,陳之澈這個人,我感覺有必要查一下。”
紀子期道:“我也有這種感覺。如果真是一個品性高潔而又憂國憂民之人,定會不遺餘力幫助皇帝整頓朝綱。
但從短短幾日的迹象來看,蒼月皇室在與朝臣的對抗中,仍處于下風。
如此一來,要麼說明這人表面上看起來憂國憂民,實際上沽名釣譽;
要麼就是阿夜所言陳之澈之能言過其實,而朝臣勢力比想象中還要大,他雖有心卻無力讓皇室變強。”
杜峰點點頭,“我會讓杜安杜喜暗中派人,去查查陳之澈這個人。”
――
因為阿夜的事,紀子期下午又進了一次宮。
這一次,正好奇王爺蒼奇也在,正在詢問今日早朝上,蒼月皇帝所說的那些言論的來源。
恰好紀子期來了,雙方見過禮後,蒼月皇帝直接道:“五皇弟,今早那些話和想法,便是紀使節之意。”
蒼奇大大吃了一驚。
他曾在天涼帳中,親眼見證紀子期将一句“斬殺宰相千之易”變成“若宰相千之易自盡”,化解了蒼月無法與黎國,對投降條件達成一緻的困局,亦讓他和阿夜,和平且平安地回到了蒼月。
回國後的蒼奇,因阿夜不願與之過多談論紀子期之事,他對紀子期最初的印象,便停留在天涼帳中,那個機智聰慧的小少年形象上。
而後直到去年年中開始,紀子期的信息才更多地被傳到了蒼月,如以一等術生之身,挑戰術師協會一等術師;
制造投石機,讓黎國天水軍完勝西羌,随後西羌議和,而後殿前大敗西羌國師,不足十七之齡成為一等術師;
推動民間商行承包修路,打造四大城項目,讓黎國經濟空前繁榮。
這些都足以讓蒼奇對那個救過阿夜,因而心存感激的女子刮目相看。
然而,她身為黎國人,能針對黎國國情推出相應政策,若有長輩在後面出謀劃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畢竟她的兩位太爺,一位是黎國術數北鬥蔣滄雨,一位是黎國戶部尚書林白。
世人未必不會如他這般,想像紀子期成就的原因裡,摻雜了多少二人的功勞在内。
可是,紀子期在蒼月所提出的方案,完全摒棄了黎國的思路,而是結合了蒼月的實際情況,甚至是皇室的孱弱在内,而量身訂做的。
黎國與蒼月遠隔千裡,這一切,怎麼可能是有人在背後教導?
關鍵的是,她希望皇室強大,是因為阿夜。因為若從黎國皇帝角度出發,他未必希望見到強大的蒼月皇族。
所以,這一切都表明,紀子期所提的方案,确确實實是她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女子所想出。
原本對紀子期就甚有好感的蒼奇,這下對她愈發友善了。
“紀使節,你向皇兄提出的幾點建議甚妙啊,本王十分佩服。”蒼奇滿面笑容,“日後若紀使節得空,本王定要好好宴請紀使節,以謝天涼之恩,以及向紀使節多多請教。”
“奇王爺過獎。”紀子期微笑颔首,“王爺相邀,下官自當奉陪。”
“那就這麼說定了。”蒼奇哈哈大笑兩聲,“今日紀使節過來找皇兄所為何事?本王方便聽嗎?若不方便的話,本王就先告辭了!”
紀子期道:“是關于皇太孫殿下的事。”
“何事?”蒼月皇帝道:“那小子闖禍了?今兒個阿福回來說在别館見到阿夜,可是給紀使節添麻煩了?
待會朕好好叮囑他一番,紀使節來蒼月是有正事,讓他少去打擾紀使節。”
“皇上,不是的。”紀子期忙道:“皇太孫殿下雖年幼,但行事十分有分寸,并不曾打擾到下官。”
見紀子期稱贊他的寶貝乖孫,蒼月皇帝面上挂滿了笑容,“那紀使節所為何事?”
“是關于皇太孫殿下求學的事。”紀子期道:“今日聽皇太孫殿下說起,從天涼回到蒼月後,他并未曾接受正規的教學。”
一說到此事,蒼月皇帝和蒼奇面上的笑容便隐去,表情變得凝重萬分。
紀子期繼續道:“所以下官想着,這開辦術數學院之事已經着手在進行,一個月後進行考核,便可收入第一批試讀的學子。
下官希望皇太孫殿下亦可去參加考核,成為這學院中的一名學生。”
蒼奇歎口氣:“皇兄和本王何嘗不希望如此,但若朝臣諸多阻攔,是後也隻能妥協。”
“以鳳子龍孫不應與凡夫俗子混在一起為借口嗎?”紀子期輕哼一聲,“我黎國當今皇帝陛下,在還是大皇子時,十五上戰場,與軍中将士同吃同住五年,未曾有過一句怨言。
如今的大皇子,亦同下官同拜在術師協會古夫子門下,學習術數之能。
下官不明白我黎國的鳳子龍孫可以與平民百姓一起,為何蒼月不可以?”
蒼奇苦笑:“紀使節難道真不明白?”
紀子期道:“下官是明白,朝臣之所以不想皇太孫殿下與百姓混在一起,一是希望日後好操控,二是希望他登基為帝後,在無人能用的情況下,隻能依靠朝臣。
但,這些心思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又如何?他們敢拿出來在明面上說嗎?若說了出來,便是大逆不道!
所以,下官認為,既然朝臣用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皇上也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黎國可以,為何蒼月不可以?”
為何?因為黎國皇室強,蒼月皇室弱!
然而,紀子期铿锵有力的話,讓聽完後的蒼月皇帝和蒼奇,心中不自禁浮起一絲希望:是不是該趁黎國使臣在此,盡力博一博呢?
兩人還在猶豫中,紀子期卻不得不催促二人盡快下定決心,因為她無法在蒼月停留太長的時間,更不願見到日後阿夜登基時,成為一個無人可用的傀儡皇帝!
“皇上,王爺,下官知道兩位心中對皇太孫殿下的疼愛,而兩位此舉,其目的未必不是為了保護皇太孫殿下。
可皇上和王爺應該更明白,皇太孫殿下生在皇室,已注定了一生不可能無風無險,因而逃避或許能解決一時的問題,然而并不能解決長久的問題。
請恕下官直言不諱,皇太孫殿下已經十二,再荒廢個三五年,他再有才能,那時也已成為廢人,以後的蒼月皇室,隻怕更加沒落。
這是皇上和王爺想看到的情形嗎?”
蒼月皇帝和蒼奇心中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苦于無機會打破目前的僵局。
兩人對視一眼:或許眼下便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該說的,紀子期覺得她已經說了,蒼月皇室願不願意崛起,其根本始終在蒼月皇帝身上,若他下不定這個決心,她再有心幫阿夜,也是枉然。
蒼月皇帝閉目沉思,面上神情幾變,片刻後,似是終于下了決定:“朕年歲不小了,朕的太子已經養廢了,有心而無力。
朕原本想着,再撐多幾年,直接将皇位交到阿夜手上,因而有些事,一直下不了決心。
可如今看來,就算朕撐到了那個時候,阿夜順利登了基,又有什麼用?
朕所留給他的,不過是個爛攤子而已,自身學識不夠的阿夜,無人可用的阿夜,又如何能讓群臣聽命于他?
到時候,阿夜不過是另一個朕,甚至于更悲慘于現在的皇帝而已!
紀使臣,為了蒼月皇室和阿夜的未來,朕願意賭一次!
亦請紀使臣看在阿夜視你如至親的份上,盡全力護他周全!”
“皇上,下官一定盡全力護阿夜周全!”蒼月皇帝下了決心,紀子期松了口氣,她面色堅定:“皇上,下官還有個不情之請!”
“紀使臣不用客氣,請說!”
“下官想讓阿夜住到别館,由下官教他術數,由幕僚杜安教他學識,由别館黎國護衛教他防身的功夫。
另外,請允許下官随從到皇宮,挑選幾位練武資質奇佳的小太監,以陪伴皇太孫殿下的名義來到别館,一同接受習武訓練。
皇太孫殿下身邊,必須有幾個武藝高強之人貼身保護,這樣一來,也可緩皇上之憂。”
這裡裡外外花盡心思,都是為了他的寶貝阿夜,蒼月皇帝焉有不答應之理,他面露喜色:“一切如紀使節所願。”
阿夜在收到要去别館住的消息後,興奮得一晚上沒睡着。
卻不知道,他去别館後,一天早晚各一個時辰的武藝練習,四書五經、兵法、權謀、治國之道等學習又要花三個時辰,
除掉用膳午休,他能見到紀子期的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
阿夜滿肚子的心酸,跟着杜安學習也就罷了,他隻聽了一小會,雖然學識不夠,亦能懂得杜安之能。
可是,為什麼要跟那個同他有仇的杜樂學武?别館裡那麼多禁軍,為毛偏偏是他?
隻讓他不停地跑步,站馬步,拎沙袋,确定不是在公報私仇嗎?
隻是他與紀子期難得有時間單獨見面,不想為了這等人浪費時間,也知道紀子期如此安排,肯定是為他好。
因而幾日後也未曾提出要換人的想法。
當然,這些都是幾日後的事情了。
與蒼月皇帝約定好的紀子期回了别館後,小心翼翼地将此事告訴了杜峰。
她咬着唇,“杜峰,關于阿夜來别館住的事情,我先前沒想得這麼深,所以沒來得及跟你商量,你不會生氣吧?”
杜峰橫她一眼。
紀子期以為他生氣了,正想要好好哄他,卻見杜峰輕笑道:“傻瓜,為夫哪是這麼小氣的人!皇太孫殿下不過是個小孩子!”
什麼嘛?紀子期被他的言行給弄蒙了,那早上還跟阿夜吵架的那個男人是誰來的?莫非這厮婚後出現了什麼人格分裂症不成?
杜峰見她一眼狐疑,忍不住沉沉笑道:“期期,你知道的,這男人有時候火大又發洩不出,總得找人撒撒火才是!
皇太孫殿下不過是不好彩,剛好撞到了槍口上而已!”
呸!紀子期面上一熱,瞪了他一眼。
“而且,”杜峰聲音突然變得輕柔,“我很快就要走了,杜安杜喜杜樂幾人,跟你始終主仆有别,又男女有别,定會恪守禮儀。
偶爾休息的時候,有皇太孫殿下陪着你說說話,你也不用一個人那麼無聊!”
紀子期鼻頭一酸,倒入他懷中,摟住了他的腰。
卻被杜峰略帶嫌棄道:“隻能看不能用,就别來撩撥為夫了!”
嘴裡雖這樣說,手卻緊緊地摟着她不放。
紀子期心裡的感傷立馬散去,忍不住擡起手輕輕錘了他兩下。
卻被他大笑着抓住,放在唇邊狠親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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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上,蒼月皇帝提了讓阿夜進入黎國使臣開辦的術數學院一事,朝臣果然極力反對。
這一次的蒼月皇帝不像以往那般被迫保持沉默,反而疾言厲色:“我蒼月皇室中人既為鳳子龍孫,如何教育這些子孫,何時輪到衆愛卿來指手劃腳?還是說衆愛卿心中,認為自身已經淩駕于我蒼月皇室之上?
黎國皇室規定,皇子十五必須上戰場五年,現任大皇子雖未上戰場,卻拜在術師協會門下,自願做一名普通學子。
黎國皇室中人能夠與平民百姓一起,我蒼月皇室為何不能?”
蒼月皇帝自上位以來,從來沒試過發這麼大的火,底下的群臣一下子楞住,忘記了要反駁。
蒼月皇帝心口怦怦跳,面上卻冷眼掃過衆人,“還是說,各位愛卿别有企圖,不想我蒼月皇室向黎國皇室學習,造就有能之下任帝王?”
此話一出,誰敢接腔?
無論這些大臣們在心裡,多麼地瞧不起現在的蒼月皇室,在面上還是要保持足夠的尊重。
暗中操縱皇室可以,但若公開反對皇室,則等同于謀逆之罪了。
蒼月皇帝見無人應答,直接下了定論,“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以後休得再議!”
下朝後,衆大臣圍在了陳之澈身邊,有人出聲埋怨道:“陳大人,剛剛那事,您為何不出聲阻止?”
陳之澈清潤面容上露出溫和笑意,“皇上的話說得在理,本官辯駁不得!”
“皇上這幾日為何會變化這麼大?”一位大臣想起剛才蒼月皇帝的怒火,心有餘悸。
“是因為黎國使臣在的緣故吧!”
“本官前兩日聽說,那黎國紀使節與皇太孫殿下是舊識。”陳之澈嘴角輕勾,似是随意道:“許是因着這份情誼,皇上覺得有了些倚仗吧。”
“真的?假的?”不少群臣紛紛讨論起來,“倘若是真的,咱們的權不會被皇上趁機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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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好友文文,《枭寵:軍少撩妻一百分》煙火人間軍婚,意味着信任與堅守。
在楚心喬的眼裡,當軍嫂代表着寂寞空虛冷。換言之,就是守活寡。
所以,她不打算找軍人當自己男人。
初見他時,她把他當成搶劫犯。
再見,他是她要相親的對象。
“我這人脾氣不好,暴燥易怒,可能一氣之下就會做出什麼不可控的事情來。所以,你最好想清楚。”
她把玩着手裡的手術刀,皮笑肉不笑的說着。
他隻呵呵兩聲:“正好,我喜歡制服一切暴力分子,尤其是女暴力分子。”
她嘴角猛然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