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軒并沒有打算浪費太多的時間,從入冬到臨近崇祯四年正月新年的兩個多月時間内,沿着長江水路一共去了從江西到四川沿江乃至江縱深一定區域内的二十多個縣上百個鄉。逐一接連了志願左軍第一師隊伍從各地抽選而來的兩千七百多名各地民衆。周大勇所率領的四路人馬也累計補充性的去了另外四十多個縣二百多個鄉鎮,累計抽選約見了五千多名百姓,其中打算留下來避免報複的不少人也都最終得到了蕭軒的再一次約見。在約見的過程中,當然也有專門進行了相關的筆錄。
彙總了各地的情況之後,雖然很多情況早就在之前的預料之中,但見到至少一半左右的鄉縣都存在明顯偏離軌道,罪足以撤職乃至整肅的各種不正之風,還是讓周大勇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
不過蕭軒卻明白在這個時代逆天而行的難度,因此對于基層革命中的種種亂象也就并不以為然。通過這一輪調查,雖然很多地方的問題仍然十分嚴重,但其實還是好于蕭軒之前的預料。至少那些兌水嚴重,革命化程度十分淡薄的外派隊伍有四成左右能夠大緻按照要求去做。沒有鬧出明顯的幺蛾子來,并且這四成地方還是更為明顯像樣一些的兵源地,那就說明之前的“司法運動”“快審運動”中帶來的體系以外的司法制衡還是起了足夠的作用,給各地地方以不小的震懾作用,也讓很多地方都不敢亂來。
船隊在巡遊各地進行調查訪問的時候為了避免種種的亂子和麻煩,并沒有在發現地方上的問題之後給予迅速的解決和處理,而是在巡遊大緻完畢,志願左軍的船隊返回南京之後才立即下達密旨,緝捕問題相當嚴重的三十個縣上百個鄉鎮總數多達幾百人規模的涉案官員,還有外派軍隊中從最下級士兵開始的數以千計的涉案士兵。。
正月裡如春雷一般的風暴席卷了長江兩岸,甚至也影響到了北方的不少地方。很多已經開始有了軍閥化的苗頭并視自己為土皇帝的當地軍管政府在徹底的整肅乃至交由當地百姓私刑處決的過程中也最大限度的早熟到了清洗。持續數個月的土改亂象終究得以平息。以這些基層鬥争中考驗出來的上百沒有太大問題的縣的當地駐軍和領導集團為基礎,更大範圍内波及到西北、山東等不少地方的社會變革也就這樣廣泛的展開了。
從杭州開始到其他各省、府内也相繼設立了五百餘個涉官涉軍案件的司法衙門。獨立于地方政權之外的司法體系構架也在正月前後草草的建立起來。
至于是不是要按照過去科舉的辦法來構建比較完善的司法體系,蕭軒仍然多少有些猶豫。看似科舉的辦法還算是最為公平公正的一種辦法,可是蕭軒當然也明白,正因為“公平公正”所以很容易産生不太受控制的利益集團。蕭軒雖然毫不吝啬間接現代西方機制中的很多辦法,可從本質上說仍然是司法工具論者而不是司法之上論者。何況整個崇祯四年備戰的任務十分沉重,很多事情也就隻能稍稍放一放。
通過冬季裡的這一輪整肅,各地志願報名的新軍兵源也比之前預期的規模明顯增多百餘個縣内就有多達三四萬人規模志願報名參加遠征部隊的少年們。
戰場與基層鬥争之中的大浪淘沙乃至考驗面前的志願選拔,也讓崇祯四年的時候蕭軒麾下的志願左軍餘右軍,乃至以第一軍第二軍為核心的主力部隊的兵源成分進一步得到了改善。
大運河重新通航的時候,隊伍主力也漸漸移師北方展開适應性訓練,同時在崇祯四年春季的時候不少有關于建州的情報也漸漸的傳了過來。
蕭軒在崇祯三年夏秋之季有意的南下,并沒有能夠吸引主力對西方展開遠征的建州主力。在平定了葉爾羌乃至衛拉特諸部之後,黑還勃列在了解中原的戰局似乎呈現出摧枯拉朽的态勢之後就放棄了連同南方解決崇祯政權的打算。特别是得知僅僅是萬餘人左右從遼東登陸的偏師就給予遼東留守部隊以沉重打擊之後,反而最終決定将更多的兵力西遷,隻在遼東一帶留下能夠擁有足夠回旋空前,依靠打獵和遊擊就有效生存并維持存在的萬餘丁,幾千人左右的兵力,當然還有大量以察哈爾蒙古人為主的仆從。這樣一來,即便在崇祯政權可能的北伐當中遭遇嚴重損失,仍然不會遭遇傷筋動骨的危機。就這樣,遼東的滿洲留守力量自崇祯三年秋到崇祯四年春,也漸漸的踏上了萬裡西遷之途。
建州主力的西牽雖然在消息上有至少半個月以上的延遲,不過蕭軒當時也并不是沒有得到相關消息。如果說在崇祯二年或者崇祯元年的時候,這還是讓蕭軒多少有些牽挂的事情的話,此時的蕭軒卻也想明白了。在曆史上此時代的東亞,建州主力或許稱的上一支能夠對中原擁有足夠威脅的隊伍。可是到了志願軍主力乃至革命軍各軍戰鬥力和作戰力量規模已經有了本質上的不同的時候。建州女真就已經不再是中原最大的威脅了,甚至在遠征作戰中也不是最大的麻煩。充其量,僅僅如同西遼那樣是征途中衆多對手其中之一罷了。
如果在掃平了葉爾羌和維拉特之後,建州主力進一步向西擴張,在很大程度上反而要省下自己的不少事情。畢竟河中一帶并不是中原,那一帶的力量若要想真正的整合起來,顯然不會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持續多月的訓練,也讓從志願軍到革命軍各遠征部隊的戰鬥力相比之前一年有了本質上的提高,很多隊伍内的軍官将領在距離秋季還有不少時日的時候,也都紛紛躍躍欲試起來,甚至不少人提議是否可以提前展開遠征,蕭軒卻沒有改變原定計劃的意思。畢竟也隻有蕭軒自己明白,這一次遠征将會面臨什麼樣的對手,具有多麼重大的意義。